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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作证

    失去是一件疾速的事情。就像2016年的那天,她在写工作报告,同时还在想着一会去买美食慰籍一下辛苦加班到深夜的自己。

    这个早春时节,花都开了。花店里有很多的花,夜市街的路边也有不少卖花的人,可以挑一枝回去,两枝也行,或者三枝吧,暖春三月嘛。

    可是突然间,她就接到了外婆离世的电话。那么突然,她的亲人就不在了。那些和外婆相处的快乐回忆就像一个个贴在家庭伤口上的膏药贴,收到丧信的那一刻,她浑身疼到像是那些药贴全部从她身上被粗暴撕下,从头到脚,每一寸皮肤都在疼,疼得她大哭。

    她赶回去的时候,外婆早已没了体温,宽大的白布将她们阴阳两隔。

    她没来得及买花,也没来得及带外婆去好好看看春天。

    疾病带走了她爱的人,她害怕那种感受,害怕失去珍爱的一切,害怕所有的意外,害怕自己没有竭尽全力地做到守护。

    后来,到了冬天,闫晞一直腿疼。申念希想带她去医院查查,闫晞说是关节炎,天冷了就这样,等到春天来了,天气暖和了就好了,年级大了,不可避免地会有些小病小痛,不碍事的,让她不要回津北。

    她不放心,后来几天,还是回去了。到了津北她才知道,闫晞瞒着她做了一场肿瘤手术。肿瘤长在腿部,所以走起路来会有压迫感的疼痛。经化验,肿瘤是良性的,没什么大事,再过一个星期,闫晞就能正常走路了。

    看着妈妈躺在病床上,虚弱无力的样子,申念希的心裂成了好几瓣,眼眶都红透了。闫暇在病床前帮着照顾,申念希独自走到楼梯口的墙角那里蹲着哭,她感觉整个人都要碎了。

    在春天的时候,她已经失去了外婆,她害怕又在冬天失去相依为命的母亲,她差点垮掉。

    这一次也是,她被瞒着不知道身边人生病的消息。她心里的防线再一次被冲塌。

    回南杭的高铁上,她怕极了,甚至觉得窗外的天都浑了。

    出站过闸机,刷身份证时她的手都在抖。

    直到回到公寓后,发现他的手机充电器插头是温的,屋内不乱,七夕送他的玫瑰花都还好好地被养着,就知道他刚刚离开不久,暂时出去了。

    一切都还好,他还有心情养花,还有精力收拾屋子。

    这一次,她也气自己,气自己为什么非要去吴苏。

    “伴侣之间要分这些量级?谁主张的无话不谈?”

    他的声声质问都让她无话可辩。

    “算了,不管怎么换位,我们都没办法说服对方。是我主张的,我错了行了吧。我需要冷静冷静。你自己记得好好吃饭。”

    他握住她的手腕,“非要走是吗?”

    “至少今天没办法好好说话,我是真的累了,明天我再来找你。”

    天色有些黑了,街边的路灯逐渐亮起。落日装在幢幢林立的高楼间,像一个巨型温度显示计,夕光隐落,氛围逐渐冷了下去。

    “那我送你回寝室。”

    “不用,别跟过来。”

    ……

    申念希回到了寝室,她去食堂买了杯粥,又去水果店买了水果。

    回到寝室后,她支起小桌,坐在床上边吃水果边看法律讲课。

    “根据国家赔偿法,下列说法中……”

    课程1.25倍速放着,她根本看不下去,脑子里乱哄哄的,一时是闭庭后,尹某家属与公司管理及尹某女友撕扯的画面、一时是跟扬意吵架时的画面……

    一记电话铃声铃声像敲响的法锤让她的脑海镇静下来。

    扬意打来的。

    她想挂断,但还是接了。

    “下来。”

    “我已经睡了。”

    “我在楼下,看到灯亮着。”

    “准备睡了。”

    “嘶——”

    听到他痛苦的喘息声,申念希突然有些慌乱。

    “你怎么了?”

