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银牙和姜雨芫便起身离去,从堂内穿过时,一个粗矮的男子忽地跑来冲撞向姜雨芫。
银牙眼疾手快,飞脚踢向那男子。
男子哎哟哎哟滚到地上,爬起来后破口大骂:“狗娘养的,居然朝老子动手,你个小白脸是不想活了。”
挥拳就砸向银牙。
银牙岂容他胡来,冷道:“卑劣之徒!”
闪身时,一脚勾过一把椅子,刚好接住那男子的拳头,让他一拳劈在椅子上,椅背碎裂的同时,男子的拳头也鲜血直流。
这下惊动了堂内的食客,店小二忙去劝解那名男子。
姜雨芫也催促银牙:“我们快走吧。”
银牙却道:“我们想走,这恶人未必肯罢休,他敢冲撞你,就得承受后果。”
那男子果然不肯作罢,一把推开店小二:“在老子面前耍心机,我东封城的人岂是好欺负的,都给老子亮出兵器。”
唰唰唰!
食客中立即跳出几个男人来,各执兵器,团团围住银牙。
堂内的食客纷纷避走,店主上前劝阻:“各位大爷,莫要在此动手,毁了东西事小,伤了人可就不好办了。”
那粗矮男子那肯听他的话,一声喝令:“给我上!”
那几名男子亮出冰刃攻了上来。
银牙唤一声‘柿子’。
斜地里一道影子从姜雨芫身边蹿过,众人尚未看清什么状况,柿子已背负着姜雨芫冲出最近的窗户,一飞冲天。
银牙手中亦多了一把长剑,冷道:“东封将士天生神力,且可在战场上九死九生,今日我倒要看看你们谁能捱得过第十回。”
剑起斩落刀刃,惊得在前的两名男子面如死灰。
后来的三个随即扑了上来,银牙轻轻挥剑,一股凌厉的剑气登时将五人都震开,倒地吐血。
粗矮男人怒目圆睁,喝道:“奶奶的!”
从背上摸出两把铮亮的短刀,上下一甩,短刀变长刀,他大叫一声,往身后的桌上一蹦,双脚在桌上一点,借力高高跃起,挥舞双刀,向银牙头顶砍去。
余下两名同伴见状,也配合粗矮男人分别攻向银牙左右。
银牙不屑道:“找死!”
把剑向上一掷,长剑穿过粗矮男人的脑袋,从他后脑弹了出来。
长剑插入房顶时,银牙早已踢飞了左右二人。
粗矮男人如一片枯叶骤然落地,四仰八叉躺着,鲜血从额上汩汩流出,两眼发直,口中喷涌出血来,两只手已僵硬,还握着两把大刀,刀上沾染的正是自己的鲜血。
先前两名被银牙震慑住的男子颤抖着双腿,握着断刀,比划了比划,还是没敢再往前,反是倒退了几步。
银牙微微抬手,房顶上的长剑咻地飞回他手中,隐去不见,他看着地上流血不止的粗矮男子道:“谁叫你今日在我面前冲撞了我的夫人,若是吓到他,最后一条命也留不住,一剑穿九命,你们夏将军还会让你上战场吗?”
话音才落,本已僵死回去的男子突然张口咳嗽一声,流出的鲜血竟而都倒流回他口中,他转转眼珠,竟而活了过来。
他那些同伴纷纷未到他身旁,把他扶了起来。
粗矮男人缓口气,见银牙要走,正要开口喝骂,突然听得一声高呼:“夏将军到!”
彼时,在店主的带领下,躲在各处的食客纷纷朝门口跪拜,齐呼道:“恭迎夏将军。”
粗矮男人和同伴也慌忙跪下。
银牙向门外看去,马蹄声在门口落定,一位身着甲胄的将军带着一队亲兵勒马停住。
那将军翻身下马走了进来,亲兵在后跟随,个个高大强壮,好不威风。
店小二则从旁边悄悄溜了进来,原来店主暗中命他去搬救兵,不成想竟搬来一位将军。
不用猜,为首的那将士就是夏将军。他生得比那些亲兵更为高大,方脸红面,浓眉大眼,神采飞扬,有神将之姿。
银牙与其相视一笑,淡然道:“夏南竭。”
亲兵中有人喝道:“放肆!竟敢直呼将军名讳。”
夏南竭则抬手示意:“无妨,不要惊吓了此间的客人。”
走到银牙跟前,看看眼前的情形,笑道:“故人久违了。”
显然他是认得银牙的,却没有叫出他的名字,是因为来自银牙眼中的默契。
银牙扭头看向跪地的粗矮男人,故作为难的样子:“夏将军,本公子伤了你的人,拿走他九条命,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夏南竭笑道:“东封城里居然有人敢惹怒公子,那真是不要命了。”
说着也看向粗矮男人,那男人稍一抬头,刚要开口反驳银牙,然目光与夏南竭交错的刹那,连忙低了下去,低声道:“属下听凭夏将军发落。”
银牙半是嘲讽:“素问夏将军治军严明,本公子打不服的人对你是俯首帖耳,真乖呀!”
