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囚笼

    唐婳与众人商量好时,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窗外夜色深沉,廊下闪烁的烛火也不能完全照亮黝黑的天幕,几声虫鸣传来,勾起了她的困倦。

    扶苏见时辰不早,便吩咐邵丽福起驾回宫,众人在蒙府外目送他的车架驶入沉寂的夜色,直到车架上四角宫灯的微光也消失不见。

    应唐婳的要求,韦思清与荷香被留在了蒙府,蒙府的管家蒙叔引着她们进入西厢房,西边一排厢房在芳春阁后面,隐隐绿树遮住了蒙府的高墙,即便如此,院外别家的亭台楼阁流光溢彩,在夜色中依稀可见。

    蒙叔已经命人将客房打点一番,房中一应陈设简单而温馨,香炉中丝丝轻烟飘散,唐婳仿佛闻到了梨花的甜香,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莲式香炉。

    “这燃的,听说是都城女子正流行的鹅梨帐中香,老朽哪里听过,还是彦君小姐告诉老朽,这才备下此香。”

    蒙叔见唐婳盯着香炉,似乎十分好奇,他介绍完燃香,心中对自家客房陈设简单的一丝羞愧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有荣与焉的畅快。

    唐婳嫣然一笑,她并不知蒙叔的小心思,她盘算着此次若能立功,就可以向扶苏讨要一个恩典,那时,卫棠阴若能离开冷宫,她便可以送这种香。

    片刻后,三人安顿妥当,蒙叔留下两个小厮守在厢房不远处,便带其余人离开,

    唐婳三人的厢房是紧挨着的,等脚步声远去,她敲开荷香的门,房中空无一人,她退出房间时,隔壁韦思清的房门被打开一条缝,荷香探出脑袋向她招手,唐婳带着写好的“密信”偷偷溜进了韦思清的房间。

    “姐姐原是在家主房中。”

    唐婳关上门隔绝了不远处小厮探究的视线,不忘回头调笑荷香。

    韦思清散着长发坐在床头,慵懒打量着她,而荷香靠近窗边,隔着一丝缝隙悄悄观察,随后轻轻放下,娇嗔道:“妹妹不也趁着夜色来家主房中窃玉偷香。”

    韦思清捏着茶杯的手顿住,刚入口的茶水差点全数喷出,她的胸口剧烈起伏,一时间春色无边。

    “咳咳咳——”

    荷香跑到韦思清身边,挨着她轻拍她的背部,两人玲珑曲线严丝合缝地相贴,仿佛盛开的两朵并蒂花,韦思清微微仰头,眼中因为呛咳泪光点点,英气的眉眼一刹那如春水般柔和,楚楚可怜。

    唐婳情不自禁地吹了一声口哨,荷香红了脸,也顾不上咳嗽的韦思清,追着唐婳,恼羞地将手中帕子揉成一团丢向她,唐婳接住她的帕子绕到韦思清身边,拿韦思清挡在身前,无赖望向荷香。

    荷香隔着韦思清去抓唐婳,唐婳却像一尾泥鳅一样左躲右闪,每次荷香只能挨到她的一片衣角。

    荷香跺着脚瞪向唐婳,唐婳身前的韦思清僵硬的身子渐渐放软,朝荷香使了个眼色,荷香接收到后忍住坏笑,眨眼间,韦思清一个转身抱住唐婳,她比唐婳高了半个头,唐婳陷在一团柔软里动弹不得。

    荷香趁机上前从后面抱住唐婳,一双手伸向唐婳腰间,一边挠一边说:“可让我抓到你了吧。”

    唐婳躲闪不及,腰间软肉被揉成不同的形状,伴着一丝奇痒,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哈哈......好姐姐,我不敢了,快放开我,哈哈哈哈哈......”

    三人的调笑声传到门外,不远处的小厮面面相觑,红着脸默默远离了唐婳她们的厢房。

    玩闹之后,房中三人筋疲力尽地瘫在榻上,唐婳揉揉笑得发酸的嘴角,将密信交给荷香,顺便将与宋玉的谋划一并告诉两人。

    话音落,韦思清与荷香坐起,荷香瞥了一眼没骨头似地仰躺在榻上的唐婳,将她拉起,点着她的脑袋气恼道:“你不要命啦!天牢这种地方是你能待的地方吗?”

    唐婳可不敢告诉荷香她的刺客身份,只说是假扮被抓住的刺客引出同伙。

    “竟有刺客长得与你想象,那这些刺客也太笨了,若真如妹妹这样的刺客,还没出手便被逮住了!”

    荷香说着,手上的帕子便轻轻甩到了唐婳脸上,唐婳讪笑着拨开帕子抱着荷香的胳膊哀求:“哎呀,好姐姐,你帮帮我,帮我把信交给阿车便是。”

    荷香被唐婳摇得天旋地转,受不了她这没脸没皮的样子,只得点头答应。一边的韦思清忍不住笑道:“其实,唐妹这次应是无碍,别忘了上次在府衙大牢,公子都安排妥当,不出三天她便被放出来了。”

    唐婳都快记不清上次在大牢是什么时候,她只知道是书生子苏与韦思清的合谋,整个府衙乃至鸿胪寺少卿都是他的棋子。温润如玉的公子一身白衣,而他的背后站着宋玉,为他握剑的还有蒙恬,更不用提无数藏在黑暗中的暗卫,如果说扶苏是一束微光,那微光背后便是无边无尽的黑暗。

    为什么冥冥之中她作为一个小小的npc却向深渊越靠越近,明明是自己主动的选择,为什么她的心底还会生出一丝无力?

