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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娥姑姑,比之前要客气许多呢。”一向粗心的半夏疑惑地道。

    顾含章笑了笑。她当然也发现了。不仅是她,还有苑子里的其他人,比起之前,都要客气恭敬了许多。当然,也不是说之前不客气不恭敬,而是,比之前,多了一份拘谨。顾含章心知肚明是因为什么。为着她,萧亦昙两次在苑子中动了怒,表明了态度,为她立威,她当然不会不知好歹地再跑去跟这些人表示大肚能容什么的。

    回去也没有什么急事,顾含章慢悠悠地在苑子中漫步。流采苑占地不小,苑子里各种树木花卉也不少,可惜到了冬月,许多的花都只剩了枝叶,暖房中到有一些盆花,顾含章却懒得过去,嫌弃里边儿空气太闷。梅园那边也还没到花开的时节,几场小雪下来,路上有些冰凝,枝叶却带了层薄薄棉絮。冷冽的空气透入肺中,顾含章舒展了眉目。

    “姑娘。”忍冬拉了拉她的衣角。

    顺着她示意的地方望去,一行人正往这边而来,正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披着孔雀裘。左手边那个大约是她奶娘,弯腰与她说着什么,小姑娘脸板得紧紧地,双手背到身后。那奶娘脸上有些焦灼,想伸手抱她,却被皱着脸躲过了。气恼之下,那奶娘直起身同小姑娘右手边的青袖面带不虞地说了几句话,青袖一脸镇定,并不应话。

    “姑娘要过去吗?”

    顾含章点点头。既遇见了,当然该上前打个招呼。

    “青袖姑姑,萧,大姑娘。”顾含章同青袖点了点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萧宜敏才恰当,想了想,跟着苑子里的人叫了一声大姑娘。

    小姑娘眼睛一亮,迈着小短腿上前:“姐姐,你是云阳姐姐吗?”

    她在流采苑待了这么久,除了她爹爹,就没见过其他的主子。她爹爹事情多又忙,也见不上几面。她年纪小,奶娘又不肯让她出苑子去,一个朋友都没有。还是听青袖姑姑提及有个云阳姐姐也住在苑子里,只是外出办事去啦,一直没见着。如今一见到顾含章与青袖熟悉的样子,立马猜到这该就是之前青袖姑姑提到的云阳姐姐了。

    “对呀,我是云阳。大姑娘好。大姑娘知道我呀?”顾含章弯下腰,将就着四五岁的小姑娘的身高。

    “姐姐为什么叫我大姑娘呀?爹爹都叫我小敏的。”萧宜敏眨巴着大眼睛。

    呃?顾含章被问得一愣,改了称呼:“小敏。”

    “嗯!”萧宜敏大声应了,“姐姐在做什么?姐姐陪小敏玩好不好?小敏都把这个苑子逛完了,都没人陪小敏。”

    说完,还一脸的沮丧。

    顾含章被她逗乐了。

    “那,小敏想玩什么?”

    “云阳姐姐,”小姑娘跑到她跟前儿,拉了拉她,顾含章顺从地把耳朵附过去,“小敏想出去玩。奶娘不同意。姐姐你带小敏好不好?”

    顾含章看看小姑娘,那眼睛眨呀眨的,带着希冀。

    “大姑娘,可不能啊。天气这么冷,出去冷着了可怎么办?”

    萧宜敏看都不看她,仍旧希冀地盯着顾含章。

    那奶娘见状,有些埋怨地冲着顾含章道:“顾姑娘,你可不能依着大姑娘的。大姑娘人小,身子骨弱,可不能经风。她要出去受了冷生了病,奴婢可没法向殿下交代!”

    萧宜敏听她这样说,有些迟疑地挪了挪脚,面上带了些沮丧。

    顾含章没有理那奶娘,索性蹲下问她:“小敏怎么想出去玩呢?苑子中不好玩吗?”

    “不好玩,苑子我都逛够啦。爹爹事情多,奶娘不让我去打扰,我都没出去玩过呢。”小姑娘不开心地说。

    “青袖姑姑。”顾含章站起来,对着身着淡绿小袄深青棉裙的青袖,“小敏来了这么久,没人带她四处走走?阿叔平时回苑子里来也没人回他?”

    青袖对着她福了福:“大姑娘身边的一应事情都是由刘奶娘在打点,奴婢只负责教导苑中丫头的礼仪,大姑娘偶尔会来奴婢处。殿下回云州后忙着事务,极少回后苑,但空闲时也吩咐了人来关心大姑娘的情况。刘奶娘以为大姑娘还小,且又在孝中,不该外出走动。”

    孝中啊?顾含章看了看苑子:“一年孝期已过,小敏哪里就不能外出了?”

    奶娘振振有词:“顾姑娘生来未见过父母,自然不知,大姑娘当为嫡母守孝三年,这才是正理。”

    顾含章勃然大怒:“放肆!”

    这边,青袖已经低斥那奶娘,保不住那奶娘仍一脸的傲意。

    忍冬上前,指着她就骂:“哪里来的不三不四的婆子!县主也是你可以指责的?”

    又吩咐下人:“还不快打了出去!”

