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仪言辞含混地搪塞了言晴：“看来我讲了个不好笑的冷笑话。”

    可她暗搓搓地行动起来了，离开日维维岛的前一夜，她特地约了明之。

    夜晚的水吧灯光不太昏暗，声音不太喧闹。

    一坐下来，知仪说：“想不想跟我建立长期合作关系？”

    明之呆滞了片刻，脸上分明浮现着“我没听错吧？”五个大字。

    晚风吹乱了知仪垂下来的刘海，察觉到没有表达出自己真正的想法，她补充说道：“这件事是这样的，说来话长，我简单地说明一下，我最近在被催婚，所以想找个假男友应付催婚。我对你的‘业务水平’很满意，你跟我也挺合得来的，长期合作，各取所需，你意下如何？”

    明之垂下眼神：“可是长期合作关系......”

    知仪“唔”了一声，“价格问题？这个不用担心，我可以提一点（价格）。”

    “啊，价格......”明之顿时有些语塞，“不是......价格我觉得......”

    这回轮到知仪一头雾水了，难道长期合同要价更高？

    “签长期合同必须得经过公司同意。”

    知仪了然于心：“原来如此，对于这件事，你没有异议吧？”

    “我很高兴你能接受我，”他说，“我很感激。”他虚虚握着知仪柔软的手掌，“只要陪伴在你身边，要我怎么样也愿意。”

    他的手心弥漫着两人叠加的体温，知仪小心地从他手心中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彷徨的、乱窜的余温停留在她的手心里，只一霎，流转在海风中，无影又无踪。

    知仪觉得这太奇怪了，他看起来不像喜欢自己的样子，他的眼神并没有在诉说他的爱。

    “他没有说谎，他在扮演一个深情的爱人。”

    他演得像是他也许、大概、或者、估摸、八成有那么千分之一的可能会喜欢她。

    知仪无语凝噎，她愿意提价的想法有这么让人兴奋吗？

    她腹谤“真够肉麻的，少说几句吧，别总是来这套。”可实际上她面色如常：“好，目前是你跟我都同意建立长期合同。”

    “哪个时间合适，我直接上你们公司签合同。”

    *

    知仪积攒着一股怒意，风一般地离开了日维维岛。

    离开日维维岛后的一周后，她特地登门上金星娱乐公司签了合同，当然是带着律师、瞒着言晴去的。

    知仪不可避免地跟Tina打了个照面，Tina态度柔和，姿态不高，可知仪心里却明镜似的：“这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

    Tina 眉眼藏厉色，挽起的长发一丝不苟，十指修长干净，衣装不留皱纹，说话毫不犹豫。

    她见了Tina，还见识到了金星娱乐公司的内部情况，这个规模不大的娱乐公司内部完全不气派，简陋，透着一股寒酸的味儿，工作人员是漠然的，像季明之这种没工开的小艺人则丧气地缩在工位上。

    Tina叫来了明之，无需询问他的意愿，寻求他的同意，她说：“把合同签了。”

    于是他便不假思索地签了字，好像他也很紧张交易是否成立，可知仪觉得他那一刻大概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装在脑子里。

    因为他还是那副公式化的笑颜，俊美无俦但苍白如水，但他的身体语言是紧绷着的，他还没来得及换下拍画册的服装，透明的薄纱上沾着黑色羽毛，是件勉强可以视作衣服的服装。

    这合同也并不是传闻中的“情人契约”，普普通通的短期雇佣合同，只不过雇主是徐知仪，被雇佣者是季明之罢了，但知仪估摸着他连抬头都没看清。

    明之被催着回去拍图。

    知仪有些好奇明之的日常工作：“他得拍什么？”

    明之揽了个“模特”的名头，依赖于他那出类拔萃的身高。在镜头面前，他轮番转换着身体的姿势，黑色的羽毛把他伪饰成芭蕾舞者的扮相。

    摄像师喊道：“手臂再舒展一点，向外，再向外。”

    “唉，感觉对了。”他刚要按下快门，“小西，他脚边有根羽毛，捡走它。”他不耐烦地提高了嗓门大喊助理的名字。

    明之还维持着单脚站立的原姿势，不得动弹。

    小西慌慌张张捡走了羽毛，摄像师拍完后还指挥他：“先待在原地。”只见摄像师表示这一张照片的效果通过，明之才从灯光中撤了下来。

    搭配好的制服已被置于现场，明之被催促赶紧换上衣服：“最后一套了，赶紧拍完就结束了，别让徐小姐等得太久了，你这直接脱了，真是的。”工作人员的声音不响，可知仪听清了每一个字。

    明之终于脱下了那套不成样子的羽毛丝袜衣，从后背到臂膀到前胸，没有一寸多余的赘肉挂着，也没有锻炼的痕迹，两条长腿顺着脚骨光脚踩在地板上，□□的全身上下只着一条肉色的内裤，所有的一切让他看起来像一位真正的模特，可惜他不是，有点浪费这种体型了。

    自然而然地，他脱了衣服，又一件一件地穿上。

    这回又转换了风格，明之套上系在脖间的狗链，裸露半个手掌的指套，必不可少的耳钉，露出腹部的短上衣。

    知仪看了一会，她的好奇心和对市场的担忧混杂在一起，她不由得产生了疑问：“哪里会有女粉丝会喜欢这种风格？”

    可摄影师的审美跟她完全不一样：“表情不够诱惑，太木了，什么东西，再超过一点，咬唇，眼神中多一点□□。”

    明之仍旧顺从地摆出摄影师的指定姿势，他已经被驯化在这个场景里，他习惯了这一切，甚至产生了惯性，摄影师做出的每一个指示，不需要太多反应时间，他都能一一听从。

    工作人员殷勤地拉着知仪查看成品，在她到来之间，他们已经为季明之拍了三套不同主题的照片，偶像歌手、军装、贵公子、芭蕾舞者和暗夜诱惑。

    他们表示，如果徐知仪觉得画册成色不错的话，他们可以在画册印刷好后专门送一份签名版给她。

    知仪迟疑了，可她觉得该留一份，于是她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