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在沙湖边一栋较大的土坯房外,一名沙匪跌跌撞撞地撞门进去,大声地喊:

    “二当家,玄甲军!”他喘着粗气,也顾不上里面的人是不是方便。

    红云的二当家正在系裤带,板床上一个年轻而丰满的汉人女子慌乱地拢着身上的衫裙。

    二当家是正在兴奋的时候被隐约的喊叫声打岔的。他一向警觉,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多思多想。他当即从女人身上爬了起来,衣衫还未完全穿好呢,手下就撞进来了。

    也顾不得自己的女人是不是被手下看光了,他一把攥住来人,喝问道:

    “出了什么事?”

    来人看见女人比其他女奴明显要白许多的身子,眼睛都直了。

    二当家眼睛暗了暗,狠踢了他一脚,厉声喝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啊?呃?”来人被踢得跪倒在地,痛得回过神来,才回道:

    “二当家,玄甲军撞进来了!”

    二当家猛地怔住。又很快反应过来,快速穿好衣裤,也不去管床上的女子,操起屋中的兵器就同报信的人跑了出去。

    该死的!玄甲军怎么会撞进绿洲来?那条沼泽河怎么没把他们全吞下去!

    根本就没沙匪知道为什么玄甲军突然地就撞入了他们居住的绿洲招呼不打一个就开始厮杀。也没人回答二当家的为什么玄甲军能够毫发无伤地蹚过那条吞噬人的沼泽河进入自己的领地。

    血,染红了绿洲。

    二当家的跑到半途,见情势不妙,立即不再往前。报信的人没有留意自己的头领已经停下了步子,而是充满期待地往前冲去,等待二当家的带领他们狠狠地收拾玄甲军。

    有了二当家的在身边,他整个人都有了信心。

    红云能够有目前的规模,能够迅速在西行的商路上所向无敌,都是二当家来了之后才有的。整个红云沙匪,对二当家都有迷之自信。

    之前带领他们拼杀的大当家,在二当家来了红云并迅速掌握了发言权后,就已经成了隐退状态了。

    事实上,在红云沙匪们心中,大当家的说的话,早已没有二当家的管用了。然而他是红云的元老,因而“大当家”的位置,依旧由他占据着。

    二当家已经察觉出事情不对劲了。

    玄甲军仿佛只为杀戮而来,整支队伍默不作声,却有条不紊地收割着沙匪们的生命。

    他一步步往后退,往后退,终于拔脚往沙湖的另一边飞奔。

    这支队伍虽然来历成谜、行踪飘忽、人数不多,然而战斗力却是强悍的。还有一点,二当家的心里知道,从种种迹象表明,这支队伍是亲近汉人的。

    近年来一直有个传说,说这支玄甲军是前朝遗老下来的。

    他对此也惊疑不定。

    前朝被大雍的太子(祖)推翻时,有一支几千人的军队正出征归来回伽南关的路上,半途听说皇朝被倾覆,皇帝宝座上换了人,连国号都不同了,带队的将领没有选择回中原与大雍的兵士决一死战,也没有选择归顺大雍,而是带着士卒,就此消失在茫茫大漠中。

    许多年过去了,大雍换了几任帝王,西域各国也经历过无数战火,谁也没有再见过那支汉人队伍。近年突兀出现的这群黑衣黑甲的士卒,其行事手法,却颇有当年那群铁血兵卒的风范。

    故,近年来,西域各国都在流传,这支凶悍的玄甲军,就是当年那支汉人军队的后裔。

    顾含章没有想到那个逃跑中的红云二当家内心活动这么的丰富。她战得性起,早已下了马,一柄长刀虎虎生威杀向敌丛。

    七十余人对战两百来人,玄甲兵气势汹汹,把红云沙匪杀得溃不成军。沙匪们且战且退,几个小头领死了两个,余下三个左右看看,没看见二当家和大当家的身影,深感不妙,不及细想,掉头也往沙湖那边:往沼泽河那边的路显然是不通的,只有从沙湖的另一头绕道,先找出固定的沙丘或绿洲前方的另一处风城藏匿,待得玄甲军撤走后再行谋划生路。

    头领往后退了,其他的沙匪也不是傻子,有机灵点的看势头不对,也不再与玄甲兵们硬抗,而是四散找逃路了。

    斗志一泻千里,玄甲兵对上沙匪更是得心应手了。绿洲里到处可见断臂残肢、鲜血淋漓。顾含章带着人一间一间地搜那些沙匪居住的土坯屋,宋暮云带人打扫战场和在绿洲四周警戒。留在屋中的多数是被沙匪抢掠来的女人。也有零星的沙匪藏身其中,顾含章搜得很仔细,那些屋子本来也不是很大,能躲藏的地方也不多,费点时间而已,顾含章很有耐心。

