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

    天庆十九年冬,南川。

    主君暴毙,诸郡叛乱,皆欲夺帝权以代之。小国偏远,无一军之帅,实难抵挡,孤立无援。诸郡军队所过之处,废墟遍野,杀戮横行,百姓叫苦不跌。

    南川戈壁茫茫,军营所驻扎之处更是荒芜人烟,只能听见练兵场传来的阵阵吼声,在安静的旷野显得尤为突出。隆冬冷寂,点在帐篷周围的柴火四起,围在一旁的伤员横七竖八地躺着,感受着战场熔炉带来的几丝暖意。

    “报!军情急报!”一斥候风风火火跑进军营中,在帐外大声报告。

    随即,帐里传来一声清冷女声:“进来。”

    “报告将军,前方探子来报,乌蒙郡和托尔郡暗地联合,现在正对赫耳郡邦主施压,打算三日后在我军行路中埋伏。”斥候跪在地上,双手托举着纸条。“这是探子递出的信息,将军请看。”

    旁边一女侍赶忙接下纸条,吩咐道:“你先退下吧,继续留意。”

    等那斥候刚走出军营,帐里才传来阵阵咳嗽,咳嗽声压得极低,仿若是从胸腔里震出的。

    “将军,你没事吧?”女侍轻拍着她的背,继续道:“将军的风寒越来越严重了,这手上的伤也不见好。”

    叶云笙低头看了眼前几日中箭的手腕,层层白纱布包扎着,还能看到丝丝白血。“作战在即,这点伤算什么。你去把其他将军叫过来,我跟他们商量一下明日突袭的事。”

    “明日?可将军的伤……”

    女侍还没说出口,就被叶云笙打断道:“与其等三郡联合跟我作对,不如我杀他们个措手不及,逐个击破。”

    翌日破晓,三千骑兵列队而立,随着冲锋陷阵得呐喊声,向着敌军冲锋而入。叶云笙带领一支军队直冲赫尔军营。旷野戈壁中,黑压压的士兵混作一团,箭矢凌空乱飞,硝烟弥漫。

    叶云笙身穿白色甲胄,手持长剑,气势如虹。猛烈进攻之后,叶云笙才松了口气,看着即将夺取的城池,后知后觉地吃痛捂着手臂,转眼留意到从袖口流出的血,才反应过来伤口又豁开了。

    忽然鼓声乍起,炮火呼啸着凌空而降,突然不知从哪里多出了几千敌军,叶云笙的军队措手不及,实难应付,损失惨重。

    叶云笙挡着乱箭,走到王副官旁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赫尔郡只有几支守城军吗?”

    王副官也震惊道:“下官也不知,看这样子,其余两郡早就跟他们商量好了,这是引军入瓮啊。”

    叶云笙转身挡过一剑:“你是说,我们收到的是错误情报?”

    王副官叹了口气,擦了擦脸上溅上的血:“我已经飞书给了别的两个军队,下官定会拼尽全力保护陛下,等待援军到来!”

    对方人数颇多,以一敌多也坚持不了多久。叶云笙右手的伤口过于严重,已经提不起剑了,只能换为左手,敌军将叶云笙剩下的军队十几人团团围住。叶云笙苦笑道:“王副官,如今咱俩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陛下说笑了,是下官的荣幸。能为国战死,乃至高无上的荣耀。”

    叶云笙笑道:“说得对。”

    话毕,两人齐齐冲了上去。

    也不知抵挡了多久,叶云笙实在无力厮杀,在昏迷之前,她好像听到了自己将士的呼喊声,知道是援军到了,叶云笙这才敢安心倒下。她好像迷迷糊糊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看见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那个人一直喊着她的乳名:“阿笙……阿笙。”

    ————

    天庆十二年冬,中启京都。

    今年的雪来得比往年早些。

    冷冽的风雪挡不住京都的繁华,依旧稠人广众,车马骈阗。街道上满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和粼粼而来的车马,有奔走集市的,也有挑担赶路的。

    细细听着,两旁酒楼的吆喝声也有趣得紧。诸如谁家饭馆又出了新的菜品,谁家茶楼又请了新的说书先生,又或是飘香楼的头牌居然又换了一批。倒像是谁嗓门大谁家生意就能更好似的。

    何况除夕佳节将至,皇城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叫卖声。金色卷发的波斯商人拉着骆驼穿梭在人群中,感受着中原王朝的繁华富庶。

    “让一让,让一让…”路过的马夫大声叫喊着,但面前的路依旧被挡的严严实实,马车左右试了几次,根本过不去。

    “我说让一让,你们听不到吗?”马夫不耐烦地继续吼着,被冻得有些开裂的双手还得紧紧拉着缰绳,防止马匹窜入人群。

    人群中没有丝毫动作,只有人嚷嚷回到:“没看见这儿排着队吗?你吼什么啊!这路你家开的啊?有本事把这路买了啊!”

