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桂见云烟霏安然无恙,一来放下悬着的一颗心,二来忍不住怒斥她:
“霏儿,你是怎么了,倒向着那个恶贼说话,看看阡陌,为救你都快被他打死了。”
云烟霏一见阡陌重伤,立即走过去,眼泪快掉了下来:
“小仙长,你怎么伤这么重,都是我不好,把你害成这样。”
伸手要扶阡陌。
折桂没好气道:
“算了算了,我会给他治伤的,既然你没事,我们就走吧,离那恶贼远远的才好。”
边说边白了百里拓一眼。
百里拓哼地一声:
“今日没空闲与你们闲扯,齐道长,我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齐安亦不想再起争端,阡陌虽被百里拓所伤,但云烟霏无恙,也确是一场误会,只得道:
“阁下请便。”
百里拓抬脚要走。
折桂急了:
“你不能走。”
转向齐安:
“阡陌被他伤成这样,怎么这就算了?”
云烟霏也道:
“百里大人且慢,可否带上我与折桂同行?”
折桂一听这话,简直气得鼻子冒烟,瞪大眼睛直视云烟霏:
“云烟霏,你说什么?要跟这个恶贼走?”
阡陌看着云烟霏的神情,心道百里拓必是百里氏的人,他自是要回百里氏的,而云烟霏此行就是要寻百里长季的,见到百里家的人,是非跟去不可了。
云烟霏回过头来,水汪汪的眼睛望向折桂:
“百里大人能带我去找长季哥哥。”
此话一出,折桂要气鼓了,也明白拗不过云烟霏了,把脸别过去,冷声道:
“我不去。”
云烟霏没有责备他:
“你回去也好,替我报个平安,过后等父王和姑姑气消了,我会回去赔罪的。”
“气都让你气死了,消不了!”
折桂气得直跺脚:
“你怎么偏生就看上百里家的乌鸦,我回得去吗?会舍下你回去吗?罢了,不就是到乌鸦的老巢么!我就去回会那个百里长季。不过,要等一等,我得先给阡陌疗伤。”
云烟霏破涕为笑:
“谢谢你,折桂。”
转向百里拓:
“百里大人,可否等等我们?”
百里拓应了声:
“云小姐,我还在原来的地方等你,快些来找我,还急着赶路。”
说罢,转身走了。
折桂气不过,又朝百里拓的背影吐了几口口水。
齐安查看阡陌伤势,试试她的脉搏,一脸凝重,问道:
“阡陌,你可觉得内息不稳?”
阡陌明不就里:
“大师兄,我不打紧,都是些外伤,过几日便好了。”
折桂气道:
“外伤也会要命,这么重的伤,若不及时医治,将来会落下病根的。”
说罢,连声道:
“呸呸呸!这话不吉利,有我在,多重的外伤都能给你治好。”
转向齐安:
“齐仙长,用药时许是有些疼,你帮我扶住阡陌。”
云烟霏连忙道:
“我来吧。”
折桂瞥了瞥她,没说话。
齐安站到阡陌身边扶住她,云烟霏也站到另一边扶住阡陌。
折桂正对阡陌,闭上双眼,双手捏诀,接连变幻数个手势,但见他的头发向阡陌飘飞而起,随着清香洋溢,发丝里飘出黄色的烟尘,都落到阡陌身上,源源不断的烟尘将阡陌笼罩,把她变成一个鹅黄色的人,犹如发着淡黄色的光芒。
黄色烟尘吸附在阡陌伤口上,修补伤口的同时,也让她感到甚至比受伤还痛的痛。
阡陌咬着牙,眉头拧成结,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为了不让疼痛的眼泪流出来,她紧紧闭上眼,等待疼痛一点点消退。
过了一会儿,折桂收手,头发随即落下,他深吸一口气,显得有些疲累,轻轻道:
“没事了,过几日就能痊愈,小仙长的伤看着尚可,怎知疗起伤来竟要多费些功夫,不过也没什么。”
阡陌顿时觉得身上轻快许多,小腹和脊背一点儿也不痛了,气息顺畅,浑身有力,站直了身子,惊喜道:
“果真好了。”
脑中忽地闪现一幕画面,好像看到了许多许多的桂花树,这画面好似经历过,似真似幻,抬眼看到折桂,更觉得似曾相识,却又什么也想不起来,只道:
“谢了,折桂。”
齐安最先看出折桂的变化,道:
“折桂,你为阡陌疗伤损耗许多灵力,须得多歇息歇息才是。”
折桂忙道:
“不打紧,不过是些小法术,我多吃几口东西就补回来了。”
云烟霏问道:
“折桂,你当真无碍吗?”
