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红珊驾车疾行,穿过一条条熙攘的大街,奔走向花海深处,街市被甩后面,渐无行人。
花越来越多,云越来越低,阡陌这才发现,花车竟不知不觉间飞了起来,天上是烟霞,下面是花海,暖阳清风,还有什么比这更惬意的呢。
花车的女子扭动着妙曼的身姿,任由风吹开她们的纱衣,一阵阵浓烈的香气侵袭而来,饶是齐安定力十足,也无法完全抵挡那香气。
小伙计则完全沉醉在其中,眯着眼带着笑,躺在女子的怀抱里,任由她们抚摸挑逗,痴傻了般呵呵笑。
阡陌不屑地看小伙计一眼,心里冒出个念头:那小伙计非要跟上来,压根不是因为要跟随齐安,而是看重花车的好处。
不时有女子挨靠向阡陌,她们根本分辨不出阡陌的真身,凝颜珠完全把她变成一个男子的外表,且是个俊朗的小生。
那些女子伸出手来,不时在阡陌身上游走,摸得她痒痒的,犹如柔软的虫子爬在身上,打回去一只手,又多出来两只手,弄得她浑身起了疙瘩。
与阡陌相比,齐安更是深陷囹圄,花车上多半女子都向他围拢去,试探着,上下其手,来回摩挲。
齐安躲无可躲,逃无可逃,一遍遍道:
“姑娘切莫如此,切莫如此。”
他越是躲避,女子们就越要靠近,缠绕着齐安,一点点把他吞并。
阡陌忍无可忍,一把推开腿边的女子,抓住几乎要亲上齐安的一个女子后颈,阴声道:
“你们不是人,是妖!”
拎起那女子向外甩去。
啊!
那女子惊声尖叫,向外跌了出去。
此时,花车已升到半空,马匹踏空疾驰,下面是大片大片繁花盛开的山峦。
女子急速下坠,惊得车上的女子都随之尖叫起来。
“闭嘴!”
云红珊吼道,长鞭丢出,瞬间变长,钩住那掉落的女子,猛地卷了上来,可是,女子在长鞭下变成了一只狸猫。
满车的女子都变成猫,或白或黑,或橙或皇,或颜色相间,一只只上蹿下跳,将车上的鲜花抓挠得七零八落。
当然,阡陌和齐安也没能躲过猫爪的抓挠,更惨的是那个小伙计,被好几猫抓伤手脸,惨叫声盖过猫儿的声音。
云红珊一甩鞭,把狸猫丢到花车上,狸猫瞅准阡陌,直扑过来。
情急之下,阡陌手中灵力化为短刃,直刺向狸猫。
刃到血流!
狸猫却没伤分毫,流血的还是齐安。
阡陌使劲往回抽齐安握住的短刃,眼中是愤愤不平:
“大师兄。”
齐安微微摇头:
“阡陌,不可伤了主人家的宠物。”
慢慢松开了手。
阡陌收回短刃,看着齐安身边那只神情得意的狸猫,压着怒气:
“可她们是妖,对你无礼。”
“你不也是妖么?”
云红珊反问,头也不回,驾着残破的花车慢慢下降:
“也没见你比她们多有礼。”
她成功激起阡陌的不满,又把握十足地认定齐安会阻止阡陌出手。
不出所料,齐安示意阡陌不要与云红珊起冲突。
阡陌气恼地想象云红珊的神情,该是和狸猫一样的得意。
且教她得意一时罢,阡陌只能这样自我慰籍
车上的猫儿还在撕扯躁动,小伙计持续不断的痛呼愈加惨烈。
齐安挥袖驱逐他身边的猫儿,欲施法为其缓解痛楚。
云红珊却道:
“别叫了,忍一忍。”
小伙计哪里忍得住,变叫边喊:
“疼疼,疼死我了。”
云红珊一直没有回头:
“你叫得越大声,猫毒就往血脉渗透得越多越快,你个凡人,有几条命可送?”
一听猫毒二字,阡陌心中一紧,手中立刻化出弯刀,正想着是先斩杀车上的猫,还是先拿下云红珊。
这一次,她快过齐安,弯刀架在云红珊的后颈上。
云红珊一定感受到弯刀的凉意,尽管弯刀只是阡陌灵力所化,根本无法与她的长鞭相提并论,但刀一出,还是能伤到她的。
她却压根不在意:
“一个大男人,倘若这点小伤都忍不住,用了解药也是浪费。”
如此看来,云红珊有意替小伙计解毒,阡陌默默收回弯刀。
小伙计听到解毒,立马止住叫声,哀求道:
“求求女史大人救救小的吧,小的对大人感恩戴德,做牛做马报答大人。”
云红珊哼地一声:
“你这样无用懦弱之人,也配追随我!”
阡陌看不过,向那小伙计道:
“本就是她车上的猫伤了你,该当给你解毒,你不必求她。”
云红珊毫不示弱:
“小子,你就听这小道的,不要跟我讨要解药,忍忍也就过去了,死不了,最多落个身残毁容。”
“你!”
