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沙耶

    00

    曾有这么一只妖怪。

    孤身一人。独来独往。

    她是从某个大巫女的尸体和妖怪的邪魂连结造就的妖怪。明明是妖怪，却掌握着净化的力量，明明是巫女，却是不死不灭的妖怪之身。

    她是奇特的异类。是依靠本能，行走于同类尸骸之中，以妖怪为食的【鬼巫女】。

    她没有灵魂，没有名字，无论是作为人类的灵魂还是作为妖怪的部分，都被封印进了四魂之玉之中，即使作为身体的躯壳被毁坏了，也能借助四魂之玉的力量无数次的复活。

    无数次的死去，无数次的复苏。

    无数次的死去，无数次的复苏。

    那异常的巫女为这样的人生感到厌倦。她守护着被妖怪和人类贪求的四魂之玉，就像一头腐朽的龙守护着自己的宝物，掌握着强大的力量的巫女却没有属于自己的愿望。

    而，玉想要从她手中逃走。

    与她不同，无数妖魂铸就的玉期望更多邪恶贪婪的魂魄，将其中的洁净之力彻底磨灭，——它渴望获得真正的自由。

    无欲无求的玉无法诱惑没有愿望的巫女。

    巫女知晓玉的愿望。但是她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曾经的自己的愿望。

    于是巫女对玉说：【那么，我会将你交给下一个打败我的人】

    01

    巫女很强大，玉知晓她和自己的力量多么强大，但是它是愿意等待的。

    转折出现在一个野心勃勃的犬妖身上。

    高傲而年轻的犬妖前来抢夺据说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四魂之玉。

    他自称是犬妖族的首领，想要在西边建立一个属于妖怪的国度，为此他渴求四魂之玉无穷尽的力量和那能够使人不死不灭的能力。

    巫女对妖怪的愿望没有兴趣。

    第一次的战斗以巫女毫无悬念的胜利作终。

    但是，第二天，他又来了。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银白的犬妖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成长起来了。

    为了拯救自己牺牲的部下，犬妖拔下自己的牙齿打造了名为【天生牙】的刀，为了打败巫女，他夺走了人界的守护剑【铁碎牙】，为此许下绝不杀害人类的誓言，但是这些都不足以击败拥有四魂之玉的巫女。

    于是他在冥界找到并驾驭了被封印的邪刀【丛云牙】，依靠这把妖刀，他第一次伤到了巫女。

    血珠从两人之间飞出的瞬间，冷若冰霜的巫女第一次对妖怪露出了笑容。

    【你，真是个有意思的妖怪哪】

    她的双眸，如同冬日月下粼粼的湖泊，夺走了妖怪的目光。

    最终，犬妖得到了四魂之玉。

    巫女将许下愿望的代价告诉了他：【如若对玉许下愿望，必须要交付自己的灵魂作为交换】

    于是犬妖许下了愿望，不是对玉，而是对巫女：【那么，成为我的同伴吧，巫女】

    于是巫女被夺走了。

    不被需要的四魂之玉被犬妖交给了当时颇负盛名的除魔师。

    巫女第一次离开了她的玉。

    02

    犬妖给予了巫女一个名字：【沙耶】，成为了他的部下。

    兢兢业业的巫女帮助犬妖实现了他的愿望，建立了妖怪之国：【西国】。

    成为西国之主的犬妖带着沙耶去了雪山顶峰的山中之湖，别扭的对她说出自己被请求联姻的现状。

    巫女站在粼粼波光之中，向他投来一个一如既往，温和、又冷淡的目光：【恭喜你，斗牙王】

    于是犬妖不再说下去。

    骄傲的王已经知晓了她的答案：

    她不在意。

    他花费了200年，也没有俘虏巫女的心。

    03

    犬妖和同族的女妖结为夫妇，生下了更小的犬妖。

    【这孩子叫做杀生丸，沙耶，是我的长子，也是我的继承人】

    犬妖以一种慈爱的、令人动容的表情将那孩子交到了她怀中。

    那实在是个，非常非常，可爱的孩子。

    斗牙王小小的孩子，杀生丸。

    心怀感动的沙耶成为了这孩子的老师。

    可惜的是，幼小的杀生丸以难以相信的速度长大了。沙耶在竹帘后看着贵公子挺拔的身姿，第一次感到难以言喻的失落：

    那曾为了她去折春天第一枝粉樱，而失足落到湖水之中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啊。

    杀生丸来到她帘前，一手挑起遮挡她面容的编织物，以酷似他父亲、却气质迥异的面容问她那个他问过无数次的问题：【我的力量与父亲相比，如何，老师？】

    跪坐在那里的沙耶以慈爱的目光抬头仰望他，这年轻气盛的少年，眉若远山，目似秋水，她长袖掩面，极尽温柔：【不够。还远远不够哪，杀生丸】

    杀生丸已然长大，但还是太过年轻。

    但是她慢慢想起了自己当初来到此处的初衷：犬大将斗牙王的愿望已然实现。

    ——这是玉，还是她的本能在呼唤她呢。

    在她做下决定之前，西国因为斗牙王的长久不归而陷入了混乱，巫女协助杀生丸和他的母亲镇压了叛乱，与此同时，斗牙王那边突然有了消息：他在外迎娶了一个妾室，有了第二个孩子。

