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

    盛柠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这才哪到哪,世上本没有开窍的纯情忠犬,撩多了他就开窍了。

    接过他递来的学生证,盛柠深深地叹了声气,低眉垂眼,似乎心情突然没来由地失落了下去。

    “怎么了?”不出她所料,谢屿问得急切又疑惑。

    “没什么。”她摇摇头,“就是有点小小的烦恼。”

    “烦恼什么?”他好像总是对别人的每句话都认真以对。

    让人相信即使他不能帮忙解决问题,也能做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但此刻掉进了她的圈套,盛柠只觉得他木木的,呆呆的,也萌萌的,很好骗。

    盛柠低了低头,忍住想笑场的冲动,软声说道:“我啊,在烦恼……你现在把学生证还给我了,没了借口,我之后该怎么约你出来见面呢?真是个难题。”

    这话说直白也委婉,说委婉也直白,关键看听的人怎么理解。

    谢屿蓦地不吭声了。他穿了件暗紫混灰色的运动款防水风衣,里面白色打底,盛柠目光落在他拉到胸膛前的拉链上,在他回应前的这数秒沉默中缓缓上移,停在喉结处。

    他脖颈好看,劲拔有力,连接宽直挺阔的肩线,顺着衣袖侧边细窄的反光条到修长手臂,喉结也好看,轮廓锋锐有型。

    这男人,真是,怎么哪哪都是宝,哪哪都讨她喜欢。

    美色迷人眼啊。

    余光瞥到他嘴角好像是挑了下,那笑很轻、很短促,收得快,怕她发现似的。

    然后听到他说:“不用借口的。”

    盛柠睫羽往上掀,看进他眼里。

    谢屿却像是怕心事被窥透,和她一对视就欲盖弥彰地闪躲眼神,敛下眸子,声音也小了,沉沉的:“你约我不用借口。”

    “真的?”盛柠歪头凑上前,偏要去寻他的眼睛。

    “真的。”谢屿点点头强调,口吻中带上那份独有的温柔,“你想和我见面,随时都可以。”

    盛柠秀眉微微一扬,语含笑意:“为什么啊?”

    谢屿唇畔牵起,诚恳地回道:“因为我们是朋友了。”

    “嗨!帅哥!”光头老板站在设施前高声喊道,招呼着下一轮要开始了。

    两个人并肩往那边走去。

    Nanky坐上机舱扣上安全带,随着稚嫩轻快的嗓音唱响儿童歌谣,一架架彩色小飞机错落着缓缓转动升降。

    周围站着不少孩子家长,举起的手机逐渐从自家娃转向了受欢迎的Nanky。

    “妈妈你快看!小狗!”路过的一个小男孩面露新奇,扯他妈妈的手,“小狗也会坐飞机?”

    他妈妈往那边看了一眼,“对啊,那是边牧,边牧除了不会说话什么都会。”

    “那我们也养一条边牧呗,我牵着出去多拉风啊!”

    “行,你乖乖去上暑假辅导班我就和你爸爸考虑一下。”

    “……”

    大人套路深,小男孩沉默了,多看了狗狗几眼,半晌,给自己搬了台阶下,“算了还是不养了,我怕它太聪明显得我傻,让你们觉得养我这个儿子没什么用,还不如一条狗,那我的家庭地位就更低啦。”

    小男孩人小鬼大的发言把他妈妈和路人都逗笑了。

    盛柠也在笑,清瘦的肩膀抖动。

    一阵晚风吹散几分白日余热,也将她秀发间的香气送至鼻端,谢屿隐隐还闻到了淡淡的甜酒味儿,他垂眼注视着她侧脸,通透莹腻的肌肤泛着浅浅的粉红。

    他忽然开口问道:“你喝酒了么?”

    “啊,朋友一块儿聚餐嘛,喝了一点点果酒。”盛柠用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点点的程度。

    而后杏眸弯弯,对他勾了勾手指。

    谢屿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挺直的背脊还是听话地弓下了些。

    与此同时,她踮起脚根。

    两人间的身高差一再拉近,却又在越线的边界堪堪止住,这个度,盛柠把握得恰到好处。

    “能猜到我喝的是什么味道的吗?”