    那边电话挂断。

    申念希立刻起身,直接把桌子和水果一起碰倒了。她顾不得收拾,三步下了床梯,勾起拖鞋直接往楼下跑。

    出了寝室门,她还没下台阶,只见扬意好好地站在树下。

    被骗了。

    她扭头就走。

    “申念希。”

    他的声音传来,定住了她的脚步。

    她依然留一个背影给他,“等着我。”

    她回到寝室,收拾好床铺,把水果重新闯进盒子里,拎了个小包又下去了。

    她径直忽略扬意,自顾自地走,一直走到校园湖边。

    临近门禁时间,校园里几乎没有人了,夜晚的风伴着蝉鸣涌动,树叶载着月光在湖面上漂流。湖边花岗石垒砌,缝里有小小的蟋蟀爬过。

    两个前后追逐的身影从路面映到石头堆上。

    扬意加快了脚步,拦在她面前,拿过她手中的包,另一只手从身后伸出,“别生气了,跟我回去吧。”

    他递给她一枝玫瑰,但玫瑰的花瓣是用百元人民币折的。

    她离开的几个小时里,他学着网上的教程折“有钱花”。不管矛盾有没有解决,他都想先让她回来。他冷静了一会,想到她说的那个案件,觉得自己疏忽了她对失去身边人的恐惧。

    她在吴苏的前几天打电话来,是有很多事情要分享的,是有心事要诉说的。异地恋的这段时间,她只要有时间,都会立刻回复自己的消息,自己打去的视频和电话,她没有一次拒接,也都是让他先挂断。

    他忽觉,所以如果当初异地的时候谈了,她怕不是才是累和迁就的那一个,因为她太会在乎爱的人了。

    从幸福的家庭到生病的亲人,她一次次被迫失去,在数个夜晚崩溃流泪,自己不应该再让她体验这种感受。

    “这花什么意思呢?”

    “跟着我走,有钱花。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我就请假去医院了,一直都有好好爱惜身体,只是工作上的事情有些没办法,那次聚餐,领导跟下属都在,有些酒推不掉。老婆还没娶到呢,我不想死。”

    “我要是一直不嫁给你,你是不是就能长生不老。”

    他把花塞进她手里,“都能开玩笑了,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她抱住他的腰,“没人说生气的时候不能关心对方,晚饭吃了吗?胃还难受吗?”

    “吃过了,药也吃了,你跟我和好我就不难受。快十一点了,回去吧。”

    他刚说完时间,包袋里申念希的手机就振动了起来。

    是22:55分的闹钟,只在今天提醒。

    政大的寝室门禁是23:00

    他笑了一下,“申念希,你定闹钟干什么?”

    “能干什么啊,为了报复你啊,准备趁着门禁之前回公寓,装作盗贼吓死你。”她放开他,走到石头块上,瞬间比他还高,威逼感十足。

    两人当然都明确,不管扬意有没有来学校找她,她今晚都会回公寓去陪着他,她不放心他一个人,也不会丢下他一个人。

    “别嘴硬了,我拿有钱花买你的面子,诚心跟你道歉的。以后别这样吵架了行不行?”

    “那我们今晚就把话全部说开,就把积压的矛盾全部在今晚解决掉。月亮作证,湖泊为匣,你先说吧,有什么想问的,想纠正的,想商讨的全部说出来。”

    他站直,双手压住她的肩膀,“第一件,疾病灾祸不管是大是小都不要一个人独自承受。选择一个人,不只是要爱他,也要能从他那里汲取爱,责任与宽慰都是爱的一部分。第二,吵架的时候,别这样走人。第三,把你藏的事情都说出来。”

    “什么?”

    “袁莉发消息给你的事情,你也不跟我说,你藏着这些事情很好受?”

    “你怎么知道的?”

    “申乐乐。他关心他小姑,怕他小姑因为湘萍老家的事情不开心,要我多关注一下你的情绪。你在比赛,电话打不通,乐乐找到我这来了,我跟你是同一时间知道的。”

    “这个不是故意要瞒你,因为我本身也没有太在意那些事,我也不想管,反正他们又不知道我在哪。”

    他点头,“知道了。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们回湘萍再遇见他们,至少我不是一个被隔离在状况之外的人,不是后知后觉知道所有的事情。你也说说你的吧。”

    “就是,替当年的申念希再跟扬意道个歉吧。是经历了这件事之后,我才感知到了一点你当年的感受。抱歉,对你的爱旷日持久。”

    “没有关系。我们都是独立的人,你自顾自往前走,但我也没有自暴自弃在原地停留,还得谢谢你跟我一起制定了宏大的人生目标。所以即便是一个人,我也很明确前方的道路。而我也相信,你最终也会迈上那条路,我们只是先后到达共同的终点而已。从感情上来说,我们一直想的都是对方,这是绝对平等的等待。那个年纪的申念希不比现在能自由做主,你已经很好了。没有不体面的分开,所以是想着以后还要再相见的,你很聪明,知道给自己留有余地,你的余地就是我的希望。”

