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边

    李彦君惊觉身后异响,转身见是蒙恬将军与宋公子,她强装镇定见礼。

    她没有听清两人的谈话,唯恐两人怪罪她方才的冲动之举,因而勉力一笑装作身体不适,倚着丫鬟苔音软绵绵迈步,弱柳扶风一般回房。

    进入厢房,苔音扶李彦君到木榻上,见她面色不好,特意抱来缎花软枕靠在她身后。

    李彦君的疲惫并不是全然作假,方才意气行事,现下倚着苔音塞的软枕,心中只觉阵阵后怕,身上愈发绵软无力。

    苔音卷起李彦君的袖子,白嫩手臂处一片乌青,她拿出蒙叔送的膏药,轻轻涂抹在李彦君的伤处。

    “小姐,这贵人娘娘下口也太重了......”

    李彦君忍着痛制止了苔音接下来的抱怨,抬眼看了门外,苔音见状立马跑去关上门。

    李彦君根本不在意这点小伤,况且以昨天的情况,装晕的确是最好的应对方法,既能避开公子扶苏又能将事情闹大,如此帮到蒙毅还能得到他的青睐。

    “让你打听韦家主身边的唐姑娘,可有结果?”

    李彦君笑看苔音将支窗放下,略放松地问她打探的结果,苔音只将面上能打听到的说给李彦君听。

    “那姑娘好像是叫唐婳,一品楼对外说是韦家主的故人,在西市做着小本买卖,空闲时投奔韦思清学些旁的手艺。”

    苔因略思索一番,想到了一些重要的事:“小姐,奴婢听说这个唐姑娘还蹲过府衙大牢,至于犯了什么事,韦府的人口头紧,再多就不肯说了。”

    “能从府衙大牢安然走出,这唐姑娘也算是奇女子。”

    李彦君打定主意,改日前往西市见见唐婳,现下这个光景多一个朋友也不算是坏处。

    “小姐为何会对唐姑娘感兴趣?”

    苔音将今早收到的信交给李彦君,不明白李彦君放着近水楼台不去亲近反而去结交一个外人。

    李彦君知道是哥哥李延年的信,看完后顾不上膏药未干,让苔因磨了墨提笔回信。

    李彦君早年跟着李延年四处漂泊,看人自有一番见地,当日她是装晕,听得唐婳帮她解围对她颇有好感,且那日唐婳对贵人娘娘的态度也让她疑虑:她小小年纪,什么样的关系能让她在贵人娘娘面前自称“姐姐”?

    此时西市中,听完故事的唐婳吃完最后一块肉饼,在阿车鄙夷的目光中放下凑到嘴边的衣袖,自袖中掏出一方帕子优雅地擦完嘴,心满意足地走向她的铺子。

    草市外,人来人往,只不过一剑客打扮的男子站在原地许久,隔着草市的栅栏,一双鹰隼般的眼眸盯着柳树下的糖画铺子,偶有路人路过打量这男子,男子仿佛入定般不甚在意。

    这糖画铺子究竟是有何魔力,能让江湖侠客为之侧目?

    西市的糖画铺子,一般人还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仿佛它已经维持三五年了,这铺主也时常能见到但总觉得面生,近来,铺主的印象倒是越发清晰,约莫豆蔻年华的姑娘,娇俏似桃杏,若要问这姑娘究竟芳龄几何,却无人知晓。

    终于,红绸束发的剑客嗤笑一声转身,将怀中的一包糕点抛向沿街的乞丐,足尖轻点,飞上屋檐,像是往城外的方向飞去。

    剑客走后,草市旁的勾栏酒肆中走出一位青纱遮面的女子,柳腰摇摆,风姿绰约,一双美目瞥了一眼剑客离去的方向,又投向草市中的糖画铺子。

    “云罗,可是好久不见。”

    女子的呢喃飘散在闹市鼎沸的人声中,之后她便隐入人群,无人注意这女子,只是许多人对草市的糖画铺子产生了好奇。

    唐婳没有想到今日时来运转,一上午的生意竟是出奇的好,她带来的糖罐子已经见了底,让阿车帮忙照看铺子,她趁着午休回去拿剩下的糖块。

    唐婳回到家中时,阿飞果然不见了踪影,早上她这木屋还有些烟火气,正午时便是冷锅冷灶,心中生出一丝苦涩。

    顾不上其他,唐婳记得杂物间有两坛来历不明的糖块,一顿翻找,除了这两坛子,再没有多余的糖块了,她只好把它抱回草市。

    升火烧锅,锅底的糖块在浅浅的一层热水中熔化散发出焦甜的香气,冒着绵密气泡的金黄糖液中赫然沉着一根长针,约莫有食指长。

    这糖块中竟然暗藏玄机!

    唐婳又加热了几块糖,果然又在里面发现了长针,这针的材质极特殊,色泽如冰魄,遇热却又不融化。这样透明的针藏在糖块中,不敲碎了仔细看并不能发现,这也是唐婳当时没有看出来的原因。

    唐婳的生意做不成了,包着银针的糖块她可不敢拿来用,她借了个由头早早收摊直奔家中。

    唯恐家中混入奇怪的东西,她将三间的小屋彻底翻了一遍,直到瘫坐在床前,她还是一无所获。

    一张青纱帐架子床,床底下通常会暗藏玄机,她竟没有早早想到!

    唐婳撤了纱帐和被褥,露出了底下的光滑床板,有了之前坐板车的经验,她将床板的每一寸都敲了一遍,终于在木板的缝隙处找到一处凹槽,沿着凹槽处的木板掀开,底下露出了仅容一人的空间。

    唐婳有些失望,她的床板下并没有想象中的密道或暗室,只有一摞书三五坛子,看起来是一堆杂物。

    唐婳正想将坛子打开取出糖块,坛口的一堆密密麻麻的虫尸令她缩回了手,坛身上贴着的红纸上分明写着“千红窟”三个墨色大字。

    掰转其余的坛子,坛身上标注着不同的字:“朱颜泪”、“蕴毒丸”、“牵机药”......这其中的一些药丸,只是听名字她便觉得不是良品。

    唐婳翻开那一摞书,书中大致记载了几味药炼制的过程,其中的一些药材令唐婳想到一些苗疆的毒虫,一丝阴寒气息从脚底升起,唐婳丢下书将床板放回。

    原主留下了一堆“宝物”,她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等到唐婳将小屋的三间房收拾好,日头已经落下,明亮内室逐渐昏暗,正午的一丝苦涩复又生出,而早上她留的字条不见了,同样不见的是她早上心心念念的糕点。

    趁着夜色还没来临,唐婳买回了几样糕点和肉饼,拣着几样果腹,她顿觉索然无味。

    城外竹屋中,阿飞散下束发的红绸,提着酒壶独坐在柴门边,远处上郡灯火如昼,只照亮了半边竹屋,他隐在幽幽夜色中,痴然望向来时的路。

    那里曾来过一个女子,明明力弱娇小,却偏偏伶牙俐齿、神采飞扬,她对人友善,她对草市无赖笑,对小叫花子笑,对一品楼当家笑,对宫中清朗公子笑......

    她记得别人的落户,记得上郡主宰的生死,唯独不记得他!

    “咣当——”

    酒壶落地碎成几片,却没有淌下琼浆玉液,柴门处的身影摇摇晃晃走入屋中。

    此时,夜色溶溶,更风月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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