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

    东方满轻轻挥了挥手中的画笔,“是我的阿姨教我的。”

    “阿姨?”

    班长好奇地追问了一句,人群中不知哪里突然冒出来尹漓安的声音:“就是小满的养母。”

    “漓漓,你什么时候来的?”

    东方满听到声音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欣喜地从羊驼背上跳下来跑向尹漓安。

    “我来这边看看你,没想到人这么多啊!”尹漓安挎着个篮子看了看左右围过来的人,她看向东方满花猫一样的脸:“你瞧你,脸弄得跟抽象画一样!”

    尹漓安蹙着眉,东方满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乖乖地被尹漓安摁着擦干净。这姑娘自从学了治疗术,力气就变得比之前大了不少,估计跟大華掰手腕都有可能赢。

    “我阿姨年轻时就是学抽象画的,她总说自己没啥天赋所以放弃了,就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但我看她画得明明很好看。”

    漓漓擦拭颜料的手顿了顿:“可能……是生活所迫吧,我知道人类那边有很多因为生活被迫放弃梦想的人,但是……”

    漓漓顿了顿,手上的力度突然加重:“即便是这样她也不应该虐待你!”

    “什么,虐待?”

    同学们惊讶地问出声,引来更多围观的人。

    尹漓安小心地朝四周看了一圈,发现胡薇跟她的几个跟班没在周围,这才敢壮起胆子大胆说道:“没错,小满跟我讲过,那个养母经常虐待她,拿开水烫她这种过分的事都做过,那个养父也不作为,甚至还对小满有不好的肖想。人间的高考和填报志愿非常重要,要不是及时接到了山海令,她甚至要被养母逼得走一条自己不喜欢的路。”

    她扶了扶圆圆的眼镜,镜片下的大眼睛写满了愤怒和严厉。

    “我觉得那个养母根本就不爱小满,就是纯纯把小满当作她完成自己梦想的工具,她身上被开水烫出来的疤现在都还在。”

    尹漓安说着扯下小满一边肩膀处的衣服,原本应该平坦光滑的皮肤上突兀的有一大块难看地缩皱,小满眼神躲闪,她快速拉好自己的衣服,“漓漓,别说了……”

    “可是,你那个养母根本就是在利用你呀!虽然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但是既然大家都对你有奇怪的误会,为什么不干脆摊开你的过去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呢?”

    “看清楚小满并不是会带来毁灭的坏巫,你也是和大多数人一样过着平凡的生活长大的。”

    尹漓安着急地攥住她的手,东方满瞪了她一眼抽回自己的手。她刚准备对围观的同学们道歉,几个女生就眼里夹着泪走了上来,她们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抱住她的身体。

    “小满,对不起,我……我能这样喊你吗?真的对不起。”

    “我们不知道你原来过的那么艰难,随随便便就跟着别人冷落你,对不起!”

    “一直以来都误会了你,私自给你套上奇怪的滤镜,对不起。”

    “对不起……”

    班长也在后面抱住了大家。

    少年们宛如冬日里取暖的幼鸟般紧紧抱在一起,捂热了东方满被泼了无数次冷水的心。

    拐角处,胡薇落寞地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这个学校里,只能有一个头目,天上也只能有一个太阳。你好了,我就不会好过,所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只有把你这个最有可能超越我的人狠狠踩在脚底下,我才永远都是她们心目中最耀眼的胡薇。)

    她狠狠咬住了嘴唇,风吹过,吹不去少女背影中独一份的傲气,当当的高跟鞋声冷冷地在地板上敲响,蔷薇花般的大小姐离温暖的人群越来越远。

    王需要的是仆从,永远都不会是朋友,除非那个人是她的对手。

    “咳咳,小满,你方便跟我来一下吗?”

    唐乐佯装咳嗽两声,打断了抱在一起慰籍的鸟儿们,被抓到现场,大家红着脸散开。

    “我方便的老师。”

    东方满点了点头,跟着唐乐走了出去,他带少女来到学校里的饮品小店前面。

    “你好,来两支冰激淋,小满你要什么口味的?”

    东方满有点惊讶地顿了顿身子,随即爽快地答道:“草莓味的!”

    (因为漓漓是草莓味的,嘻嘻!)

    唐乐笑着将手里的钱朝窗口后面的小贩递了过去:“那就要一支焦糖味的,一支草莓味的。”

    “好嘞,请您稍等。”

    小贩的速度很快,三下五除二就做好了两支冰激淋。唐乐将粉色的那支递给小满,然后坐到了附近的台阶上,东方满感觉他有话要对自己说,也跟着坐了过去。

    “老师原来也喜欢吃这些甜的东西吗?”