    其余人也应和到:“就是就是,你那么大一个马车,走其他道儿不行嘛……”

    马夫脸气的通红,“你…你们…”

    闻见外面吵闹,马车里的人轻轻敲了敲窗沿。随即传出一声清脆的女声:“老伯,怎么了?”

    “姑娘,大道被人挡住了,这会儿过不去啊。”车夫跳下马车,瞅了一眼这当铺,愤懑道:“这些个没眼力见的,活该穷一辈子,最好把自个儿裤腰都给一块儿当了。”

    车里的女子也不恼,轻语道:“无妨,等一等便是了。”接着用手轻轻撩开马车侧边的帘子,往外看去。排队拥挤着的好像是一家当铺。想必是年关将至,这些人都想着置换些物件,变现银两过个喜庆年。

    “一路过来,这里倒是热闹得紧,这便是京都。如今一见,果真是饫甘餍肥,钟鸣鼎食。”女子小声的说着。

    马夫搓了搓手,回答:“是啊,绥州可比不得京都这般富庶,那里常年战乱,飞沙遍野的,少见姑娘这般水灵的人。”

    “老伯过誉了。”

    半晌过去,只见雨雪慢慢变大,街道上的人都撑起了油纸伞,这下街道更是被堵了一个结实。也没法子,去往晋王府的大道就此一条,不过…既然是贵人让送的人,马夫随即找了个人送信过去。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接应的,等着罢了。

    马夫等得心烦,遂爬上车沿斜靠在车边,浑浑地睡了过去。

    车辆到京都已是午时,如今京都塔报时的钟再次敲响,睡得昏沉的马夫惊醒,看天色竟然已经申时了。

    马夫朝车后瞧了一眼。说来也奇怪,这姑娘是要送到晋王府的,按理来说也是个金贵人。来京都几个时辰了,自己也叫了小斯送信,居然没有一个人前来接应接应。眼看着天色也快暗了,人群疏松了不少,车夫才赶着车马就朝着城西去了。

    “吁~ ~ ”瞧了瞧大门牌匾上的‘晋王府’三个大字,马夫停下了车。“姑娘,到了。”

    车里伸出几根纤细的手指,将马车上的锦帘拉开,探出头来,这才看清女子容貌。未施粉黛,而秀眉杏目,腮凝新荔,说句绝色也不为过。许是一月多来的车马劳顿,脸上的倦怠之色也十分明显。

    坐落在城西的晋王府,在热闹的节气中显得阒然无声,冷落萧条。

    府上似乎没有张灯结彩的兴奋劲儿,也没有载歌载舞的戏美人儿。薄薄一层白雪盖在屋檐和地上,不像气派的亲王府,倒像一座被遗弃的王府大院。

    随着马车的离去,宋吟知独身站在偌大的王府前,浅青色的袄裙衬得她十分消瘦。见她缓慢向前走去,拿起铁环,稍用力地敲着王府的大门。

    须臾,才有一个小厮过来,略开一个门缝:“你是谁啊?”

    宋吟知轻声回答:“小女是前绥州总兵宋廉将军之女,求见晋王殿下。”

    “什么绥州将军的,没听过。”小厮皱着眉头回答,接着就一下把门合上了。

    宋吟知又继续扣门。

    小厮又把门打开,不耐烦地说:“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见王爷的,这几日王府不待客,你过几日再来吧。”

    正当他想把门再合上时,宋吟知一把按住,有些恳求地说:“麻烦你去通报通报,就说我父亲是宋廉。”

    守门的小厮哪听过什么宋廉,这府里才吩咐下来,这几日不接待客人。这小厮眼睛转溜几圈,见这姑娘气度不凡,容貌艳丽的样子,又怕得罪了了人,思忖片刻,才说了句:“那你在这等着罢,我去跟管家请示请示。”

    陈翁来得很快,一看到人就立即让小厮把大门打开,给人领了进去。

    “宋姑娘舟车劳顿了,殿下就在后院,这便带你去见他。”陈翁拘了拘手,有礼中却也带着一丝疏离。

    宋吟知看着陈翁身上的白麻丧服,甚感疑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一转头便看见院落里奇怪的景象。不仅没有年关的火红热闹,这前厅反而像灵堂一样,挂着层层丧幡,白蜡明经,冥钱飞扬,府里的人都白衣素裹地跪成一片,尽是悲伤的气氛。

    宋吟知止步,看着地上跪倒的一片,还有人呜咽的哭声。明显祭奠之人身份肯定不简单。晋王府除了晋王萧臣朗还有谁的丧礼会有这种架势,难道自己一个月的路途,消息竟闭塞至此,连晋王已然薨逝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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