    谢屿一呼一吸间充斥着她身上好闻香甜的气味,他捏了捏手指关节,思维变得有些迟钝,顿了几秒才说:“青梅味儿的。”

    “bingo~”盛柠打了个响指。

    谢屿看着她明粲的笑容,唇边轻弧不禁翘得深了点。

    两首天真烂漫的儿歌结束后,谢屿牵着小狗,两人沿着商场外围漫无目的地散步。

    “你家是住在这附近吗?”盛柠权当闲聊随口问。

    “对,南湾华港。”

    盛柠点点头,虽然料到了他家里条件可能不一般,但还是稍微惊讶了一下子。

    南湾华港所处的地段,也就是以城南区商贸经济圈为核心的这一片,寸土寸金。

    计划之初,华港是策划要做酒店的,中途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定位。

    当时“花样定制房”的推出以及资方花天价邀请国外殿堂级设计师重新出山的新闻通稿满天飞,后来关于购买者资质认定的严苛条件又频频登报惹发争议。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不乏话题讨论的华港如今早已口碑名利双丰收,成了高级别墅住宅的品牌典范,坐稳北江市富人区榜一的位置,扬名国内,无人不知。

    有句话流传在外,说成功人士不一定都住华港,但住华港的一定都是各行各业内拥有姓名的大佬。

    自然而然,华港的成功也令其开发商津赫地产身价疯长,而津赫和悦艺,看似毫不相干的两大产业,实际上拥有着共同的庞大靠山,那就是资本中的资本——谢氏集团。

    盛柠咕噜眼珠看向身旁人,有那么一瞬间因为相同的姓氏产生了一个大胆的联想。

    但很快又被她否定掉,觉得这联想有点脑洞大开,甚至可笑。

    试想一下,顶级财团的谢氏公子大晚上的牵着狗和她一起遛弯,这可能性就相当于奥特曼进盘丝洞对魔仙女王一见钟情,喜羊羊和猪猪侠联手用洪荒之力打败了格格巫。

    合理吗这??光是这一幕场景就不可能发生,她的生活是底层演职人员的苦逼奋斗记,而不是金主竟在我身边的科幻片。

    “嘀——嘀——”

    盛柠正走着神,有辆亮着车灯的小电动骤不及防地从旁边一条黑黢黢的小路口里拐弯冲出来。

    车主减速,奈何刹车不灵敏,眼见着惯性使然,还是有擦撞到她的危险,车主两脚蹬地,企图贡献鞋底与地面增加摩擦力,急忙扭动车把,“诶姑娘——让开啊!”

    盛柠是想躲的,但刚回神反应慢了,幸好谢屿及时拉了她一把,将她整个人带向他那侧。她身子后仰,抵在他怀里,后背严丝合缝地感觉到男人胸前硬实的块垒肌理。

    随后,瘦薄的肩头被一只宽大手掌轻轻握扶住,忽略前因,这姿势看去,就像他从后面亲昵地拥着她。

    小电动车轱辘一歪又一正,在车主的高超车技下打了个顺滑的“S”形扬长而去。

    谢屿等她站稳便松了手,绅士地退开了半步,蹙眉看向她手臂,“没被碰到吧?”

    “没有,就衣服被车把手勾了下。”

    盛柠看他一脸过度紧张的神色,轻松地笑笑,“没事啦,怪我走路不小心。”

    谢屿没再说话了,盯着她的胳膊仔细瞅了片刻,确认真没事,一口气才彻底松了。

    接着往前走,他始终走在边道外侧,将她护在里面。

    盛柠身高不低,骨架小,比例好,四肢纤长,这让控制体重的她视觉上看起来更加的瘦,但并不是没肉到干瘪如柴的地步,而是亭亭匀润,寸寸柔美。揽在怀里,像块儿软玉,温温软软的。

    谢屿一面燥热着脸不好意思,一面心猿意马地想着方才与她的身体接触。

    走了不知多久一会儿,手里的遛狗绳倏地绷直了,谢屿这才发现前面的狗没了,身旁的人也没了。

    “汪汪!”

