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姐姐？”

    江恩桃脑中浮现出一个名字，嘴里念叨着:“你口里的曲姐姐，莫非是叫曲渺渺？”

    “仙人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孩童揉了揉哭得发皱的眉眼，吸溜了下鼻子，一脸不可置信道:“难道，你也认识曲渺渺曲姐姐么？”

    陆茂之眯了下眼。

    他从第一眼就留意到，这个孩童虽然看着与常人无异，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也是嘴。但他始终没法在脑海中浮现出他眼中所见到的他的五官。明明人近在跟前，越想却越是一团模糊。

    差不多的“人”，他只在幼时曾经见过一次。可那样的“人”，不应该有很强烈的意识。跟眼下这个孩童的情形，分明又对不上。

    曲口镇、曲渺渺、孩童、曲口幽谷、仙缘传说、奇怪的说书人……

    陆茂之若有所思片刻，不动声色撤回目光，静静看着江恩桃。

    江恩桃正要答话，方显扬摩挲下巴，把脸直接凑了过去。

    “小朋友，不止我们江师姐，你口里的这个曲渺渺姐姐我们可都熟得很。”

    方显扬揉了揉他的头，“我可比你口中的曲姐姐厉害多了。就算我不行，我身边这位陆大哥可是什么都能办到。说吧，你要她帮什么忙。”方显扬拍了拍胸脯，勾了勾嘴唇，继续道:“说不定，不需要找她，我就能替她帮你。你刚刚说你‘不要’，偏偏话没说完，你到底、‘不要’什么？”

    抛开试炼的任务不说，方显扬已被这半吊子话足足勾起了好奇心。

    “说吧，你不先说，又要我们怎么帮你？”

    孩童将信将疑，咬着嘴唇想了会儿，嘴一瘪，径直上前握住江恩桃的手。

    “仙人姐姐，这个哥哥的话我不信。你，你能带我去找曲姐姐吗？”

    被一个小小孩童当场驳了面子，方显扬无语凝噎。

    “我？”江恩桃指了指自己，有些莫名这个孩童对自己毫无来由的好感与信任。

    她其实不太愿意与人过于亲近。尤其自己的手心，刚刚忽然缩进一个陌生孩童温温软软的手的温度。

    她本能想要抽出。

    “小朋友，你爹爹还在说书先生那儿。我们若不打招呼，贸然将你带走，就算是带你去找人，恐怕也不太妥当。”闻息月看出来江恩桃的为难，她轻轻牵起孩童另一只手，更加轻声地哄着他，“我们答应你，一定会去找你的曲姐姐。不过，你爹爹为了仙缘，答应了说书先生什么事，你能告诉我们么？”

    ……

    几人迈出茶馆，走在风吹日晒已久，石板有些磨损脱落的街道上。

    “江师姐，那个小鬼头好像还挺喜欢你的，”方显扬连连感慨，“没想到，息月师姐出面都没用，你多问两次，他就把事情都告诉我们了。”

    江恩桃干笑了两声，随意应了过去。她不像方显扬那样，怎样都能有一份无谓的乐观。

    孩童说，曲渺渺算他邻居，入悬峰门前，她帮过他家很多忙。除了曲口镇传说中的仙人，曲渺渺是他认识的最厉害的人。

    原本，她以为孩童那么伤心，便心怀猜测，会不会他的爹答应了把他献给说书先生。但没曾想，代价的确是一个人，只不过，不是他，而是……

    “为了仙缘，除了钱财外，他的爹竟然还要把自己的妻子送给别人……”闻息月的眼里泪光点点，脸上又添了几分白，一向柔弱无骨的声音带了些沉重，就像被打碎一地的玉瓷，显得身形更加单薄。

    孩童之所以找曲渺渺，便是想让她出面帮忙救救他娘，不让她被他爹送给说书先生。

    “我已经跟曲渺渺传音。她们一组也到了曲口镇。”相比其他人脸上形形色色的表情，陆茂之依然是那副看不穿、始终柔和淡漠的笑脸。

    “这个孩童一家的事，她想必更加清楚。”

    陆茂之转过脸，不动声色看着江恩桃的手。语气淡淡，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江师姐，被人无端喜欢与信任。也许很多时候，并非算得上什么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