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当然是现在不是捅破这事的最佳时机。福喜在心里咕哝,面上却只是笑笑。好在顾含章也并不是要他给出个什么答案,不过是表达一下对成王的嫌恶。

    顾含章在一旁出神。

    苏墨自然是个谨慎又隐忍的,不然也不可能就着小校尉的名分在这黑水城一待就是十五年。不过安国公府可不是他当家。他能忍,能低下头来,那府里的世子不一定愿意啊。阿叔说过,苏白是个志大才疏的,性子也急躁。只是命好,是嫡长子,苏墨又比他小了好几岁,又有苏起压服,他才能稳稳地坐在世子的位置上。只是,苏墨认命吗?

    今年年后,阿叔就开始打压苏家在蓟州这边军中的势力,还特意把苏棠调了过来,就是要让他与苏墨唱对台。苏墨要敢在这期间伸出手来,萧亦昙就敢狠狠地给他剁掉!可苏墨把手中的人手收缩了又收缩,隐伏着硬是不接茬。萧亦昙反倒不好着手了。毕竟苏墨在这蓟州经营了这么些年,很是网罗了一批当地的势力,而这张网又罗织了军中、地方甚至官府的势力。不到万不得已,萧亦昙也不想硬来。到时,折损得还不是蓟州的根基?这一次,萧亦昙想出的在黑水城外设立榷场,一是的确可以获利,二也是想借这一件事,逼着苏墨跳出来。只要他肯出头,总能抓到一点把柄。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有了把柄,才好行事不是?萧亦昙这次可是下定了决心要将苏墨从这蓟州连根拔起的!他当然也没指望一次就能把安国公府给弄下去,但总要让它伤筋动骨不是?也省得他们老是把手伸向不该伸的地方!

    “苏墨还不是很急,只怕还得添添火。”顾含章对着福喜道。

    “嗯。他不急,咱们就让急的人把他也给催急。”福喜笑。

    他从帝京来,当然也知道一些事情。这次,成王受了这么大的损失,一股脑地都想让苏家给担着,苏白又想在他面前表现,当然也就免不了要苏墨这边想想办法。苏白的人可是比他先从帝京出发往这黑水城来了。他的人也是摸了那位的性子,很有些刚愎自用,总以为自己是个诸葛在世的,又自以为代表着国公府。苏墨能坐得住,那人要是再待一阵见没什么成绩,难免不会出错招的。那人心里,估摸着以为殿下不在蓟州,很可以有一番作为的。

    “殿下说了,姑娘也不能大意了。虽说咱们都做了详细的考虑和安排,可事情到底不会是一成不变的,万一有什么变数,须得以姑娘的安危为重,其次才是其他。事情谋划不成总还有下一次,姑娘却是唯一的。”

    顾含章极力想忍住笑,奈何嘴角裂得太大,她忍也忍不住:她就知道,她的阿叔到底是最看重她的。看,萧东润他们在云州又如何,阿叔还不是一样的最想着她!

    等顾含章再出门时,发现那位喜欢跟着萧亦昙学着板着脸的赵归郎赵校尉,赫然变得面泛桃色了!啊呀呀呀,这可真是稀罕!一边骑着马,顾含章一边蛮有兴味地不时打量他。赵归郎被她睃得不知所为,终于忍不住拍马上前,轻声问道:

    “县主,您是,有什么吩咐吗?”

    “啊?吩咐?哈哈,没有,没有。”顾含章当然没有什么吩咐,她只是有些好奇。

    赵归郎只好摸不着头脑的又勒马后退半个马头。

    他们一行是要往城外一个叫作小罗河的地方。小罗河,顾名思义,那儿有一条河流,那也是大雍与扶馀之间的边界。河的对面一马平川,河的这边也是开阔平坦,两面都是没有遮蔽之物可以一眼看透,正适合用来作这榷场的交易之地。这几天小罗河上正在架设浮桥,以后,两边来往榷场就要从浮桥进出,也便于榷场上的管事人员进行登记管理。

    春二骑着马就在赵归郎一侧。她撮嘴打了个呼哨,嬉笑道:“赵校尉,近来春光满面呀,什么时候这黑水城的秋色变成春景了呀?”

    赵归郎先一愣,后开始耳垂泛红。

    女卫们笑得更厉害了。顾含章笑眯眯地看着她们打趣逗弄赵归郎。

    赵归郎在笑声中越发红了脸:“什么春色、春景的?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哎呀,赵校尉,你这就有些见外了吧?咱都知道,你最近好事临门呀。”

    女卫们说着还相互挤眉弄眼的。

    赵归郎简直招架不住。

    冬二哒哒地驱马靠近,长手长脚的她还伸手拍了拍他那宽阔的肩:“兄弟,有好事讲一下撒。都一个锅舀了多少回饭了,有啥子说不得的?说一下,一家子有什么好害羞的!”

    “谁,谁跟你是一家子?你,你不要乱说。”赵归郎有些结巴。

    “哈哈哈哈。”女卫们哄堂大笑。

    赵归郎羞恼地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

    他豁出去一般:“说个亲事而已,有什么好笑的!等你们,等你们,那一天,看你们还这么笑不笑!”

    “哈哈哈哈。”回答他的是女卫们更加不羁的笑声。

    “那一天,是哪一天呀?”春二故意问。

    赵归郎闷着头不肯说了。

    “哎呀,不就是说看我们说亲事的时候还这么笑不笑嘛,”冬二道,“笑!为啥子不笑?好事为啥子不笑嘛?”

    赵归郎看着这一群不知羞涩为何物的女卫,头痛地闭嘴不言。也真是!明知道说不过她们他还多的什么嘴哟!