    她身体前倾,搂住他的脖子,贴着他的面庞,因为生病,他身上凉凉的,像一杯干净清澈的冰水。

    感觉脸上有泪流过,他知道她又哭了,便抬手轻拂她的头发。

    “那我再替很多年前的申念希吻一次扬意,师大校园的湖边有很多情侣,政法也是,科大是不是也有。”

    “嗯。”

    她轻吻他的唇角。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校园的湖边接吻。

    她松开他,犹豫着后腿了一步,“还有,过年的时候,我去见过我爸爸了。他其实是有点想要我接济的意思。但没有为难我,我跟他说,他要是缠着我,我这金主没了,他也别想好过,我是爱钱,但不是只爱某个人的钱,他最好安安分分的,这样以后可能还有机会联系,我活的好了,能给他点。”

    他听完,张开双臂,“来,快抱着。”

    “什么?”

    “抱紧你的大款。”

    “真就那么信我的人品啊,说不定我真的是来骗财的。”

    “我信我自己的眼光。”

    她扑了过去,扬意把她从石堆上抱下来。

    他弯腰,轻刮她的鼻梁,“这样的话,谁会信啊,幼稚鬼。”

    “可是他就信,并一直以为我就是那种人,还以训斥我去证明他自己的清高。他以为人长时间不被生活善待以后,会变得扭曲恶毒,产生邪念。他不相信那个敏感自闭的女儿有能力抗下这么多难关。我中考前,他就搬出去了,他没有见过我上了高中后自信飞扬的样子。”

    “从小学到现在,这么多年,我可是见证了你的成长与坚强,也知道你一直善良温柔,以后让我当你的家人,我永远相信你。 ”

    这样,你的家人就一直相信你。

    “其实,没必要在他面前这样说自己,他们往外说,会有更多人误会你。你不在湘萍,亲戚朋友了解你的方式就只是他们的嘴巴。”

    “因为我跟他说了很多错误的信息。在给堂哥堂嫂扫墓的时候,我见到曾经的一些亲戚,他们问了我的近况,我说了一些真实的。当关于我的信息有不同的说法的时候,就肯定有人说了假的。我给他们的孩子包了红包,亲戚间聊天,有关于投资理财、法律法规的问题,我都尽了我的能力帮他们解答,人们当然愿意相信那些给了他们好处的人。”

    “是啊,那么有能力的一个人,怎么会去攀附别人呢。”

    从谣言的传出口去击破谣言,将造谣者拉到刀剑面前处刑一番。

    这不是反击,是自我维护。

    她嗅了一下有钱花,铜臭味并不好闻,但这上面喷了她喜欢的栀子茉莉香水,“就这么些了,说完了。”

    “那走。”

    他牵着她的手,往校门口走。

    她忽然想起来件事,定住脚步。

    “我再补充一条,你以后不许敲打南宫文起棉花娃娃海报这些。”

    “不好意思,刚刚的会谈结束了,补充协议无效。现在也门禁了,你回不去了。”

    “那我补充进申法里。以后按照《新申法》执行。”

    “那我要是违法了呢?”

    “直接判死刑。”

    “你是真的很会气人,申法就不用讲究公平与正义了吗?”

    “公平啊,如果他打你,他也死刑,《新申法》适用于每一个与我相恋的男人,不分次元。这叫法的普遍适用性。”

    怎么,棉花娃娃用意念打人是吗?海报和人物卡片里的人会从纸面上蹦出来挑衅人是吗?

    他捂着胃,叹气,“我感觉我马上就要住院,申念希,你小心真把我气没了,以人为本,改改你那霸道的条款吧。”

    “行吧,解释权在我这,也是看你表现慢慢减刑的。依次改判为终身监。禁、二十年有期徒刑、十年有期徒刑、五年有期徒刑……这样子,如遇我心情好,无罪释放。”

    “那你现在心情好吗?当然,这不是犯罪前的试探。只是想确认一下你心情如何?”

    “挺好的。除了发色和唱歌这两个特点,其他的,你都不许吐槽他。”

    他抬头看了一眼月亮,浅扬了一下唇角,月亮映在瞳眸上,像在湖面上照镜子,没有人认不出镜中的自己。

    “那其他的一点都不能说啊,就这么维护,这么爱?”

    她牵着他迈出校门,“嗯,那是当然。”

    “感觉你比之前更爱南宫文起了。”

    “我是会反反复复一直爱上一个人,你说之前是哪个时间点啊?”

    “想不起来,你之前玩告白之书的热度都减退了,最近又常在微博念念叨叨的。”

    “那我来告诉你吧,是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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