折桂笑笑,暗暗调息,让自己更精神抖擞些:
“我本就擅长疗伤之术,这点儿小事算什么,你们一太小看我了。”
眼睛瞟了瞟云烟霏,见她未看出自己内里虚脱,方才放心。
阡陌亦未瞧出什么端倪,向折桂道:
“你为我治伤,算我欠了你的人情,将来有机会必是要还的。”
“还什么还,我和霏儿这些天承蒙你们照顾还未谢恩呢,再说你也是为了寻找霏儿受的伤,这都是我该做的。”
折桂说得颇有豪情侠义,后半句又变了语气:
“再说,我可不想为让你还人情伤了自己,那多不划算,你要是觉得欠我人情,那就憋在心里自个儿惦记着呗,反正我不会为这等小事费脑子。”
“话真多!”
阡陌回他一句。
齐安自是不会理他们这些斗嘴的话。
云烟霏等的有些焦急:
“折桂,百里大人就要上路了吧。”
折桂立马耷拉了脑袋:
“去去,这就去。”
拱手向齐安和阡陌道别:
“二位仙长,咱们就此别过,以后若有缘分,望还能遇见。”
齐安回道:
“二位此行保重,一路顺遂。”
四人就此别过,折桂和云烟霏一起远去。
但听得折桂不停向云烟霏抱怨:
“百里家的未必是什么好人,去归去,我可不跟那些乌鸦同流合污。哎哟哟,瞧我这一身泥,这个样子去见我厌弃的人,想想心里就更厌烦......”
齐安和阡陌也转身走了。
路上,阡陌才道:
“大师兄,那个北宫使臣明明叫百里拓,为何在云氏用了假名?”
“这个难说,或许百里氏与云氏有什么纠葛,也或许有别的目的。”
“百里拓不敢再云氏以真名示人,云氏的大小姐却要到百里家去,折桂他们此行必是瞒着云氏的。”
“少年男女多有与族中长辈背道而驰,云氏和百里氏的家事,只有他们自己断的清楚。”
“是么?我看未必,内有家事,外有祸患,不是人人都断的清。”
阡陌的话似有所指。
不知齐安是明白其中的意思,还是不明白,仰或是装作不明白。
他把话扯到别的地方:
“琴音可从你身上拿走了什么?或留下些什么?”
“没有。”
阡陌忽然心中起了疑惑:
“难道是她?”
“你也猜到了。”
齐安道:
“百里拓应是她引来的。”
“云烟霏的身份是她透露给百里拓的?”
“她这么做必是有什么目的。”
“她怎知百里拓一定会带走云烟霏?”
“只要云烟霏想去百里氏,百里拓又怎么会拒绝,云氏给百里氏的好处不会比暗地少。”
“云烟霏想的是百里长季,百里氏要的是云氏的钱财。大师兄,琴音这么做会有什么目的?”
“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云氏,也可能是百里氏。”
“你在云氏见过琴音?”
阡陌把最想问的话说了出来。
齐安眼神躲闪,他快走几步,好教阡陌不易追上,用四个字应付阡陌:
“见过而已。”
齐安越想掩饰,阡陌就越想揭露:
“大师兄,我们出来这么久,你想东鱼谷了吗?”
“想。”
齐安以为阡陌没把琴音放在心上,岂知还有下一句等着他:
“想雨芫了吗?”
阡陌把齐安问住了,他犹豫着,掂量着,似在守着什么秘密,又感觉这秘密已经暴露无遗,尽力把话说得含糊:
“雨芫会把东鱼谷打理好,我自是放心的。”
“还有小师妹,你放心她吗?”
“临行前我已嘱托过蘋儿,她会听话,以后你还是要唤她师姐。”
“大师兄,她听话?你信吗?”
阡陌快走几步,把齐安甩在后面。
齐安快追上:
“若青丘之行顺利的话,就能回东鱼谷。”
阡陌停下来,回望齐安:
“会顺利吗?”
齐安真真切切看到阡陌眼里的不信任,其实,他比阡陌更不相信自己:
“该做的总要做,或许就转机。”
加快加步,超过阡陌。
二人前行了多日,但凡遇到城镇,多半糟了北夷的涂毒,未免遇到北夷人耽误行程,他们都捡僻静的小路走。
这一日,正走着走着,忽然下起雨来。
齐安和阡陌到路边一间破屋里避雨,见里面坐着三个瑟瑟发抖的孩子,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一进门,三个孩子立马站了起来,年纪最大的女孩就问:
“请问你们是大师兄吗?”
齐安和阡陌都是一愣。
年岁小一点儿的男孩对女孩叹气:
“我看他们也不是,我们都找了这么久问了许多人,根本没谁见过大师兄,他应该早就走了。”
年纪最小的男孩只有四五岁的年级,望着齐安和阡陌说了句:
“你是大师兄吗?”
又扭头看向比自己大的男孩,叫道:“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