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犬夜叉！”明烛远远扔了个白色的包袱，用妖力送到很远，“去把东西捡回来！”
“你、这、家、伙，你当本大爷是狗吗？”犬夜叉掰着关节，指骨咔咔作响。
明烛坐在树杈上，穿着明黄色的和服，长长的银发亮如丝绸。若是在夜里，她整个人都会散发淡淡银辉，宛若月光。
她一点也不像是妖怪，村里人都这副神圣的外表骗了！
“唔，你不是吗？那包里可是桔梗的东西，你想让他落在别人手里？”
“明烛你给我等着！”红色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远处，然而——
“这才不是桔梗的，这是什么？”
“是村口大爷的哦，你这次回来的时间比上次快多了。”
“混蛋，散魂铁爪！”
打发走了明烛，犬夜叉躺在树杈上假寐，鼻尖一动似是闻到什么，起身跳下树，直直奔向村口。
不会错，这是桔梗的血的味道。
————
枫其实听过明烛的名字，桔梗讲的那个故事很短，但是她很喜欢听。犬夜叉哥哥也挺好的，但是明烛姐姐更好看，看上去更聪明。
她等明烛训完犬夜叉，就和村里的小孩一起拉着她上山去玩，顺便采药。
明烛坐在悬崖边，两脚空空荡荡，好像下一瞬就会掉下去，令人胆战心惊。
“明烛姐姐，你不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啦。”十岁的枫已经认识很多草药了，她背着背篓，小心翼翼地攀着悬崖。
千年草在风中摇曳，这种草的果实可以治疗蜂毒。
枫不懂，为什么有些草药总爱长在危险的悬崖上呢？是为了不被吃掉，还是为了考验采药人的决心？
“爬悬崖还有空和我说话，掉下去我不可负责。”
“我这次一定要采到它！”枫踮起脚尖，费力地伸出手，还差一点。她咬咬牙，一个用力抓住了草杆，“成功了！”
枫松了口气，手上不自觉脱力，“啊——”
她要死了吗？还是已经死了？不然为什么一点都不痛？
枫睁开眼睛，整个人飘在空中，缓缓降落，落进妖怪的怀里。
阳光照下，她甚至看清了妖怪浓密的白色睫毛。
漂亮妖怪低头：“你是故意的？”
“……”真心错付。
总之有惊无险。
下山路上，明烛往悬崖上瞥了一眼，然后是重物坠落的声音。
“明烛姐姐，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
枫：盯——
“你听见了还问我？”
小女孩扭扭捏捏，她害怕，万一是妖怪呢。
明烛叹口气，“放心，是个人。”
拨开草丛，面前是一具焦尸，被大火烧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这是谁啊？还有救吗？”伤得这么重，还在喘气，真是顽强的生命力。
“明烛姐姐，我们回去找桔梗姐姐，她一定有办法救人的！”
“坏人也救？”
“明烛姐姐怎么知道他是坏人？”
“妖怪的直觉。”
“我……”枫不知道该怎么办，桔梗姐姐说要救人，可是坏人也要救吗？
“我们去问问桔梗。”
“那他会不会死？”
“我看他还能多活半天，我们早去早回。”
“嗯嗯。”
一人一妖回到村里，因为桔梗的缘故，明烛得到了和犬夜叉一样的待遇。
被巫女大人收服的妖怪什么的，但是又比犬夜叉好一点。首先明烛的皮相迷惑了不少人的眼，其次她的脾气比犬夜叉好的不是一星半点。也就犬夜叉知道她的恶趣味，每每气的他咬牙切齿。
但今天有点不对，犬夜叉蹲在桔梗屋外，谁也不让进，逮谁咬谁，活像条看门犬。
“枫你去哪了！桔梗受伤了你知不知道！”
“姐姐！”枫冲进去，桔梗已经包扎好了伤口，正准备换衣服，旁边水盆里一盆血水。
枫扑上去，吓得哭出声来，“姐姐，你怎么样！”
“放心吧，我没事。”桔梗拍拍枫的手，对明烛点点头。
“怎么回事？”明烛看到旁边断掉的弓，对上桔梗连她都要避其锋芒，一般妖怪根本不是对手。“是人类？”
只能是人类，破魔箭对人类无效。
桔梗穿上新的巫女服，“是一群觊觎四魂之玉的强盗，已经被犬夜叉赶走了。”
“又是四魂之玉。”
“没关系，”桔梗将乌黑长发绑起，“我会习惯的。”
她看向看着枫的药笼，拿起千年草，“枫竟然采到了这个，真厉害。”
“对了，姐姐，我们在山崖下发现了一个浑身烧伤的人，不过明烛姐姐说他是坏人。”枫抿着嘴，脸上的泪痕还没擦干，“我不知道该不该救……”
她不懂，桔梗姐姐说的救人，也包括坏人吗？
桔梗看了一眼明烛，明烛点点头，表示枫说的是实话。
“那枫带我去看看吧。”
