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6 章

    银牙披着夜色奔向东鱼谷时,正想着该如何说服梁雪梅,全然不知谢牧爷早悄悄溜进姜宗志和姜雨芫所在的营帐中。

    谢牧爷无声无息地走到走到熟睡的二人跟前,看着躺在床上的姜雨芫和伏在床边的姜宗志,留意到姐弟两人的手仍紧紧我在一起,暗叹道:唯有血脉至亲才能这样亲密无间,睡着了还不肯撒手,可怜你们分离这许久,东鱼谷和浮翠湖虽是相连,却终年难得相见,宗志是个好孩子,你姐姐也是个好姐姐,坏就坏在那只狐妖银牙偏就看上了姜姑娘,惹怒曼娘,她教我看住姜姑娘,不准姑娘出谷,可我哪能拦得住银牙。未免曼娘因此对我生怨,还须给她个交代,这交代就是断绝了姜姑娘的情爱之念,我使个法子两全其美教姑娘对银牙不动真情,凭银牙对姑娘的这份心,谅他也不会对姑娘怎么样。话又说回来,银牙是妖,姑娘是人,他风流成性,姑娘纯正善良,你俩本就难成良配,我这么做也算行了好事。姜姑娘,你还年轻,不知人心险恶,更不明白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不动情就不会被男子所伤,这样对你是极好的,所以将来你可不能怨我啊。”

    说着,谢牧爷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拔下瓶塞,弯腰正欲把瓶子里的东西倒进姜雨芫的嘴里,忽地被一人的脚步声惊醒。

    吓得谢牧爷手一抖,瓶子里的粉末尽数撒在姜宗志的背上。

    他赶忙把瓷瓶藏进衣袖里,顺便一挥袖把姜宗志身上的粉末抹净,心里虽然痛惜那些白白浪费的粉末,口中却嘟囔着:“宗志这孩子真教人不放心,就这样趴在床边睡了,也不怕着凉。”

    说话时,一旁衣架上的袍子已飞入他手中,谢牧爷小心翼翼地给姜宗志盖个严实,而后蹑手蹑脚地转身走出营帐。

    不出他所料,营帐门口站着一个人,也做青旗军的装束,只是身板比寻常士兵单薄了些,面容也更清俊小巧。

    谢牧爷一见那人,连忙把中指放在嘴上嘘了声,拉着那人的衣袖走出营帐。

    到了外面,谢牧爷松开那人,才道:“清心,你这丫头怎么老往宗志的营帐里跑,大半夜也跟个魂儿似的围上去,小心有人告到将军那里,把你撵出去。”

    原来这人正是清心,只是她身着甲胄,发髻也梳成男子模样,脸上不施粉黛,倒有不少练兵时留下的轻微伤痕,全没了在东鱼谷时清秀可人的影子,一眼竟看不出是个妙龄少女。

    自清心得齐安指点,便投奔浮翠湖而来,初时,鬼将军是不肯留她的,毕竟浮翠湖从未有容留女子的惯例,然无论驱逐多少次,清心都不肯离开。

    鬼将军对这个少女也有些另眼相看,于是给她出了个难题,从青旗军、黑旗军、赤旗军各选出一名小卒,让清心与他们一一比试,若是清心输了,就自行离去,若是清心能逐一赢了他们,就留下她。

    清心与青旗军的小卒对打时,尚且能稳赢,到黑旗军时就颇为吃力,眼看就要败落,幸而凭借着机敏险胜。

    连闯两关后,清心体力难支,莫说是实力凶悍的赤旗军,就是个小孩童都能把虚弱的清心打倒。

    负责督战的谢牧爷喊话清心,让她留着命逃生,清心不为所动,仍要闯过赤旗军这关。

    旭拔见这姑娘如此倔强,登时来了兴趣,把半尾推出去,让他取了清心的性命,否则就斩断他另一半尾巴。

    清心鼓着以后一股气与半尾打得昏天暗地,半尾对她也是毫不留情,次次就要置她于死地,清心都艰难化解。

    到最后,半尾一招绝杀,清心眼看就要丧命。

    忽听得一人说道:姜宗志,你怎么到这里看热闹了。

    姜宗志三个字如雷贯耳,气息将绝的清心猛地出掌击飞半尾,不知哪来的力气,飞跃而起,曲膝抵住仰倒在地的半尾的胸口,两眼几乎冒出血来,抬头看向围在周遭的诸人,一字一顿道:说话算话,让我留下。