    她好奇地看着唐乐,唐乐舔了一口冰激淋上淋的焦糖圈,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朵。

    “没错。但是小时候其实很少能吃到。”

    “这个,怎么说?”

    东方满小心翼翼地问,怕戳到他心里的陈痛处。

    唐乐转了转手里的冰激淋,看向天上的白云:“我小时候因为天分不够没有办法像别人一样练习大的法术,也始终学不会化形,因此经常被身边的伙伴欺负。父母嫌我丢人,对我总是冷眼,丢给我吃的经常是兄弟姐妹们剩下来的。后来有一次练习法术时受伤了,小小的我没有人管,被森林中的各种野兽追捕,我疯狂地逃,就那样带着一身的伤无意中逃命到了巫寨。在那里,有一个善良的女孩救了我。”

    “她用治疗术治好了我身上的伤,还喂我吃焦糖,那甜甜的滋味和浑身都被温暖包围的感觉,让我到现在都难以忘记,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决定要学习治疗术。”

    东方满心里被拨动了一下,她看着唐乐,没想到他完美温和的外壳下原来还藏着这样斑驳的伤痕。风吹起青年淡蓝色的衬衫,他淡然地笑了笑,东方满莫名感觉他明明就坐在自己身边,却和天空一样遥远,看起来很近了,触手却不可及,身上的光芒却能照亮很多人。

    唐乐把视线收回来转向身边的东方满,继续说道:“那个女孩就是当时的巫族圣女,也就是你的母亲。她的善良包容了受伤的我,也拯救了一无是处的我,后来我以治疗师的身份回到族群,终于被所有人都接受了。所以小满,你要做个善良的人,学会包容同学们的错,这样总有一天大家都会感受到你的真诚和温暖,真心实意的以伙伴和朋友的身份接纳你。”

    他点了点少女的鼻尖,东方满感觉鼻子凉飕飕的,她拿手去擦,才发现是唐乐给自己抹了一指肚冰激淋。她笑眯眯地攥紧了手里的冰激淋:“老师,你有点过分啊!”

    啪!东方满将手里剩下的冰激淋全部怼在了唐乐脸上。

    她拍拍裙子,站起来准备离开了,临了又回过头递给唐乐一包纸巾。唐乐擦干净眼睛,看到少女黑发曳曳,纤细的腰下面裙摆在轻轻地飞,她的衣服上沾满了颜料,那双明媚的蓝眼睛在对着自己温柔地笑:“谢谢你老师,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

    (原来妈妈还会治疗术吗?看来得找机会问问银月阿姨~)

    东方满走在回去画板报的路上,她笑着捂着自己的胸口,想要藏住里面的暖意。但是这份温暖很快就被迎面而来的一桶冷水彻底浇灭。

    东方满的板报被划烂了,颜料和水桶泼了满墙满地,作恶者的剪刀还扬武扬威地插在没有干的调色板上,像是胜利者的挑衅。他们像一群蒙面的纳粹,把她精心设计了一晚上才画出来的板报剪成了毕加索笔下碎裂与绝望并存的格尔尼卡。

    小满感觉自己的世界在打转,她刚刚还明媚的眼睛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之前围过来的那群同学在唐乐来的时候就全部散开了,没有人看到是谁干的,只有羊驼一直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吃草,偏偏羊驼不会说话。

    即便它会说话,又有什么意义呢?破坏和伤害已经发生了,就算跑去狠狠地惩罚作恶者,也弥补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让已经在溃烂的伤口越来越痛。

    “呵!早该猜到最后会变成这样,我这样被所有人都讨厌的人,对生活抱有希望真是一件既奢侈又愚蠢的事。”

    她冷冷地笑着,默默捡起地上被撕碎的画,单薄的身影看起来又渺小又孤独,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成碎片,被吹得支离破碎。

    晚餐的钟声响了,小满失魂落魄地走进餐厅。

    砰!

    有人故意撞在她身上,却先一步捏住了她的手腕。

    “你怎么回事?走路不带眼睛吗?撞了我一身饭!”

    小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明明被撞了一身饭的是自己,对面干干净净,只是掉了一块装着剩饭的托盘。

    她捡下头上的菜叶,冷笑一声继续往前走,不打算理会胡薇的这个二号跟班。没想到对方却不依不挠地扯着她不放:“你不能走,你弄脏了妈妈留给我的荷包,你得赔!”

    东方满停下脚步,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荷包是蜀锦做的,下面坠着一块水头很不错的平安扣,看着很昂贵。

    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挑衅的女孩看了半晌,然后默默拿起了旁边路过的人吃剩的托盘。

    啪!

    托盘从女孩头上狠狠地浇下去,东方满特意挑了个剩汤最多的,嚣张的华丽鸟儿瞬间变成了落汤鸡。

    “现在可以了,说吧,你的荷包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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