夏南竭未露出半点不悦,反而道:“公子说笑了,你向来洒脱不羁,怎地与他们一般见识。此处多有不便,还请公子移步到外头吧。”
这话在夏南竭身后的亲兵听着却是极不顺耳,上前踹了那粗矮男人一脚,压低声音怒斥道:“你们都滚回去,依军法行鞭笞之刑。”
那粗矮男人踉跄倒地,一声不吭,由同伴驾到一边去。
银牙与夏南竭转身走了出去。
到了门外,夏南竭的亲兵退到远处,与银牙缓步前行。
夏南竭向夜空中一望,意味深长道:“公子此行不是一个人吧?”
高高夜空的云后隐匿着背负姜雨芫的柿子,寻常人是发觉不了的,但瞒不过夏南竭的眼睛,东封城能有一支所向披靡的神兵,离不开夏家世代为将的功劳。东封城但有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夏南竭的眼睛。
银牙直言:“夏将军好眼力,夫人与我同游到此,可要唤她来拜见夏将军?”
此话一出,夏南竭皱起眉头:“公子好兴致,今夜我等这般粗鲁的样子恐惊扰了夫人,改日有机会再见吧,东封城此时正热闹,公子与夫人既是出来游玩,莫要辜负了良辰。”
侧头偏向银牙,压低声音:“大小姐带一队精兵奔赴东鱼谷了。”
银牙冷嗤一声:“她果然来过了。”
夏南竭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曼娘多半回涂山了。”
银牙冷道:“她找大小姐怂恿你不成,这是回涂山当说客去了。”
语气一转,调侃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夏兄你还算清醒,知道蛇蝎美人碰不得。”
夏南竭却道:“此言差矣,美人是美人,蛇蝎还算不上。”
银牙不怀好意地一笑:“是我言重了,她虽主意多,的确还未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夏兄若有心,就帮她改改性子收归己用罢。”
夏南竭面对银牙的调侃,也只有一笑了之,赶紧转了话头:“公子夜游东封城,今晚许是要无眠了。”
银牙亦正色道:“东封城的夜色正好,能饮茶赏月也不错。”
夏南竭抬头看一眼云里遮掩的月亮,回道:“公子是惦记我新得的好茶了吧。”
银牙笑道:“客随主便,客随主便。”
夏南竭哼地一声:“时辰还早,军营里尚有些琐事须得处理,我就先行一步,公子请便吧。”
说罢,转身走向亲兵队伍。
银牙抬头看了看夜空,自言自语:“确实还早。”
夏南竭和银牙口中的早指的离夜深人静的时候尚早。
他们一个正奔向军营准备煮茶会友,一个则打算好好夜游一番。
银牙轻唤一声’柿子’。下一刻,柿子骤然落地,姜雨芫也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扶住姜雨芫,关切问:“吓着你了吧?”
姜雨芫也是一问:“你受伤了?”
“没有。”
“你杀人了?”
“没有。”
“你身上有血迹。”
姜雨芫把伸手到银牙衣襟上,那里确然有块血渍。
银牙这才发觉,不以为然:“那些人动刀,难免失手伤及他们的皮肉,血溅到了衣衫上,不打紧的。”
姜雨芫扑闪着一双如水的眼睛,里面荡起阵阵幽怨:“你在外游走,时常会陷入比今日更危险的境遇,不知何时就会伤到自己。”
银牙会心地笑了,姜雨芫的话在他听来是关怀,更是情根萌生的声音,是念念不忘终有回响,更是姜雨芫向他敞开的心扉,哪怕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想,也足矣。
他向姜雨芫保证:“我不会轻易让自己受伤,像我这么强大又聪明的妖怎么不会自保呢,今夜起我更要惜命,有我在,护你一世周全。”
银牙的眼里全是姜雨芫,姜雨芫感到不自在,忽而意识到自己无意流露出的关怀又拨动了银牙的心弦,才引出他这些话来,忙转过脸去,话里冷冷的:“我想回东鱼谷。”
“好。”
银牙答得温柔。
姜雨芫的语气依旧是冷冷的:“我想看看宗志。”
“好。”
她有多冷淡,他就有多柔情。
姜雨芫把眉眼低得更低:“我想回家。”
她用最冷的话说着内心深处最炙热的渴望,来冰封住银牙的心里的情根,亦冰封住自己的心。
这样的冷淡任性更能触动银牙,一个灵力高强的妖怎会看不透一个凡人少女的心思,无论多少遮掩对他来说皆可一眼洞穿,他唯一的无奈是她为自己设的防线,拼力阻止自己去回应他。
而姜雨芫未曾估量过银牙的执念,着执念能让他把她内心的冰冻融化,化作甘泉浇灌心中的情根,让这情根肆虐疯长,清除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