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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七

    下午的时候,宣政殿来了人,请顾含章过去。萧宜敏推了推她:

    “且去罢,我也该去上课了。”

    她下午原是有骑射课的。

    “你那琴艺、茶艺什么的不用上吗?”

    萧宜敏撇撇嘴:“够用就行了呗。我又不需要成什么大师。”

    之前的苏皇后还让人给她上什么女红,她闹了闹,萧亦昙十分干脆地给她拒了,说是自己的女儿用不着替人做衣服,也不需要用这个谋生。当时弄得苏皇后好大一个没脸。

    开什么玩笑!纵那时她还不是公主,可皇家女儿需要对婆家的谁低头孝敬什么针线吗?别说皇家女儿,就是那些世家贵女,谁出嫁不是带着一拨针线上的人?还需要自己亲自动手?

    顾含章“啧”了一声:“你那骑射,也就够在场上逛两圈。”

    萧宜敏送她两个大白眼:当谁都是她那么生猛呢!

    “去吧去吧,父皇可等急了呢。别让人为难。”

    一旁小内侍忙微低了头露出一脸的笑。

    顾含章跳下榻,理了理有些乱的衣襟,又伸手拢了拢头发,虚点了点仍窝在榻上的萧宜敏,扭头去了。

    萧亦昙下午稍稍歇息了会儿,又批了一阵奏折,知道顾含章进宫了,便派了内侍去叫她过来。

    长乐宫与宣政殿隔得并不是太远,他走出殿门,只在殿前散了一阵,便瞧见心里挂念的姑娘悠悠地晃过来了。

    是真的晃。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拽了一根草,扭在手指上,一点一点地晃着。

    萧亦昙冲着百步开外的姑娘招手,原本还没有正形的姑娘眼睛一亮,手指上的草也不晃了,立时加快步子急急地朝他跑过来。

    “跑什么?仔细进了风,回头肚子疼。”

    萧亦昙伸出手接住冲过来的姑娘,无奈地点了点她,又朝着后头伸手。福喜机灵地上前敬上手帕,萧亦昙一点一点地替她拭干净额头微微出的一点子汗。

    “哪有那么娇气?”顾含章不在意地笑。她歪头瞧了瞧:

    “你这是要出去散散?”

    萧亦昙将手帕复还回福喜手中,也不避讳地牵着她手往西苑走:

    “陪我一起散散。”

    顾含章于是也跟着调转了步伐。

    “今儿不忙么?”她知道他一般是要到近申时才得空。

    “多是些请安的折子,一堆啰里啰嗦的废话。”萧亦昙不在意地说,“也批了半天了,歇歇,眼睛还要呢。”

    顾含章皱皱眉:“下次让人替你先筛筛呗,像这样不重要的搁一边儿去,得空再瞧。”

    萧亦昙就笑吟吟地看她:“等着你呢。”

    顾含章就傲气地一扭头:“呸,我才不给你打下手呢。”

    正嘉帝也不生气:“怎么办呢?也没别人了呀?”

    顾含章眼睛咕嘟地转了一转:“要不,让长乐试试?”

    萧亦昙失笑:“你倒是会给她安排。她哪里耐烦做这个?”

    又揄揶:“你这是自己想偷懒?”

    倒也不是。顾含章嘟囔两声。她还有京郊八营要费心呢,还有推行女学的事,她忙着呢。

    萧亦昙仿佛听见了她心底的嘀咕:

    “京郊那边也不用你时时过去。那些骑尉校尉是白摆的不成?再说你要做那件事儿--也急不来,总要一步一步地推行。”

    顾含章就叹了口气。

    萧亦昙坏心眼儿地捏了捏她的翘鼻,顾含章不满地瞪他,他有些遗憾地松了手。

    “先从帝京开始吧。你的学堂如今也算有了点名气了,那就从周边郊外的村庄开始,瞧着人口多的先设学堂,不分男女进学,分男女班,如此,你先引了生源,才能慢慢儿地引导那些女孩们有学上。”

    顾含章受教:“我知道,不这样的话,那些人是不会同意让女孩们进学的。这几年学堂虽然有了些名气,可收到的学生却有限。”

    “正是。招生的时候先说了,家中男女到了年龄的均要入学。若有不送女孩入学的,家中的男孩也不收。你的学堂是免费入学,总有那些家境贫寒的想要抓住机会。”

