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动?心动

    御花园中,一曲桃花诺飘散风中,片刻后,盛装的名伶水袖轻扬,婉转的唱腔。一时间的风头比之前桃花诺更甚。

    藏在仓库中的一行人趁着御花园的盛况,悄悄摸进西殿,几人临时换了宫人的衣服,无人发现。

    唐婳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就差把这消息提前告诉公子扶苏。

    西殿中烟波浩渺,看不尽的长廊水榭,踏入这长廊,犹如置身仙宫。

    弯弯绕绕的廊檐给唐婳提供了逃脱的机会。她拽住阿飞,让几个刺客先行,两人默默尾随。

    远远地,两队宫女托着食盒福身走来,擦肩而过时,唐婳抓起阿飞的手利落转身跟在这两队宫女身后远去。

    跟着走出几丈,唐婳心有余悸地回头看,走在最后的雾笑敏锐地发现,似笑非笑地打量二人。

    阿飞掰过她的脸,两人加快了脚步,将几人彻底抛在脑后。

    端着食盒的宫女停在三层楼阁处,一楼八面开通,人来人往,珍馐美食陈列,唐婳好像闻到了浓郁的香味。

    两人所在是宫中的御膳房,人多嘴杂,排查严格。

    阿飞见机将唐婳拉近一旁的草丛中。他告诉唐婳有一处地方可以悄然离开宫城,那便是冷宫静心苑。

    冷宫中并无始皇的后妃,反而是一些遗留上郡的宗室家眷居多,那些失去了庇护又无子女的可怜女子在静心苑苟延残喘地活着。冷宫中有堵墙,长年失修且位置隐秘,墙内的女人常托人典当或卖一些针线活,以此艰难度日。

    “你怎么会知道冷宫静心苑?”

    是她将阿飞牵扯进来的,因此对他格外关注,不知为何,在他说出冷宫静心苑的时候,唐婳察觉到了他一闪而过的苦笑。

    阿飞没有回答,折了一段树枝在草地上比划,树枝压倒草叶,微湿、松软的泥土被划开一道道纵沟,唐婳看着像是简易的路线图。

    阿飞大致描出了去冷宫的路线,用沾着泥土与草汁的树枝一端轻点几处,压低声音说出了几种详细的方法。

    阿飞的声音盖住了草叶晃动的悉悉索索声,唐婳以为是风动,没有在意,不曾想,一双嫩白的手扒开挡住两人的草叶,露出好奇探究的眼睛。

    “你们在玩捉迷藏吗?”

    唐婳昨晚见到的华儿凑到他们俩中间,一旁的阿飞看了一眼这满头簪花摇摇欲坠的少女,他惊得跌坐在地上。

    眼前的少女猝不及防地出现,他刚才所说的计划不知她听进去了多少。

    阿飞的眼神逐渐锐利,一跃而起,长臂挥去如一记飞刀劈向毫无所觉的少女。

    唐婳察觉到阿飞的动作,来不及多想,上前一步挡在少女面前。

    劈下的手刀停住,离唐婳的头顶只一拳距离,阿飞脸色苍白,低头恼怒瞪着她。

    少女转头,仿佛看到稀奇玩意,两眼放光,拍手道:“大哥哥在玩杂耍吗?再耍一个,华......本宫有赏!”

    一番动静自是藏不住,草叶外的宫人望向三人在的方向,呼喊着:“皇后娘娘!”

    唐婳也已猜到,眼前痴傻的少女似乎就是扶苏的皇后石珊华,眼下只有皇后能助她一臂之力。

    “皇后娘娘,想不想玩捉迷藏?躲开那些宫女姐姐去御花园,奴婢陪娘娘玩捉迷藏!”

    御花园在后宫禁苑,是个可退可进的好地方,退一步可到静心苑,进一步可以将消息传递给公子扶苏。唐婳正愁不知道如何混进御花园,现在这个机会就在眼前。

    石珊华歪着脑袋,又将沉重的脑袋甩向另一边,抖落几片花瓣,而后似乎是想到什么,两眼放光,她爽快答应了唐婳。

    唐婳与阿飞两人跟着石珊华甩开随侍的宫女,走了一条无人问津的道路,四周山石树木密布,曲径通幽,看身前蹦跳的少女轻车熟路的样子,想必不是第一次走。

    三人钻进一片柳树林,一处凉亭隐藏在树木丛中,亭旁一棵合抱粗的大树张开的树枝如华盖,三人躲在这里,确实没什么人发现。

    在凉亭中可以看到远处的高楼,檐尾飞出,红纱飘扬,断断续续的奏乐声传来。

    三人静静听了一会,石珊华跑着躲进假山,探头对凉亭中的两人说:“第一次我先躲起来,大哥哥来找我。”