    忙的焦头烂额的正妻凌月仙姬笑着捏碎了手中的扇子。

    04

    沙耶去见了那个名为十六夜的人类公主，她对人类没有什么偏见，尤其是她正值孕期，想必那名为犬夜叉的孩子也将十分精致玲珑。

    但斗牙王突然将这未出世的孩子托付给她，因为他冥冥之中感觉到了自己死期将至。

    果然，在十六夜生产之时，倾心于她的人类武士刹那猛丸被邪念迷惑，率领部下袭击了他们，斗牙王为了保护妻儿，不得不违背当初的誓言，杀死了他们。

    沙耶赶到时，火焰之中只留下斗牙王和一地的尸首。

    她徐徐踏步，走到斗牙王身边，第一次感觉到离别的悲伤：【你要死了，斗牙王】

    【是啊，沙耶】

    浴血而立的斗牙王向她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眼眸如鎏金，【你会给予我一丝思念之情吗？】

    沙耶认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摇了摇头：【不知道，我还是第一次失去像你这样的人哪，斗牙王】

    【是吗？没关系，沙耶，即使我不在了，我的血脉也会陪伴在你的身边，你不会再感到孤独】

    沙耶喃喃的重复那个陌生的字眼：【孤独……？】

    【啊，孤独，我、无法填满你失去的某样东西……真是遗憾啊】

    斗牙王以难于言喻的悲伤之情凝视着她。

    陪伴了她600年的斗牙王死了。

    沙耶将他带到了人界和冥界的缝隙，将他埋葬在属于妖怪的墓穴之中，最后一次拥抱了他，看着他因为妖力失控化为巨大的原型。

    沙耶离去之时，突然停下，摸了摸脸颊，那里一片湿润。

    05

    【你要离开吗，老师，因为父亲不在了？】

    杀生丸无法理解她想要离开西国的想法。

    沙耶看着他银白的发丝和赤金的眼眸，不由垂眸一笑：【我是因为斗牙王的愿望而来的，杀生丸】

    【那如果我说，希望你不是因为父亲，而是为了我留在西国、我身边呢？】

    杀生丸第一次呼唤她的名字，【沙耶】

    那一瞬间，沙耶仿佛又看到了六百年前，向自己伸出手、第一次这样叫出这个名字的那个年轻又高傲的犬妖首领。

    她立于漫天樱花之中，以深切的怀恋望了他一眼：【不行】

    【——我不想再见到你了，杀生丸】

    06

    沙耶回到了四魂之玉身边。

    当初的除魔师已经繁衍成了一族，将守护四魂之玉作为一族的使命，沙耶作为玉的妖怪被轻易的接受了。

    她偶尔去看望十六夜和犬夜叉，为他们驱逐妖怪，但是不愿意见到犬夜叉的脸，只是远远的望着他，为他带来各种各样的玩具。

    等到犬夜叉长大一点，有了自保之力，越来越像斗牙王之后，她便不再露面了。

    但是相比妖怪，人类的寿命是如此短暂，守护玉的除魔师很快就老去了。

    他没有儿女，所以决定从优秀而强大的后辈之中选出一个孩子继承守护玉的职责。

    【这孩子叫做椿，那孩子叫做桔梗】

    两个小小的女孩子，穿着相同的红白服饰，站在了她面前。

    【椿，桔梗，都是很美丽的花朵的名字呢】

    沙耶看着她们，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以后要请你们多多指教了啊，椿，桔梗】

    椿和桔梗都是非常出色的孩子，强大的灵力，坚韧的精神，唯一的区别只在两人的性格和战术。

    椿擅长驱使式神和施展咒术，桔梗则精于净化和结界。

    椿暴躁易怒，桔梗沉静如水。

    正因为此，在两人成人之日，沙耶选择了桔梗作为守玉巫女。

    椿像是遭受背叛一般，离开了驱魔师一族。

    【守护四魂之玉的职责非常辛苦，桔梗，你将会为此放弃常人应有的幸福，即使如此，你也愿意成为我的巫女吗？】

    桔梗点了点头。

    【是的，沙耶大人】

    【好孩子，那么，我也会保护你】

    于是，两人交换了彼此守护的誓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