    “我知道。所以我也不是让那些女孩光学什么四书五经的,光学那个没用,她们现在也没有科举的机会。学堂里有不少杂学的先生,总有一样能让她们谋生。再不济,也能开拓她们的眼界。”

    萧亦昙点点头:就是这么个理儿。

    顾含章想了一想,自己先笑了:

    “其实之前我想着能够有人来上学就成,现在呢,竟想着要更多。是我着相了。你说得对,慢慢儿来,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我还得防着朝堂上那些人私底下动什么手脚呢。”

    “现今是不会的,”萧亦昙漫不经心道,“还没到那一步。你学堂里出来能够得上秀才举人学识的不过寥寥数人,他们家里的女眷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学识,况现在也没有嚷着女子科考,远远不能对现在的书院造成什么影响。他们不会出手,他们只会认为你在邀买人心、营造名声。不过,你堂堂的皇后殿下,要什么名声谁又能说什么?他们现在只会冷眼看着,然后规束自家的女眷不许参与进去,让你举步维艰而已。”

    顾含章“噗嗤”笑了:“我难道会怕他们的冷眼?”

    西苑的花花草草沐浴在斜晒的阳光下,初冬的风丝丝缕缕地缠绕在花叶上,恋恋不舍。

    “阿元,你要做的这个事儿,也许穷尽你一生,也无法达成,你,不要太在意了。”

    顾含章双眼望着远处,虚空中仿佛有什么在吸引她,半晌,她低垂了头:

    “我知道。当年太子(祖)皇后没能完全做到的事,我也不奢想自己能一步完成。不过是想给天下的女子一个更多的选择而已。让她们不是只能困于后宅,或是只能如同货物一样被家人待价而沽,或是永远只是别人的附属,自己完全无力反抗。”

    她叹了口气:“我与她们不同。我身边的人,祖父,你,还有方先生,都是平等地看待我,给我自由,予我选择,愿意纵着我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天下间或许也还有与我一样的,但那是极少的。好的如同胡六娘,遇上了有人想要卖她的婚姻,胡大人为她出头。可是也就这样了。如果胡六娘想要挑衅这世俗,不婚,或是游走天下,或是憧憬庙堂,胡大人,还会如现在这般支持她吗?像江姐姐那样,白青行仅是做到尊重她、没有宠妾,就被人称赞。可这不是应该的吗?当你选择了结缔为亲,不是就该做到这一点吗?男人们要女子从一而终,自己却美妾娇婢不断。男人们不愿女子胜过自己,却又认为教养子女是女子的责任,稍有差池便怪女子没有教好子女。男人们自己对父母不上心却责怪女子不够孝顺。男人们不曾在岳父岳母面前尽孝,却要求女子在自己的父母面前低如尘埃。凭什么?谁不是血肉铸成的身精气化作的魂?凭什么一旦嫁入男人的家中就要低人一等?”

    她眼神平静,话语平缓,萧亦昙地知道她如今定是悲愤万分。他拍了拍她的手,拉着她往一株木芙蓉下走去。如今已是日头偏西,有倦鸟归来,站在树枝上啾啾几声。芙蓉树下有山石磊叠,萧亦昙也不讲究,拉着她径直坐了下去。跟在后头的内侍吓了一大跳,即刻想上前替帝王垫上锦垫,福喜眼疾手快拉住他后退了几步,轻轻地摆了摆手,跟随帝王的一众内侍宫婢低头沉默地退了下去。

    萧亦昙自己不择地儿,却拉着顾含章不让她坐到山石上。顾含章无奈地瞧着他,他理直气壮地把人拉到自己怀中环着,让她坐到自己的膝上。

    “也不怕人说没规矩。”顾含章横他一眼。

    “我难道会怕他们?”

    这是将她才刚儿的话还了回来。

    “好了,”萧亦昙抚了抚她的眉,“别苦大仇深的样子。这千百年来的枷锁,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打碎的。你明知道不能急的。”

    他其实无所谓天下的男子在想什么,但她在意,他便帮她。

    顾含章倚在他身前,侧身幽幽望向他。

    “好了,我知道我曾经也是这天下臭男人中的一员,”萧亦昙讨饶,“如今不是正在学习么。”

    顾含章垂了头,鬓边垂下两缕黑发。

    “阿元想要当这个先锋,我自然是要跟从的,哪怕粉身碎骨,只要有阿元在身边,那又算得了什么。”萧亦昙淡然道。

    便是你要掀了这天下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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