    萧宜敏被吓得一愣一愣的,根本没反应过来,那奶娘便被力大的婆子堵了嘴拉了下去。

    顾含章牵着萧宜敏,安抚她:“小敏别怕,你那奶娘行事不对,你是主子,就该罚她。”

    又对青袖道:“姑姑既是教导礼仪的,那小敏该如何守孝,也当告诉于她的。”

    青袖上前:“大姑娘,父尚在,嫡母亡,子女当守孝一年。”

    又垂头对着顾含章:“姑娘指责的对。奴婢本该与那奶娘据理力争,而不是任由那奶娘欺哄大姑娘。”

    顾含章叹了口气。青袖胆子小了许多,行事也没以前有魄力,大约之前萧亦昙惩处之举真的令她更谨慎了。只是,她这样行事,却又矫枉过正了。

    “姑姑不必杯弓蛇影。小敏年纪小,她有不懂的地方,姑姑既知晓,就当告诉她才对。便是有人蒙蔽,姑姑也该告诉阿叔,让阿叔替小敏做主才对。”

    这是俩人自迎春之事后第一次见面,青袖原以为顾含章会远了自己,没料到她却会对自己好声好气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心中百味杂陈。

    见她明了,顾含章又转头对着忍冬:“你可知刚才自己做错了什么?”

    忍冬一怔。

    顾含章也没让她多想:“那奶娘是大姑娘的奶娘,做错了事说错了话,在大姑娘面前,我罚得,你却不能未经大姑娘或我点头便自行其是。你这样,是对大姑娘的不恭敬。可知错了?”

    忍冬上前,对着萧宜敏双膝跪下:“大姑娘,是奴婢托大,做错了事,还请大姑娘责罚。”

    萧宜敏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没有经验,有些无措地看着顾含章。顾含章抚抚她的头:

    “小敏,是云阳姐姐不对。忍冬是云阳姐姐身边亲近的丫头,才刚她出言训斥刘奶娘,又做主绑了她下去,没有与小敏先请示,是她做事犯了规矩。刚才在那刘奶娘被拉下去之前云阳姐姐便该训斥她的,但云阳姐姐有私心,没有当着刘奶娘的面训斥她,云阳姐姐给小敏道歉,对不住啦。”

    萧宜敏纠结地对着手指。她年纪小,身边的事情一应都是奶娘做主,习惯了听从,现在要她拿主意,不知道该如何说。

    青袖上前,提示她:“按着规矩,忍冬刚才的行事,大姑娘可以罚她月银,可以罚她跪,严厉一点还可以罚她的板子。”

    萧宜敏看看顾含章,又看看青袖,纠结半天,才结巴着道:“那,罚,罚她月银,好了。”

    顾含章牵着她:“谢谢小敏。那就罚忍冬三个月月银好了。”

    萧宜敏笑了:“那现在姐姐可以带我出去玩了吗?”

    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很是可爱。

    顾含章失笑,对着青袖道:“麻烦姑姑走一趟青娥姑姑那里。刘奶娘那边,还请青娥姑姑看看该怎样处置,小惩大戒一番即可。余下的,刘奶娘平时的行为,青袖姑姑既与大姑娘走得近一些,大约也该熟知,还请青袖姑姑一并告知,该怎么办,还请青娥姑姑拿个主意。”

    青娥是后苑的大管事,一应人手、事务都由她管理,刘奶娘由她出面处置再恰当不过了。

    “我带小敏去沈娘子那边儿,等会儿送她回去。”

    又对萧宜敏道:“沈娘子是府中侍卫长沈年的娘子,家中有俩小子沈金沈银,比小敏大两岁,姐姐带你过去同她玩好不好?”

    “好呀好呀。”萧宜敏很开心。天天就在苑子里转悠,一个小伙伴也没有,真是一点也不好玩。

    顾含章摸了摸她的手,见她手有些凉,便吩咐下人重新给她去换个手炉,又检查了遍她的衣服,没有什么不妥的,这才牵着她往苑子外走。

    沈宅离流采苑不远,也就在旁边一条街。顾含章怕冷着萧宜敏,还是让人套了车,陪着她坐车过去。沈金沈银正在院子里疯跑,听人提及顾含章来了,一头跑了出去迎接。沈娘子出来的时候,俩小子正与顾含章说得火热。顾含章见主人家出来了,上前正好问好,看见沈娘子,不由“耶”了一声。

    沈娘子不由地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脸上笑得温婉。萧宜敏好奇地看着她有些微凸的小腹。

    “婶婶肚子里有小宝宝啦?”顾含章也有些惊喜地上前,伸手想摸摸,又有些害怕。

    “四个月了。”沈娘子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让她感受一下。

    “金子银子,你们要有弟弟妹妹了哦。”

    “是妹妹,是妹妹,”沈金沈银大声地叫道,“不是弟弟,是妹妹。不要弟弟。”

    顾含章“噗哧”笑了:“好好好,是妹妹是妹妹。”

    又把萧宜敏拉到他俩面前:“小敏也是金子银子的妹妹哦。你俩要不要先陪这个妹妹玩玩?”

    沈金沈银歪头看了看面前白胖的小丫头,又齐齐看向沈娘子。

    “大姑娘是殿下府上的,你们要好好带着她玩,可不能欺负她。”沈娘子叮嘱。

    萧宜敏抬头看顾含章,顾含章微笑:“走吧,咱们去看看金子银子屋里有什么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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