    伤痕累累的清心哪还有人的样子,那双通红的眼睛是令人生畏的坚定。

    谢牧爷和旭拔都没想到小小一个弱女子竟强悍至此,一边拿话安抚清心,一边早差人去禀告鬼将军。

    鬼将军破例把清心留了下来,不过她以后要和营中的男子一般,做男子打扮,练兵骑射,将来还要上战场。

    清心得到答复,终于支撑不住,倒下前口中喃喃念叨着姜宗志的名字。

    姜宗志与大家一同凑上来围观昏死过去的清心,并未从满是血迹污浊的装束上看出她是东鱼谷的弟子。

    半尾输给清心,回去狠狠领受军法处置,不过好在旭拔听了谢牧爷的劝诫,并未真的把半尾余下的半尾割掉,毕竟要是这么做了,传到鬼将军耳朵是不大好听。

    令半尾高兴的是,清心醒来后单独找到他,向他表达了谢意,因为他次次无声的退让,才让清心撑到了最后。

    而半尾却是冷冷地回应清心,只告知她自己并未让过她一招半式,能赢得了自己是她足够坚韧。

    清心对自己的判断也产生了疑惑,她哪里知道半尾是拿定了主意不教任何人知晓这件事,清心更不会想到,半尾见到她时,早已对这个清俊的少女生了恻隐之心,到旭拔命自己应战时,他几乎按耐不住内心的欢喜,决心用自己的半尾换取清心留下的机会。

    所以,后来的军法处置对半尾来说都算不得什么。

    旭拔本要把清心留在赤旗军中,但清心选择了青旗军,因为姜宗志在这里,这样她便能时时见到他,尽自己所能照顾他护住他。

    开始,姜宗志是拒绝清心对自己的这份特殊的情谊,但清心总是默默地出现在姜宗志身边,若他的衣衫鞋袜破了,就趁他不在时悄悄地缝补,若他独身去校场操练,就为胜将军梳理身子,若姜宗志吃不惯军中的饭食,清心还会找机会溜到浮翠湖边捉鱼烤给姜宗志吃。

    面对这样的清心,姜宗志也一度疑惑过,但每每过问她为何这般待自己,清心都不说。姜宗志也猜测过,他觉得清心是东鱼谷的弟子,或许她的记忆并没有被抹掉,清心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还是一如既往地照顾着姜宗志,直到姜宗志都习惯了这一切,也习惯了每日在他身畔,他叫得最多的也是‘清心,清心’。

    清心入了军营,和将士们同吃同住同操练,大家几乎都快忘了她是个女子,唯有姜宗志和半尾没有真正把清心当成男子,姜宗志是因为日日与她相见,多少会碰到清心洗漱的场景,卸下甲胄的清心是多么美丽纤柔,令姜宗志看得越发入迷,直到她穿上铠甲,姜宗志方从梦幻般的情形里回过神来。

    而半尾记得清心,是因为他时常在夜深人静时独坐在月下,一遍遍回想着与清心相见的那一日,清心应战时坚毅,面对强敌时的不屈,以及她击杀自己时那双清澈的眸子,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这样的清心怎会被谢牧爷的话唬住,反问道:“你去宗志的营帐做什么?还是要对她姐姐做什么?”

    清心坚守着对阡陌的承诺,帮她护着姜宗志,但她不知的是,自己这份默默无声的守护已渐渐变成一种习以为常,与姜宗志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如惠风春雨,浸润了她的心,她亦不知爱意由心生,自己所守护的乃是内心深处那份欢喜,至于这份欢喜要用什么代价来换取,清心从未想过,她只知,想起姜宗志来,嘴角总会不自觉地扬起笑意,倘若把姜宗志比作夜里军营中燃起的篝火,那么她就是冲向篝火的飞蛾,为那夺目的光芒,为那的温暖,飞蛾扑火又有何不可?

    “你个丫头!”谢牧爷刚要对清心发作,忽然心念一转,道:“我自然是关怀宗志,看看他们姐弟安置得如何,亦是职责所在。平日里你不离姜宗志左右,今夜就不要搅扰人家亲人团聚了。”

    清心被谢牧爷说得哑口无言,脸上顿时露出落寞的神色。

    谢牧爷看她神情,语气缓和下来,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布袋,丢给清心:“我看你也睡不着了,就去把这茶给我煮了吧,里面的花儿可是好东西,须得守着炉火煮够两个时辰,方有强健之效,于男子可延年益寿,于女子可驻颜不老。明早把茶汤送到我帐中,这样的好东西来之不易,你可不许贪便宜偷吃我的茶,差事办好了自有你的好处。”

    清心听得前半句,本不想理会谢牧爷,又听他说布袋里的花儿是好东西,忍不住打开看了看,果见布袋里面是七八朵风干的花儿,朵朵各有各的颜色,各有各的形状,皆是清心未曾见过的品种,虽是干花,却鲜亮如初,绚丽夺目,隐隐散发着清淡的花香。

    果然是好东西,拿这么美的花儿煮茶,想必煮出的茶汤也是鲜亮香甜的。清心正看着时,谢牧爷已经走了,她只好拿着布袋找了个可供煮茶的地方,当真守着炉子煮了两个时辰,直到东方发白,天也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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