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之后

    蒙毅见扶苏终于将目光转向香榭下的芍药,心中暗喜,朝香榭外的蒙叔使了个眼色,收到暗示的蒙叔转身退下。

    片刻后,长廊处陡然响起琴音,温劲有力,传到香榭中只余丝雨般的绵绵之音,衬得满园的芍药更添一丝秾丽。

    芍药中卧着的女子慵懒起身,伴着琴音起舞,宽大的蝶袖在空中绕了一圈,露出皓月般的臂腕,旋腰间,茜色的裙摆绽开,女子莲步轻移,恍如花中仙子。

    一时间,在场的人全被吸引了目光,唐婳呼吸一顿,短暂忘记了冷宫中的桂棠阴。

    一舞罢,公子扶苏眼中流露出一丝欣赏,蒙毅见状,命人招来女子,女子便是李彦君。

    李彦君走进香榭,对上座的公子扶苏盈盈一拜,扶苏神色不明,赐下赏赐。

    韦思清听林娘子提过李彦君,没想到她竟是李延年的妹妹,果真生得极好,深谙此道的韦思清了然一笑,转而望向对面的蒙毅,且看他下一步动作。

    蒙毅并未令李彦君退下,却将手边的磨铁宝剑扔向场中,李彦君接过宝剑挽了个剑花,剑如黑龙舞,而后一刺破空。

    看了场上剑舞,纵使对舞蹈一无所知的唐婳也油然生出豪情壮志,而扶苏眼前恍惚显现一副盛况:斜阳古道中金戈铁马踏过,南下所过战无不胜。

    邵丽福留意到扶苏嘴角勾起的若有似无的笑,昏沉双目睁大,心中打起如意算盘。

    李彦君的剑舞刚柔并济,锋芒过后,末了悠然放慢步子,铁剑带出丝丝剑风,如桥下流水缓缓流淌。

    林娘子早年学过一些皮毛,对李彦君如此收尾赞叹不已,恰是这慢步带出了战后浅笑看河山的惬意柔情。

    场上的人殷切目光系在窈窕女子身上,唐婳的目光越过李彦君投在廊下铁甲勾带的男子身上,和初进蒙府那天一样,男子酷似蒙恬将军。

    除了唐婳,场上无人注意到蒙恬,等到李彦君收剑行礼,廊下男子转身隐入一旁的圆月门中。

    蒙毅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将手中崭新的兽面纹酒樽扔向场中。

    “铛——”

    李彦君一个旋身,甩剑稳稳接住酒樽,停在蒙毅面前,倾斜横剑,酒樽滑近,蒙毅托起手边的繁纹青铜壶倾倒,醇香酒液缓缓倒进面前的酒樽中。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李彦君便托着酒樽轻舞到扶苏面前,屈身横剑将酒樽呈到扶苏眼下。眉目如画的女子木然望向上座的公子,而后垂下眼眸,托剑的双手微微颤抖,静待公子接过酒樽。

    公子扶苏沉下脸,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眸越过李彦君将座下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刹那间,神色如常。

    眼前没有瓜子,注意到这一幕的唐婳将自己眼前的酒樽满上,轻呷一口,兴致勃勃地继续观望。

    注意到座下的女子独自饮酒作乐,扶苏微微侧目,一旁的石珊华停下咀嚼的腮帮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唐婳大袖下藏的酒杯。

    石珊华的眼前正是李彦君呈上的酒杯,她不假思索地接过酒杯,在众人的惊呼中仰头喝下,口中突然灌入苦辣的酒,鲜少喝酒的石珊华呛得剧烈咳嗽,一张小脸皱成一团。

    “不好喝!”

    石珊华负气将手中的酒杯摔在堂下,酒杯蹦到李彦君脚下,自知闯祸的李彦君跪下请罪:“娘娘恕罪。”

    石珊华扶着脑袋摇摇晃晃,满头珠翠被摇得东倒西歪,扶苏注意到了她的异常,无奈吩咐蒙府的下人上醒酒汤。

    转眼间,石珊华撇到李彦君身旁的磨铁剑,小脸吓得煞白,抱着脑袋尖叫:“拿剑的坏人,不要过来,不要杀华儿!”

