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唐木拿着书，随意翻看着。
这是一本日语杂志，不仅仅是封面露骨，翻开后的每一页都是未成年不应该看到的画面。里面的漫画更是充斥着不良影响的场景，甚至是道德沦丧的情景。
这种书为何会藏在桌子里，他不理解。
“这本书...你认得吗？”唐木转身子，望向身后的牛舜昀。
他不相信这本书会是姐姐的。
沉默了良久，牛舜昀道，“认识...”
怎么会不认识...
若不是这本书，也许...也许简杏就不会走...
“你的？”唐木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
他把书抛在床上，书随之展开，露出令人难以启齿的画面。
牛舜昀像是被刺着了双眼，连忙撇过头去，不去看那本书，但那只是眼睛没有看到而已，在他的脑海里，这本书所带来的后果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牛舜昀摇摇头，“要是我的就好了，兴许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这本书...是我叔叔的...”他忍着厌恶的情绪道。
“你叔叔的书...怎么在简杏这？”唐木转过身来，语气中带着质疑和不解。
“他...”牛舜昀将目光看向别处，顺着开裂的木门蹲在了地上。
“是我...都是我的错...”他低声囔囔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依旧没有离开过这件事的阴影。他父母在他小时候便在外工作，特别忙碌，没有时间照顾自己，所以小学的时候他在老家县城里上学由爷爷奶奶照顾。等小学毕业，爷爷奶奶年纪也大了，不好再照顾他，便去了父母那。但父母经常要外地出差，每次去都是几个月到大半年不等，好好的家就他一个人在。于是，他经常去他叔叔那混吃混喝。
他叔叔是个喜欢好吃懒做的人，拿着一份走后门得到的工作，天天不是打牌就是喝酒玩乐，这些他都是知道的。有些时候叔叔做着恶劣的事情，他也是看不下去的，他每每都会阻止解围，让饭桌上被叔叔言语上骚扰的服务员离开，但下一次他叔叔还是会做同样的事情。
遇到简杏时，他是惊喜的，从前在小学时，他便遥遥的喜欢隔了几个班的她，但他一直未曾表达心意，谁想在初中了也还能遇上是在隔壁班的她。
刚开始时，他还以为自己和同样生活在小姨身边的简杏是一样的，至少处境相同。于是他也想着照顾她，和她一起上下学，在学校里同学总是传他俩的绯闻，他也从未解释，他想着他们迟早可以在一起的。
直到，他开始在简杏家住下，目睹了第一场她小姨对简杏的谩骂，第一场她小姨关起门来对简杏的打骂。他隔着门，却觉得那拳脚落在简杏的身体上，是那样的震耳欲聋。身边，却是叔叔无所顾忌地抽着烟，桌上的饭菜在慢慢变凉。
就像他的心一样，他捏着衣角，拳头握紧，却只能低着头，任由叔叔的目光肆意在自己的身上。
他不敢，他不知道如果他出声自己会不会被赶回只有自己的家，而且，他不一定能成功阻止对方...他也只是个小孩而已...他不一定能做到...
慢慢地，简杏小姨越来越不加掩饰，在家时，在外时也一样，只要找着借口，对方总能有理由用最恶毒的语言去骂。
又一次，当简杏小姨用恶意揣摩着简杏的同学送她的礼物时，大肆骂她在学校是不是到处勾引别人时，他站了起来。他想解释，想要告诉对方那不过是大家都有的，叔叔拦住了他，他吐着烟雾，淡淡道，“她可不是简杏的小姨，她是她妈，明白吗？明白了就坐下。”
他宕机似的又坐了下来，在这其中，他好像看见了简杏的眼神。
那种绝望又习以为常的眼神。
他牛舜昀还是一样的会照顾简杏，只是跟不再时刻跟着她了。他们不再并排走着，不再会说笑。
人性当真是奇怪，他不明白当时为何要如此。却还是做了，疏离简杏。
对方好似也不在意，成绩一直是年级前列，每天依旧是和朋友说说笑笑。
他们在笑什么，他不懂。他们知道她校服底下掩盖住的伤痕吗？知道她额角是被她妈打的，而不是所谓的撞到吗？知道常年都穿长款校裤是为了遮住两边膝盖的淤青吗？
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这样的愤怒。
直到那天，他叔叔无意间叫自己，拿出一本书放在自己手里。
他看了眼封面，立马抬起头，不再看第二眼。
他叔叔为什么要给自己这种杂志...？
“简杏她爸给她寄了个新款的笔记本，放在她房间，你去，把这本书塞到她的电脑包里。”叔叔打了个酒嗝，酒臭味扑面而来，牛舜昀捂着鼻子，没动。
“快去，这点小忙你都帮不上？要不然你回去得了。”他叔叔随意说着，却让牛舜昀心里咯噔一下，那个永远黑色的家.....