    Nanky在后面撅着屁股挣绳子,终于等到了它主人的回头。

    盛柠落后几步,站在花坛前的一节路缘台阶上,昏黄的路灯下,她周身晕抹开一圈朦胧的毛边,美丽得如梦似幻。

    “人丢了都不知道,谢屿,你刚刚在想什么?”

    谢屿猛地心悸了一下。

    “……没、没什么。”

    “骗人,没想什么那么入神。”盛柠咕哝了句。

    这儿是一条远离了商场的后街,熙攘热闹隐去。路灯光线昏昏沉沉,投了一地的斑驳树影,清寂少人。

    她眼尾勾着,有几分撩感,就那么要笑不笑地看着他。

    谢屿有时候觉得,自己这点想要在她面前藏起来的心思很容易就会被她洞察。

    就似春日回暖,冰雪消融,暴露在日光下的雪粒子,一厘一毫都无所遁形。

    根本瞒不住。

    谢屿不是热烈的人,在感情方面更是有所愚钝,他的喜欢就如一条在暗夜下静缓流淌的月光河水,粼粼波纹闪着细碎的光。

    大部分时候是温吞沉敛的,克制自持。

    但有时也会在难耐漫长的夜晚,他梦呓沙哑着嗓子叫她名字,汹涌翻腾到满身淋漓汗水。

    河水随时间蓄涨,直至今日,对她的爱慕整颗心都装不下。

    谢屿真的好喜欢盛柠。

    所以他演不好,装不了,害怕在她灼灼的目光盯视下,他受了蛊惑般地,随时能把心剖开了,全盘托出。

    好在盛柠目的并不在这儿,没追问,她明显打着别的小九九,颇有点耍赖意思地蹲了下来,“我走累了。”

    谢屿收了收神,“那我们歇一会儿,前面有椅子。”

    盛柠看了眼路边的长椅,没动,“我的脚说,它罢工,一步也走不了了。”

    安静的空气中传来谢屿一声低笑,笑完他回身朝她走过来。

    “蹲久了腿和脚会麻。盛柠,我们去椅子上坐。”

    走得近了,盛柠就要仰起脖子看他。

    谢屿的长相绝不是看垃圾桶都深情的那种类型,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灯线太暖,笼泻下来加了层滤镜,他漆黑的眼垂着,睫毛半掩,恍恍然给人一种饱含情意的错觉。

    甚至连刚刚那句话的语气,她都回味出了点哄的意味。

    或许是这眼神给了盛柠莫名的底气,至少他会容许她下一步的动作。青梅酒那点微醺的后劲儿也延迟地起了作用。

    她朝他直直伸出手。

    一赖耍到底,“起不来了。谢屿……”

    “我觉得,我也需要被牵一下。”

    谢屿愣住。见她不是在开玩笑,思考了片刻,把手柄套在了她手上,然后拉长伸缩绳,他握住绳子中间的部分。

    显然打算一端牵狗,一端牵她。

    “……”

    这个“牵”,他理解得相当字面。

    好一个一绳两用。

    盛柠被他的直男脑子气笑了。

    “谢屿,我是狗吗?”

    “嗯?”谢屿还对她为什么这么问疑惑了一下,随后摇摇头,“你不是。”

    “……”

    她当然知道她不是!她问这个问题的目的难道是叫他认真回答的吗?

    Nanky可能是没脸看,觉得它主人智商突然掉线,默默把头别开了,似乎还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声气。

    盛柠很是无奈地眨了眨眼,棕栗色的瞳仁被光映照得清亮剔透,说:“那你用狗绳牵我?合适吗?”

    谢屿闷声道:“……不合适。”

    所以呢?然后呢?牵我起来啊!

    牵狗用绳,牵人用手啊宝宝!

    在盛老师的谆(疯)谆(狂)教(暗)诲(示)下,谢屿总算上道了一点,宽热干燥的手掌覆上她手腕,使力拉她起来。

    盛柠对着这张脸,不由得感慨万千。

    老天赏了他万花丛中游的资本,他却选择在绿色无害的有机蔬菜棚里老实待着。

    偏偏这副单纯,傻乎乎的模样,她也喜欢的不得了。

    嗯哼,自己看上的,慢慢教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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