    “一道道山哟一道道水,五十里的路约我来呀看妹妹,为了看妹妹哟哥哥跑成了罗圈腿。”冬一忽儿怪腔怪调地唱了起来。这是黑水城这片的民间小调,女卫们从松水河那边做事的民工那儿听来的。

    “哎哟喂哥哥那个想妹妹,哦,哥哥那个想妹妹……”女卫们起哄地齐唱了起来。

    赵归郎涨红着脸,也顾不得什么僭越不僭越,打马一溜地便越过顾含章往前跑了。

    而夏一在众人笑闹时,悄不作声地靠近顾含章:“姑娘,那俩人还跟着呢。”

    顾含章并不往后看:“确定是之前偷窥咱们的人?”

    “嗯,”夏一肯定地道,“就是这几天偷偷打探咱们行踪的人。”

    顾含章一笑:“那就让他们跟着。咱们的人紧着点儿,别让他们晓觉了。”

    “明白。咱们一定把握好距离。”夏一狡黠地笑。

    小罗河在黑水城外东北面五十来里处,之前有一个小屯,大约有十来户人,主要是以打鱼、耕种为生。此次为了建榷场,苏棠与信王府的幕僚商讨后,与地方官员交涉,以北府军征用的名义,将这十来户人家回迁至大罗屯,又划了大罗屯旁边老爷岭西麓山脚为他们的落脚地。信王府的人对迁置轻车熟路,十来户人家,没有费多大劲儿便办好了。

    顾含章等人到达小罗河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半晌了。小罗河上的浮桥架设了一半了。河的两边都是来往干活的民工。对岸的扶余人相对要少些,时不时地还驻足往这边观望。顾含章径直去了一旁搭建的临时营房,找到了苏棠。

    “苏将军。”她客气地冲着苏棠抱了抱拳。

    “县主来了。”苏棠同样也很客气。他正在与手下看着桌上摊开的图纸。

    顾含章走过去:“这就是这处榷场的雏形?”

    苏棠点点头:“你看,浮桥这个地方已经完工了,这儿,是以后进行货物交易的地方,只要天气晴好,大概还有个半月也就可以完工了。”

    图纸有些粗糙,看得出来并不是专业人员所绘。顾含章瞥了一眼,大约有了个数。苏棠也没有再继续看下去,而是带了顾含章出了营房。

    工地热火朝天。一天管三顿饭,还可以有十文钱的收入,这对于已经结束了秋收的庄户人家来说,还是可观的。苏棠希望能够在十月中旬就完成整个建设,不然,等天冷了下来,土地结冻,就不能施工了。事实上这种建设并没有什么难度,只不过是因为要从大罗屯那边拉运木头费时点而已。小罗河这边没有什么林子,那些梁柱的材料都是从大罗屯老爷岭那边林子里拉过来的。

    女卫们跑去钓鱼了。小罗河里鱼类多,以前的小罗河村民主要就是依靠河里的鱼换取银钱,“三花五罗”是小罗河的特产,指的是鳌花、鳊花、鲫花和哲罗、法罗、雅罗、同罗、胡罗几种鱼,汤肉鲜美,香得能让人咬掉舌头。女卫们吃过一次就喜欢上了,还在这边留下了钓鱼的工具。这次过来,顾含章是与苏棠“换防”,自然要在这边待上一段时日,女卫们迫不及待地就想去钓鱼来解解馋。

    苏棠带着顾含章沿着在建的榷场四下查看,一边寒暄。

    顾含章瞅他:“苏将军回去的路上可要小心一点。”

    苏棠大写的蒙逼。

    “将军的安危可是系着黑水城一地的安宁哪。”顾含章一脚踢走路边的石子。

    苏棠继续懵逼。

    顾含章盯着他看,又盯着他看。

    苏棠皱皱眉:“县主?”

    “哦,我瞅你今天是不是面带煞气。”顾含章背着手,无辜地道。

    见苏棠仍旧皱眉,顾含章就纳了闷了:“我说,苏将军,你该不是没发觉最近你出门身后多了几个小尾巴?”

    苏棠一滞:“这事儿县主怎么知道?”

    “嘭”的一下,顾含章踢飞一块稍大的石块,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你那护卫大傻帽儿样一走出去就四下睃视,我能不知道?”

    真是!上哪找的那么傻逼的护卫?他这样不是明着告诉别人他都知道有人跟踪苏棠了吗?大傻缺!

    苏棠尴尬了:“那不是,他也是担心。职责所在嘛。”

    顾含章哼了一声。

    “将军今儿回去,还是等明个儿?”

    苏棠打了个哈哈:“明个儿,明个儿。”

    然后不说话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好在很快赵归郎过来了。

    “啊,赵校尉。”苏棠很是有些开心的样子。赵归郎倒被他那份不比寻常的开心弄得愣了愣。

    “苏将军。”赵归郎很是恭敬。这位不仅是官职比他高,他夫人还是他的媒人呐。

    苏棠一下子化身热情的八卦人士:“赵校尉给家里去信了吗?家里怎么说的?什么时候定亲哪?”

    赵归郎被他这份热情弄得有些不适应,又在顾含章面前有些拘谨:“去了信了。家里没意见。还要再商议。”

    又有些脸红了。

    苏棠见顾含章仿佛被转移了注意,在心里为自己抹了把汗。

    顾含章果然有些好奇:“啊?赵校尉动作真快啊。这就定下啦?”

    赵归郎还是有些不适应同一个女子说自己的婚姻大事:“不快,不快啊。我母亲,我家人都催过了。”

    顾含章就笑眯眯的:“也对。的确是不快。赵校尉都二十多了,搁别的人家,孩子都遍地跑啦。”

    然后就是噼噼啪啪地追问他跟刘家杏娘的事情。苏棠也就袖着手瞅着顾含章把赵归郎逗得脸爆红,一点儿也没有祸水东移的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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