    唐婳又软绵绵地歪倒在榻上,木然盯着头顶的房梁,韦思清以为她还在为接下来的牢狱之灾担心,尽管韦思清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但还是安慰她说:“放心吧,你现在是我韦府的人,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这就联系交好的江湖侠士守着天牢。”

    唐婳摇头,她知道韦思清是为她好,但若是无意中破坏了宋玉的计划,这个后果她和韦思清都担不起。

    唐婳越发不想动,恍惚中,银烛摇曳,铜灯的影子被拉长,顶端烛影映照在房梁上,像一个豆样小人在跳舞,唐婳想到了后世的火柴人,顶着圆圆的脑袋在房梁上跳跃,她轻扯嘴角,眼皮却越来越沉重,一刹那,困意袭来,她就在韦思清的榻上沉入了梦乡。

    唐婳醒来时,她已经不在榻上,而是在韦思清的床上,半开窗透出的光将昏暗的屋中照得透亮,屋里除了她再没旁人。

    “唐姑娘可是起身了?”

    门外传来一声问话,声音听着倒像是李彦君身旁的丫鬟苔音,唐婳答了一声,苔音便带着两个丫鬟推门进来帮唐婳梳妆,两个丫鬟看着脸生,昨天并未见过,但身上的衣裳料子柔软,不像寻常丫鬟所穿的衣裙,两人身量虽小,但一个拿着篦子将她的头发一梳到底,挽起的发髻丝毫不乱,一个捧着一套柳绿青白的衣裙等着帮她穿衣。

    “唐姑娘,宋大人已等候多时了。”

    两个丫鬟一言不发,动作不疾不徐,苔音却是拔高音量提醒了一句,而两个丫鬟仿佛没听见一般,捧衣服的小丫鬟按部就班为唐婳穿好衣,轻轻理好她的衣裳,小手将她身后半披的长发拨弄一番,发丝便如瀑一般倾斜。

    唐婳走进花厅时,宋玉身旁的小厮已经斟完了半壶茶,他手上拿着一本靛青封面烫金大字的书,看得津津有味,她定睛一看,这书与她刚买的那本志怪小说甚是相似。

    想不到宋玉竟有这样的爱好,趣味相投,她看他越发顺眼。

    宋玉抬眼打量了一眼来人,放下书赞道:“不错,宫里的手艺果然不同凡响,劳烦两位仙娥接下来几日好好伺候这位姑娘。”

    唐婳不明所以望向他,并未因为他的话惊喜,转眼看见桌上倒扣的书,反面还有她不小心沾染的墨汁,虽然干透了,但她一眼便认出了。

    “我的书怎么会在你那!”

    宋玉收起书揣在袖中,随后合袖鞠了一礼道:“姑娘息怒,今早在下已派人往姑娘的住所搜寻了一番,现下,姑娘入牢的消息怕是已传遍整个上郡了。”

    宋玉虽然是向她道歉,但那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讨论今早的天气怎么样。

    “此书甚好,但姑娘还是少看为妙,后几章那狐狸仙与白面小生颠鸾倒凤,帐中......”

    宋玉的口中溢出几段淫词艳句,唐婳身旁的两个小丫鬟涨红了脸,唐婳赶忙堵住了两个丫鬟的耳朵,然后发现两只手根本不够,她瞪着宋玉仿佛要将他坏笑的脸盯穿。

    “无耻之徒!”

    唐婳深感词汇的匮乏,索性不理他,随后,宋玉拍拍手,花厅中涌入几个彪形大汉,一言不发将手中麻袋套到了唐婳的头上,她最后一眼只看到两个小丫鬟惊惧、痛惜的眼神,不知是可惜她刚梳好的发髻还是身上华贵的衣裳。

    接着,唐婳别在身后的双手以及双脚被绑紧,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一头一尾地抬起。唐婳心中痛骂宋玉不知怜香惜玉,在想到第三十个骂词之后,锁链“啪嗒”一声落地,她似乎是被丢进了一座牢笼,只不过身下柔软,她被丢进来时才没有受伤。

    她挣扎着坐起,还未坐稳,牢笼一阵摇晃,她的头向地面,整个人栽倒在身下柔软的棉被中,马蹄声清晰传来,囚笼晃悠悠移动。

    闹市中鼎沸的人声传来,唐婳听得不是很清楚,不过想也知道是议论自己,她又看不见,索性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补觉。

    “这大铁笼装的是什么,怎么还盖着一块黑布?”

    “你没听说吗?听说是刺杀公子扶苏的刺客,冒似藏在西市小贩中,听说被折磨得可惨了,面目全非,身上没一块好肉,不能示人。”

    摇晃的囚笼上啪嗒啪嗒滴下一串鲜血,洒在走过的石板街,留下一串长长的印记。囚车旁跟着身披甲胄的骑兵,手中长枪咄咄逼人,人群中大部分人都好奇而不敢看,或斜着眼睛或捂着眼偷偷瞄上一眼,看到那一串鲜血,都倒抽了一口气,仿佛利刃割在自己身上一样。

    然而,人群中有两道视线死死盯着缓缓而过的囚笼,一人似震惊,一人似痛心,只不过,囚车中的唐婳好梦正香,对一切全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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