知仪倚着酒店的窗边，观城市璀璨，心神却愈加疲倦，她见着言晴孜孜不倦地在手机软件上美化与艾思齐的合照，简言之，P图，她愈发有些泄气，她恍恍惚惚地误以为几日来的疲倦和下午合照那一幕定格在一瞬光景，她没有料到出游无法让她获得放松的机会。

    莫言晴读懂了她的心情，硬是把她推搡进了浴室，然后呢？然后言晴仍旧抱着那几张合照不放，继续P那几张合照。

    知仪从冒着水蒸气的酒店浴室出来之后，言晴终于完工，迅速地把合照上传在社交账号上后冲进了浴室。

    言晴从门后探出头来嘱托知仪：“天呐！今晚《偶像的抉择》该更新了，正好我把笔电也带了过来，帮我打开节目页面，我现在一时半会出不来。”

    知仪轻轻笑了，含糊地应了后像是驾轻就熟地输入密码，仿佛这电脑是属于她的。

    打开节目页面后，她任由视频自由播放，懒得多看一眼。耳边环绕着熟悉的节目音效，她继续吹干自己半湿的发丝。

    言晴出了浴室后，从顺如流地坐到了知仪身边，湿透的短发用白色的毛巾包裹着——她等不及看节目最新一集了。

    知仪百无聊赖极了：“这期顺位发表的标准结局该是艾思齐又一次获得第一名。”

    “没有人可以从艾思齐这里夺走第一的桂冠。”言晴附和道，她专注地看着节目，眼睛快黏在电脑屏幕上了。

    知仪莞尔一笑，怪哉，她因着当下时光，心情变得爽快了许多。

    然而知仪嘴角的笑意，却在下一秒凝在了半空。

    季明之木着一张苍白的脸，暖和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倒显得这光线透着一股绮丽、神秘且暧昧的气息，他黑色的眼眸于说话之间透着哀伤与喜悦：

    “感谢我的粉丝，感谢我的公司金星娱乐，我珍惜每一次演出的机会，认真对待每一次练习，但有时候会因为意外而无法如愿，每当这个时候，我也还是会问自己：还有什么是你可以做的吗？我想知道，但是我没能力找到这个办法。我很抱歉，我辜负了你们的期待。”季明之动情地流下了眼泪。

    徐知仪感到一丝异常：“他的名次上升了7、8位，为什么这样说？”

    “为上次公演意外受伤而道歉吧？他上次公演的表现很糟糕，粉丝确实也连带着遭罪。”言晴歪着头，也有些费解。

    季明之继续发言：“然后，现在我还想再度说一句‘谢谢你们’，我现在能获得这个名次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努力。在下一次公演......”

    徐知仪已经没有办法完整地听完他的发言：“什么？”她睁大了眼睛，盯着莫言晴递过来的手机屏幕。

    “金星娱乐和节目组在十分钟之前宣布季明之退赛了，”言晴语气冷淡，“他好像并不能继续比赛了，公告的理由是伤势恶化。”

    莫言晴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移动：“但真正的原因似乎不是这个，我认识的几个站姐和内部人员告诉我，节目组和他的公司收到了他进行潜规则交易的黄色视频，还恰巧是跟刘猛导演的视频。”

    知仪跌坐在酒店床沿看着手机屏幕上言晴发过来的小道消息：“‘如果在24小时内不宣布退赛的话，我会将视频爆出来，没有商量的余地，不想我爆出来就按我说的做，我已经设置了定时发送。’”

    “视频爆出来了吗？”知仪佯装平静地问道，她正好也认识传递消息的人，是她俩的共友。

    “没有，”言晴继而道，“也幸好没有，要不然这节目不可避免会被负面新闻影响，我作为观众也不想被被这种新闻影响看节目的心情。”

    “我们继续看吧。”口上这样说，可知仪的内心早已翻天覆地、惊涛骇浪。

    徐知仪知道加上今天的机缘巧合，他们拢共才见了两面，其余的时间，都只是她单方面地通过虚拟的媒介进行一厢情愿的关注，但是为什么她的心情会被一个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左右？

    她无法解释与理解其中的缘由，她中了并不存在于世上的巫师的咒语，被咒语蛊惑着去观看每一次节目。她突然发现了自己不可理喻的一面，突然发现了自己的乐在其中，如误买了一张戏票，却不愿中途离场，反而被演员的第一句台词触动，萌发了一种看完全场的冲动。

    于是她坐了下来，眼看着序幕拉开，她还未见证高潮，却目睹了台上演员于聚光灯下轰然倒地。

    “我会出现这种情绪很正常，”她对自己说，“因为我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

    知仪盯着视频不断前进的进度条，魂不守舍，视线朦胧了色彩，黄的脸变作了黏糊的光圈，她看着在一团黄色光圈中一张一合的圆形开孔，浑然不觉自己听到了何种话语。

    言晴听完了艾思齐的一位发言，竟也意兴阑珊地往后倒在了床上，哀嚎一声：“为什么会这样？”

    徐知仪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又出了什么事儿？”

    “我刚收到消息，艾思齐他们组现在正在录制下一次公演，季明之是艾思齐组的队员之一，这大半夜的，季明之临时退出，我家艾思齐的队伍正好少了一人，没法按原来的队形表演了，得改编舞了。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理解！”

    言晴哀嚎不断，持续地发出怪声：“我家艾思齐实在太倒霉了，我真是乌鸦嘴，说什么‘幸好节目没被影响’，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我得努力买多点几百票，不，这回投个两千票？”

    知仪被言晴这一声搅合了思绪，将情绪压在了心底，有些好奇地问：“投票规则是怎么样？”

    知仪觉得有些惭愧，她将哥哥托付给自己的任务抛在了脑后，草率地忽略了节目里最重要的、决定选手生死存亡的投票规则。

    言晴眼睛亮了，亮出自己的手机屏幕，喋喋不休地：“艾思齐现在的票数有4913265票，第二名......”

    知仪凑过去看。

    “啊，”她有些懊悔地小声道，“在他退赛之前，我不曾想过为他投上一票。”

    话音刚落，室内陡然变得窒息般地安静，言晴突然噎住了，再也吐不出一个字眼，睁圆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知仪平静的内心游荡着两个字的回音，她仔细地侧耳倾听，那两个字分明是“糟糕。”

    知仪对自己说：“糟糕，她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