阡陌一气之下,手中又化出弯刀。
齐安摁住阡陌握刀的手,连忙劝解:
“云女史莫要见怪,这位朋友着实疼痛难耐,还请女史拿出解药替他解毒吧,再迟些,恐会伤及内腑。”
“我身上没有解药。”
云红珊的语气也缓和许多:
“马上就到云渺宫,我自会给他解毒。”
马车下降得越来越快,车上的人却没有半点颠簸倾斜之感,跟在平地上行驶没有半点分别。
下面是开得极盛的花海,一片片,一层层,仿若天上浩瀚的彩云。
云霞里包裹着连绵起伏的宫殿,或阔大或精巧,或巍峨或低矮,一眼看不到尽头,看不尽里面的风景。
阡陌在半空中瞧着,道:
“那就是云渺宫么?”
云红珊不无自豪:
“自是!”
阡陌暗暗赞叹:云氏果然富甲三界,这样隐秘浩大的宫殿,绝非青丘可与之媲美的,虽非真的建在云巅之上,想必与天界的神宫比起来,也毫不逊色吧。
转瞬间,马车已平稳降落下来。
落地之处,惠风和畅,花香阵阵,每一缕气息都令人心旷神怡。
抬头看,两根高耸的白石雕花柱子间架着一块用同样的白石雕刻的巨大牌匾,上面写着几个描金大字:云渺宫。
每一个在阳光的照耀下都发出金色的光芒,看着字字可抵万金。
而那近两丈粗洁白无暇的两根巨柱,更彰显了云氏无与伦比的富贵,从那之间走进去,就是云氏。
云渺宫外胜景迷人,云渺宫内便是无法想象的富丽堂皇。
马车一停下,车上的猫儿撒了欢儿,争先恐后跳下去,奔向白石柱里去。
云红珊随即跳下去,白石柱里走出一个男子,一身皓衣,温文尔雅,俯身向云红珊行礼:
“恭迎女史大人。”
云红珊回道:
“云峰,你快把马车修好,要和原来一模一样,晚些还要去接寒渊大人。车上的几位客人要见城主,你派人送齐道长与小道长进宫等候,我去给车上一个小子解毒。”
转头向齐安道:
“道长且听云峰安排吧,我先行一步。”
说着,长鞭一出,卷住那小子的手臂将他拉了下去。
小伙计吓得惊叫,反被云红珊瞪了一眼,再不敢出声,才站定脚跟,就被云红珊拖拉着走进云渺宫。
只回头喊了一声‘齐仙长’,很快就远去。
云峰走到马车前,笑语盈盈冲齐安和阡陌道:
“请两位道长下车随我来吧。”
齐安和阡陌一前一后下车,谢过那云峰,也随他一起走向白石柱里。
进了云渺宫,里面是另一番天地,一条水晶般光洁透亮得大道直通向前,花木建筑都映照在地上,好似有一同样的云渺宫倒转了。
宫里的花比外间的花更加鲜艳水灵,气息比外间更加令人陶醉,一眼望去,亭台楼榭流水烟云,交织排列成无可比拟的景致,这样美不胜收的仙境,住着的该是怎样神仙人物?
果然,云渺宫里美人如画。
先不说身为男子的云峰容貌有多俊美,就是他轻唤两声召来两个容貌极美的妙龄女子,已让阡陌心中赞叹不已:初入召邑城时,我见城中女子个个貌美如花,却不想云渺宫里的女子比城中的还美,若将外面的女子比作花儿,那这样的女子就是掌管花儿的花神了。
她却不知,这个想法会很快改变,当在云渺宫里再遇到比眼前的花神更美的女子时,这个花神的比喻好像就没那么恰当了。
云峰嘱咐两个女子:
“齐仙长和...”
他看向阡陌时,齐安回应:
“这位是贫道的师弟阡陌。”
云峰看看阡陌,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继道:
“还有这位阡陌小仙长,先到花厅里等候吧,族长不知何时回来,你们且要侍奉好二位。”
两个女子一起答应,转身向齐安阡陌轻轻作揖,各自道:
“奴婢云容。”
“奴婢云开。”
“拜见两位仙长。”
齐安与阡陌回应。
阡陌暗道:原来是两位宫娥,云渺宫里的婢女都生得如此美,那云氏人又该长成什么样子。
愣神间,云容道:
“齐仙长,小仙长,请先随奴婢来吧。”
云容云开在前引路,阡陌跟在齐安身后往云渺宫深处走去。
身处云渺宫,直如身在云雾里,一路上无穷无尽的鲜花与楼宇自不必说,所遇的宫娥与男侍已让阡陌看得眼花缭乱,心中惊叹:难道全天下长得好看的人都汇集到云渺宫里来了么?还是因为召邑与别处不同,凡是长在召邑的无论是花还是人,都比别处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