    失了心智的石珊华将桌上的糕点、瓜果尽数砸向跪着的李彦君,李彦君跪着不敢动弹,躲避不及,如云发髻被砸得散乱,光洁的额头被擦出红痕。

    然而场上噼里啪啦的声响还没有结束,石珊华躲开扶苏的安抚,跌跌撞撞走下座位,将满头的珠翠拔下扔了过去,整个人扑到李彦君身上,死死掐住她细长的脖子,李彦君剧烈地挣扎起来。

    不用扶苏吩咐,邵丽福和蒙毅派人拉开两人,谁知石珊华一个细弱的女子不知怎得生出一股蛮力,被家丁拉开后紧紧扯住李彦君的胳膊,重重地咬下去。

    “啊——”

    李彦君吃痛惊呼,一旁的家丁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使蛮力拉扯石珊华。

    扶苏亲自下场劝说,谁知石珊华就像着魔了一般不松口,李彦君受不住晕了过去,而石珊华依然没有松口。

    场上闹得人仰马翻,在场的众人都是聪明人,都看出扶苏对石珊华的纵容,而石珊华本身就天真痴傻,众人都不敢对石珊华动粗。

    唐婳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向扶苏,随后忍痛将胳膊伸过去:“华儿乖,华儿乖,姐姐的胳膊给你咬,坏人的胳膊咬了嘴巴会长疮。”

    扶苏看着眼前的一截细弱胳膊,想到旧日在殿上救下石珊华时,她虚弱的脸,沉痛道:“华儿,松口,是孤的错,你要咬就咬孤吧。”

    蒙毅扑过去伸出手道:“公子不可,是毅错了!”随着蒙毅跪下,蒙府的下人坐不住了,跪倒一片。

    一时间,场上竟无人站着,躲在人后的宋玉暗道不妙,这次他显然没预料到事情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唐婳心中后悔不该凑热闹来赴宴,转眼发现李彦君的胳膊已经被咬出了血,她想起之前阿飞的一记手刀,对扶苏说:“快,快把她打晕!”

    场上无人敢动石珊华,唯有公子扶苏。

    话音刚落,耳畔生风,扶苏一记手刀飞过,石珊华闭上了眼睛软绵绵倒下。昏迷未醒的李彦君胳膊上留下一串带血的牙印。

    一场闹剧结束,公子扶苏没了宴会的兴致,抱着石珊华出府。蒙毅战战兢兢将扶苏一行人送上来时的朴素轿撵,望着离去的一群人一脸难色。

    而善于察言观色的韦思清也带着林娘子与唐婳告辞离去。

    上了马车,唐婳原以为韦思清会责怪她鲁莽,谁知马车驶出蒙府不久后,沉默的两人笑出声,林娘子摇着团扇道:“今儿可是看了一出好戏,可惜了如花似玉的李姑娘。”

    韦思清勾唇一笑:“满府的人还不如我们府的姑娘机灵,我猜今夜蒙大人可是要忙活了,不知负荆请罪可还来得及。”

    愣了片刻,唐婳才反应过来韦思清口中的“我们府的姑娘”当指自己。

    马车停下,唐婳被林娘子拉进一品楼,三人上了二楼雅间,要了几样菜,韦思清更是拿出了珍藏的清露酒,这才弥补了被搅的兴致。

    唐婳回到家时,午后日头正盛,她的窗子装了纱帘,午后的暖光细碎地筛进卧房,只照到妆台处,里处的木床恰到好处地藏在昏暗中。

    脑袋昏沉,唐婳脱了外衫摸向床边,冷不丁地注意到墙根处的人,吓得脚发软摔向地面。

    脸触到地面一刹那,唐婳落入一个微凉的怀抱,她嗅到了熟悉的松香,闷声道:“是你,阿飞。”

    唐婳努力睁开眼看清来人,昏暗中狭长的眼眸隐藏着愠怒,阿飞抱起她抛到木床上。

    “酒鬼,蒙府的酒好喝吗?公子扶苏好看吗?”

    唐婳触摸到熟悉的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舒服得嘤咛出声,没有听清这一声疑似质问的呢喃,当然也没察觉逐渐逼近的高大身影。

    唐婳的下巴被捏起,一张俊脸在眼前放大但不清晰,她很难受,就好像美人轻纱遮面看不真切。

    唐婳轻吹一口气想吹走眼前迷雾,然而眼前的脸越发不清晰,只是鼻尖的松香愈发浓烈。下一瞬,昏沉的视线中仿佛有了一束光,她被眼前深沉的瞳仁吸引,唇触到了一片柔软,她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唇上温热的触感放大,她的舌深陷在一片湿软中,鼻子的一呼一吸间带上松香。

    唐婳好像陷在迷宫中走不出,伸手摸到一堵灼热的墙,她下意识收回手,却被暗处的藤蔓牵住按在那堵墙上,像按下手印。

    许久之后,唐婳嘴角酸涩,她开始挣扎,好不容易口中灌入空气,她像溺水的人陡然上岸开始大口呼吸。

    顷刻间,酒气上涌,恍惚间,唐婳歪头陷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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