名为鬼蜘蛛的强盗，据说是因为跟人抢夺老大的地位，被炸成重伤，从悬崖上扔下来的，全身多处骨折，却仍然挺着一口气。
桔梗还是救了这个强盗，即使他伤痕累累，罪孽缠身。
昏暗的洞穴，只有一点豆灯，空气中混杂着草药与腐烂的气味。
浑身绷带的男人，牙口参差不齐，一双恐怖的眼睛泛着血丝，他的声带嘶哑说不了话，稍微一动就是剧痛。
他本该在这暗无天日的洞穴里等到死。
“是这样包扎吗？”
“我看姐姐是这样包的……”
包成木乃伊的身体动了动眼皮，缓慢睁开，露出双满怀恶意的阴霾眼睛。
鬼蜘蛛没想到自己还活着，他浑身剧痛难忍。
可是，他好像听见了她的声音。是她吗？会不会是他痛出的幻觉？
“包好啦！明烛姐姐你看！”
“……恩，包得不错。”
银白的妖怪穿着普通的明黄和服，周身散发莹莹光辉，她的长发编成蝎尾，松松散散搭在肩头，微微笑着。
真的是她！
他找了十年的妖怪，没有看到他的风光，反而在他最狼狈的时候出现了！
自从鬼蜘蛛当了强盗，不知道遭受了多少屈打、侮辱和折磨。
这就是人类最穷凶极恶的样子，为了活下去不惜杀人放火。他一步一步算计着别人，也算计着自己，只有把别人踩在脚下，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财富，权利，女人……
这些年鬼蜘蛛从来没有放弃过找明烛，他当初亲眼看见她掉入悬崖，花了三天时间，双手磨得鲜血淋漓，终于到了崖底，沿着不知找了多久，毫无踪迹。
她一定没有死，可是，为什么不回来找他呢？
那年冬天异常的寒冷，而他，因为那张狒狒皮，活了下来。
整整十年，他以为再也见不到她，甚至在满身烧伤，只能一辈子躺在山洞里的时候，可是他却见到了她，在他最狼狈，比当初还要狼狈的时候。那时他还有一颗心，现在这颗心在泥里翻来覆去的践踏，早就已经烂了，臭了。
他已经一无所有，或者，他本就一无所有。
明烛发现包成木乃伊的男人一直盯着她，她坦坦荡荡地望过去，“枫，他醒了。”
“真的欸，我去找姐姐！”
明烛看着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叹了口气，手轻轻一挥，将换下的纱布风化。
一只冰雪做成的蝴蝶落在鬼蜘蛛的鼻尖，疼痛似乎都减轻了。
她叫明烛……念着这个名字，他睡了过去。
名字对妖怪来说，是有特殊意义的。
鬼蜘蛛想过她的名字，或许是清冷，或许是神圣，或许是肃杀。就像他给自己取的名字，火烧的疤痕攀援在脊背，像是蜘蛛。
可他不要做弱小无能的人类，他要做能吃人的恶鬼。他这十年也是这样做的——以人类之躯，行恶鬼之事。
他以为对妖怪来说，他或许有那么一点点特殊。在妖怪漫长的一生，她会记得这只蝼蚁吗？
她将名字告诉了那个巫女，却不肯告诉他。
为什么？
这是嫉妒吗？
他嫉妒那个巫女，为什么她可以在她身边，而他只能卑微地看她一眼，连相认的勇气都没有？
明烛再也没有来过这，平时都是桔梗或者枫照顾他，给他喂饭。
“喂，小鬼。”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是一把被锈腐蚀的刀，再也打磨不出从前的锋利。
“那天和你一起那个人呢？”
枫将擦拭的布料清洗干净，这是鬼蜘蛛第一次对她说话，“你是说桔梗姐姐吗？”
“不是……是另一个。”
“啊，明烛姐姐啊，她和犬夜叉哥哥去抓妖怪了。”
“他们……两个？”
“对啊。”将东西收拾好，她也要走了，村里还有好多活要干呢。
“呵。”
他苟延残喘地活着，心中的阴暗肆意增长。
觊觎四魂之玉的妖怪无法靠近村子的结界，也打不过守护玉的强大巫女，无数的妖怪凑出了一个脑子，找个内心邪恶的人类，蛊惑他，控制他，由他来得到四魂之玉。
妖怪们被鬼蜘蛛的邪气吸引，发现他身有残缺，却心有不甘，滔天的怨恨是绝佳的肥料。
他们侵入他的记忆，在他耳边低语，模拟着明烛的声音，虚构不存在的事实。
“犬夜叉不过区区一个半妖，他有什么资格？”
“鬼蜘蛛啊，难道你不想得到那个女人吗？”
“只有健康的身体远远不够……”
“想要得到她，你必须取得四魂之玉。”
“只有得到四魂之玉，你才能得到那个女人。”
他听见了那些声音。无数妖怪的声音，为了四魂之玉，为了得到可以自由活动的身体，他要活下去，他要站在她身边，他可以奉上一切，不管是躯体，亦或是灵魂。
丑陋可怖的妖怪撕扯着他残破的躯体，吞噬着他阴暗偏执的灵魂。
“吃吧，吃吧！然后——把你们的力量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