    两人走下凉亭,假山中的石珊华不见了踪影,阿飞抓起唐婳的手,握住她的腰身,飞上大树粗壮的枝干,树枝震颤,唐婳抓住阿飞的手臂,稳住身子。

    惊恐还没散去,唐婳顺着阿飞的目光,看到了宫殿的屋檐和远处的仙树繁花,另一边是冷宫颓败的墙。

    微风吹动两人的发丝,唐婳嗅到御花园深处的花香,偏头望向阿飞,他眼中的兴味没有散去,嘴角还挂着微笑。

    阿飞转头抓住了唐婳的目光,四目相对,唐婳的心中升起奇异的感觉,一刹那,他那艳若牡丹的脸像烟花绽放一样在脑中出现,绚烂夺目,她忘了呼吸。

    阿飞再次握住她的腰身时,隔着布料,腰上的触感无限放大,她专注在腰上的酥麻感中,浑然没发现两人已在树下。

    唐婳下意识握住阿飞的手,他很自然地牵着她深入柳树林,流动的微风吹散脸上的燥热,远处的琴音传来,她怔怔盯着两人交握的手,这时她刚刚眩晕的脑子开始清醒。

    她知道阿飞要带她去冷宫逃出去,同时她想起了御花园的公子扶苏,不救公子扶苏,那她利用石珊华打掩护就毫无意义。

    唐婳无暇顾及手掌中的轻微异样,茫然四顾,这柳树林中长着一些不知名的红色浆果,红艳艳,圆润饱满地挂在藤蔓上,她没有笔,这些浆果正好可以用来写字。

    唐婳放开阿飞的手,转而去摘藤蔓上的果子,阿飞扭头看了一眼空落落的手,转身阻止唐婳。

    “怎么了?这果子不能吃,你饿了?待我们走出去自可以去一品楼。”

    唐婳没有应声,将一捧浆果放在地上,攥紧袖子撕扯,扯了几次,勉强撕下一块破布,捏碎果子,将指尖低落的汁水点到布上,歪歪扭扭写下“戌时,琴音楼,刺客”的字样。

    阿飞勉强看懂了她的字,目光灼灼盯着她手中鲜红如血的破布,不敢置信。

    “你竟然准备救公子扶苏?你一介糊涂刺客,如何救得他?被查出了,你不要命了吗?”

    静默片刻,唐婳坚定地点头,阿飞炽热的目光变冷,转身毫不留恋远去。

    唐婳没有抬头,将这一块破布卷成细细一卷,揣进怀里,阿飞远去的方向已经看不见他的踪影。

    唐婳如释重负地叹气,老实说,她一时起了私心将阿飞卷进来,阿飞没有过问她的身份反而要协助她逃出去,她已经很感激了,就在刚才,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短暂的心动,如此,她更不能将他牵扯进来了。

    理清思绪,唐婳在林子中寻找石珊华,一边找一边喊话。

    “我就要找到你啦,你可要乖乖躲好。”

    果然,说完这句,唐婳感觉到东南方向的草叶中有轻微的响动,拨开草叶,她发现了正要逃跑的石珊华。

    石珊华圆睁的眼睛写满吃惊,站起来嚷着再来一次。唐婳答应,并向石珊华提了条件,四周张望寻找藏身地点的石珊华满口答应。

    唐婳准备让石珊华将她写的布条交给公子扶苏,等消息送到后,宫中一定全力追捕刺客,那时她点燃彼岸花,让三生消除石珊华的记忆并送她回家。想到这个不暴露自己又能顺利过渡到明天的方法,她颇为满意。

    唐婳从怀中掏出布条,就在此时,临空落下一道黑影,一阵风过,她手上的布条已经不见了。

    罪魁祸首站在她面前,阿飞手中拈着那一卷布条,他面无表情,指尖如游龙轻点石珊华脑后,下一瞬,石珊华软软倒下。

    唐婳惊呼出声,扶起瘫软的石珊华,发现她只是昏过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帮你,你去冷宫,等我。”

    阿飞深深看了唐婳一眼,留下一句话便跃上枝头,很快消失在了柳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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