    宋暮云这边有两个兵士在搜检战场时差点被人给伤了腿。宋暮云大怒,亲自上场搜检。好在意外并不多,因而这场战斗很快便以玄甲兵的压倒性胜利而告终。

    兵们带了四十来个瑟瑟缩缩的女人过来,这些都是被抢了来给沙匪们泄欲的,这种女人一般都在匪窝中活不长久。沙匪们通常不给她们吃太饱,这是为了防止她们有逃跑的气力。而女人们又要满足沙匪们无时不在的淫贼(欲),平时还要负责给沙匪们洗衣做饭,再鲜艳的花儿也不过五六年就枯萎了。何况越是鲜艳的女人越是被蹂拭(躏)得厉害,更是活不长久。

    女人们大约是在沙匪窝中待得太久,大多双目无神、形色仓皇。然而其中也有例外的。宋暮云眯了眼,看着其中一个年轻而丰满的女人,久久不吭声。

    女人仿佛也感应到了宋暮云的审视,有些不安地挪了挪身子。

    那女人明显是好吃好喝养着的,且还是一个汉人女子。宋暮云吩咐人把这些女人分成两间屋子关押,派了人手在门口轮流守着。虽说能够确定大多数女子应当是被抢来的,但小心为上,谁知道其中有没有那些沙匪的老相好呢?等到了城镇再把人放了。

    顾含章把人带到就不管了。她对这些俘虏没兴趣,而是另弄了间屋子,带了人审问被抓住的活口:红云两个当家的都不在死人当中,也没被抓,她得好好审审。

    红云大当家和二当家到底藏身在哪里?顾含章把活着的沙匪审了个遍也没审出个确定的结果出来。只一点,沙匪们经过顾含章的讯问,才茫然地发现,他们的大当家,好像,似乎,大约,很久没在人前露脸了。

    顾含章皱着眉头去找宋暮云。这不科学。不管是不是说话不管用了,这人,不可能平白地在巢穴一直不露脸。要么,这人早就已经不在了。

    “那个女人,是红云二当家的女人。”顾含章喝着水囊里的水,含糊地道。

    宋暮云点了点头。他通过其他女人杂七杂八的叙述,也判断出来了那女人的身份。如果仅仅是一个暖床的女人,那倒没什么紧要的。只是,他总觉得那女人没那么简单。问又没问出什么有用得出来。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落日暮霞,天上的余晖散落在沙湖清亮的水面,胭红与淡碧在湖面交相辉映,天与地,仿佛温暖而又苍茫。霞光渐渐浅淡,灰暗,消逝。弯月上挂,清冷的光辉落在金黄的沙子上,一片素白。大漠的夜晚随着夜色涌来的还有无边的寒意。绿洲上升起了一堆堆火堆。玄甲兵们没有在沙匪们的土坯房中入睡,而是席地而坐,围着火堆,两两相靠着打盹。

    顾含章一个人席地而坐。啃了干粮,喝了清水,身体自然地有了倦意。她半眯着眼,似睡非睡。宋暮云带着人四处巡查了一番,才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去那边屋子里休息了呗。”宋暮云到底还是照顾她的。

    顾含章摇了摇头。

    “明日正午才能通过沼泽河回去,有的是时间,去屋子里躺躺吧。”

    顾含章仍旧摇头。

    宋暮云见她这么固执,也没有再劝。反正她若真是撑不住了,自然会去屋子里。

    四周都是静谧的。顾含章似睡非睡,原本因着审讯太多人而有些昏沉的思绪反倒清醒了起来。她低垂着头,面具在一旁静静地躺着,如玉的脸庞在火光中徒增半分妖娆。

    宋暮云就坐在一旁,不经意地扫过她,不禁呆了一下,又笑了笑:小姑娘原来也长大了呀。又想一想自己,就有些自嘲:小姑娘都长大了,再过得两年都该为她盘算嫁娶的事了,自己是真的成了没子没女没妻的老男人了呀。

    又想到萧亦昙,那家伙虽然比自己小不了几岁,帝京和云城府第中也有女人,可还不一样过得像个苦行僧一样?这样想着,复又高兴起来。

    顾含章抬头的时候,就看见他的脸色变来变去,十分得多彩。顾含章怪异地看了看他,复又低头想着自己的事。

    突地,心中一缕思绪一晃而过,快得她没能抓住。她怔忡在一旁。宋暮云自个儿乐了半晌,正准备逗逗她,顾含章却一下子跳了起来,匆匆对他说了一句“我再去问问”就一溜烟儿地跑不见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又见她急匆匆地跑了回来,抓起火堆旁的面具抖了抖沙尘再往脸上扣好,冲着他笑笑又再急匆匆地跑了。

    宋暮云没摸着头脑,但见她是往关押沙匪们的屋子跑去的,也就没去盯着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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