罪恶就在那一秒种下种子。
他把书接过，不吭声。
叔叔肆意笑了笑，“这才对嘛，让简杏永远留下来陪你嘛。”
他转身离开，趁着简杏在洗碗，简杏母亲在洗澡，他将书放进了对方桌子上的电脑包里。
电脑包很新，牌子很贵他认识，原来简杏父亲这么有钱...那对方知道简杏在这里过的不好吗？
爆发是在第三天，简杏母亲说是借一下简杏的电脑，他们坐在客厅，叔叔的烟又电上了。
他看着简杏毫无防备地进了房间，又毫无防备地将电脑交给她母亲。
就这样，那本杂志重现，他扭头不敢去看，简杏眼里的不可思议和惊慌，他已然清楚。
他看着简杏母亲将简杏拖进房间，铁衣架打在肉上的声音，他算是听得真切。
那是他第一次听见简杏哭喊，她没有，她没做过。
杂志不是她的，他知道。
她母亲不会放过她的，他也知道。
他在房门外听见简杏母亲大喊着，“我带你去医院做检查，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婊子。”“你连这种书都看，我就知道你在学校里也就会勾引别人吧。”“谁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跟人玩过，我怎么会生下你这样恶心的东西。”“就知道让你爸给你寄这个，不知道叫他多打一点生活费嘛？真是个白眼狼！”
“...”
这些话语振聋发聩，他回到自己房间，不再敢听。
那天晚上是怎么结束的，他不知道。
第二天中午，在沉默中吃完饭，简杏照例洗完碗。他坐在客厅里，想问问她还好吗。
但，他叔叔和简杏母亲的房间里，传来着和往常不一样的音响声，还有他叔叔兴奋的语气，“这台电脑运行真快，不愧是好东西，贵有贵的道理。”
简杏的母亲在一旁淡淡道，“你用着吧。”
牛舜昀再多的话，他也问不出口了。
他看着简杏面部表情的回到房间，像是给谁打了个电话。
简杏出房间时，他看着对方的床上放了一个大袋子，里面像是衣服。简杏手里拿着的是一节钢管，像是从她的布衣柜里拆出来的。这几个卧室，就简杏住着是最小的房间，也没有衣柜，只能小小的放个简陋的布衣柜。
他坐在客厅里没动，他看着简杏面部表情的出来，只一脚便踹开了主卧室的门。他听见他叔叔骂出口的声音，还有简杏她母亲的尖叫声。
牛舜昀走上前去，只看到她妈在床上动也不敢动，而他叔叔被简杏一脚揣在□□上，蹲在地上久久不能站起。
放倒俩人，简杏从容的收拾起自己的电脑，往屋外走去。
刚走几步，他叔叔道，“我要告你，我要报警...”
“你告啊，你要有本事打报警电话，我还能高看你一眼。我告诉你，等警察来了，我就说你猥亵我，所以没办法进行了反击，这个说辞，你觉得怎么样？”简杏声音冰冷，看着俩人唯唯诺诺的，冷笑着。
简杏的样子像是牛舜昀第一次在小学时见到她时一样，那要的自强和英气。
快走到门边时，简杏跟她母亲说道，“明天一早去给我办理休学，否则你别怪我跟我爸说些什么不该说的。”她眼睛扫过俩人，意有所指。
就是在那天，牛舜昀看着简杏又将钢管接了回去，拿了几件常穿的衣服，还有身份证，拉上包的拉链，起身就出了门。
他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两句，对方像是没见着他的样子，开门就走。
门被关上的声音很大很响，在他的心里一直响了多年。
他说完，就被唐木提上了衣领，狠狠地一拳打在了右脸上。
“卑劣。”唐木咬着牙道。“你们...怎么敢...？”他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一切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唐木转回身，加快手上的动作，只将简杏的书装进箱子，其他的所有东西，都没在要。这些东西放在这里，都徒添了恶心。
要走的时候，唐木回头，将布衣柜里明显有些弯曲的那一节钢棍拿出来，带着一起走了。
他打开车后备箱，把东西放进去。
“我...还能再见见简杏嘛？”他听着身后的声音，忍着拿起钢棍的冲动。
“有我在，不可能。”唐木说完，将后备箱一关，当着牛舜昀的面，重重踩下油门，往家开去。
他现在只想回家，好好抱抱自己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