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像

    一曲终,一舞罢。

    两人盈盈向上座之人行礼。

    “怎么样,我的贺礼不会比大哥的差吧?”江千峤一脸骄傲地对江千璟道。

    江千璟好乐舞,这二位的舞艺琴艺可谓一绝,她笑嘻嘻地说道:“算你有心。”

    “你可知我这两位姑娘是我花了多少心思才请来的,就换你一句‘算你有心’?阿璟,你可别太偏心。”江千峤作势要去打她,江千璟吐着舌头躲开了。

    两人打闹间,一朵烟花在空中炸开,众人皆是一惊,抬首望向半空,随即又有更多焰火升起。

    “怎么样,阿璟可还喜欢?”宁国公满面笑容地走进院子,他挽着妻子的手,两人宛如一对寻常夫妻。

    “好看好看,爹爹娘亲最好了。”江千璟蹦蹦跳跳地拍着手,无人觉得她逾矩,看她的眼神都满是宠溺。

    辛眉和香兰趴在窗前,双手托着腮,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

    香兰将眼神转回辛眉脸上,酸溜溜地说道:“要是我有那么多钱,我也给最盛大的生辰礼。”

    辛眉“噗嗤”笑了一声:“谢谢你有钱了还记得我。”

    香兰也知道自己在说傻话,只是她心里的不甘多得快溢出来的,凭什么有些人生下来就这么好命。

    她看向辛眉的侧脸,火光印在她脸上,她能看见辛眉脸上盈盈的笑意,香兰不解地问道:“辛眉,你都不羡慕的吗?”

    辛眉点点头:“羡慕啊,只是琴也听了,舞也欣赏了,烟花也看了,也算了蹭到了了不得的生辰礼物了。”

    香兰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思路清奇的姑娘,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反驳。

    或许是看得太过专注,香兰捕捉到了辛眉脸上忽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伤。辛眉最能忍耐,痛得要命也咬紧牙不肯吭一声,香兰以为她肚子又开始痛了,催促道:“睡了睡了,旁人怎样,与我们有什么干系。哪怕金山银山搬到面前,也没我们的份。”

    辛眉点点头,躺进了被窝,她很快进入了梦乡,不论是金山银山,还是一些重要的人,都只能在梦中见到了。

    深夜,辛眉是被痛醒的。

    她蜷着身子等待疼痛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月光透过窗缝,她疼痛依旧,但心里却有一丝异样。

    直觉告诉她,江千岭来了。

    辛眉忍着痛下床穿衣服,她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月光下,一道长长的影子瞬间盖住了她,哪怕是背着光,她也能认出门前的人是江千岭。他正愣愣站着,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见辛眉出来,他急忙问道:“阿眉,我听你呼吸不稳,是不舒服吗?”

    辛眉摇摇头:“做噩梦了而已,你今日怎么来了?”

    那夜之后,江千岭已经很久没来找她了,或许是又把自己锁起来了,因此今夜能见到他,倒是出乎辛眉的意料。

    只见江千岭从袖中拿出一尊玉雕递给辛眉:“阿眉,生辰快乐。”

    辛眉先是愕然,而后接过细细看了起来。那是一尊巴掌大小的白玉雕像,雕的是一个妙龄少女。

    玉像少女头梳垂鬟分肖髻,上穿短衣,下着长裙,赤着脚丫,一手提着裙边,一手扬起,像是再向某人打招呼。眉如柳丝,眼如弯月,笑容明媚,正是辛眉的模样。

    辛眉爱不释手地盯着手中的白玉雕像,少女的发丝因跃动飞扬起来,罗裙翻飞中,连裙边的褶皱都显得生动活泼起来。

    她都不知自己什么时候露出过这种神情,疑惑地问道:“这是我?”

    江千岭点点头。

    “我有这么好看吗?”

    虽然雕像的人很好地抓住了她的神态特征,但这尊玉像看起来神采飞扬,看起来比她好看多了。

    “当然。”江千岭毫不犹豫地说道:“阿眉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辛眉被他逗笑了,不经意牵动了腹部的疼痛。她靠坐在檐柱边,整个身子蜷缩起来,像只烫熟的小虾米。

    江千岭心中着急,问道:“阿眉你怎么了?”

    辛眉也不回他,皱着眉直摇头。

    江千岭见她捂着小腹,冷汗涔涔的模样,猜测道:“阿眉,你是不是来月信了?”

    见她微微点头,心中略松了口气,江千岭将一粒药递到她唇边,辛眉想也没想就张嘴吞了下去。

    江千岭略带薄茧的手指触及她柔软的唇,心中顿生异样,若非辛眉此时没什么力气,定能注意到他脸颊的红晕。

    “我,我能碰你吗?”江千岭的脸更红了。

    辛眉抬起半阖的眼眸,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江千岭将手掌贴在她的小腹上,一阵阵温暖的气流输入她的腹中,片刻间,她的腹痛便减轻了不少。

    她靠在江千岭身上,不知是不是药效的缘故,辛眉脑袋昏昏沉沉的,但身上暖洋洋的,像是睡在一堆棉花上,舒服得直打瞌睡。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人要拿走她手中的白玉雕像。辛眉手一缩,像小孩子护食般将雕像护在怀中不肯撒手:“这是我的。”

    她此刻脑子昏昏沉沉的,以为自己已经进入了梦中,笑嘻嘻地说道:“这是你送我的,不能要回去了。”

    忽地,她想起什么来,开始低低地抽泣,一个温柔的声音问她:“怎么了?”

    辛眉抽噎着回答:“香兰今日问我羡不羡慕小姐,其实我是羡慕的,我好想爹爹娘亲能再陪我过生辰,可我娘亲没了,爹爹也找不着了。”

    她难得露出如此脆弱的模样,绕是江千岭已然恢复,也没能狠得下心将人丢下。

    待她哭累了,睡着了,江千岭将人横抱起。他抱着辛眉走到房门前,正想推开门,动作却突然顿住。

    江千岭皱眉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没进屋,他抱着辛眉坐在屋顶上,宽大的衣袍将她整个人罩在其中。两人十指相扣,醇厚的内力输入辛眉体内,帮她祛除身上的寒气。

    江千岭的目光始终落在辛眉的脸上,此时月光洒在她身上,江千岭甚至能看见她脸上细细的绒毛,她的嘴唇微微翘着,似乎正在做什么美梦。

    她此时的神态和玉像上截然不同,却是同样的赏心悦目,好似世间所有的美好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对江千岭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将人抱得更紧了些,辛眉不安地在他胸口蹭了蹭,察觉到身边的温暖还在,复又沉沉睡去。

    直到天光微亮,江千岭跳下屋顶,敲了敲香兰的房门。

    香兰迷迷瞪瞪地起来开门,看到门口抱着辛眉的江千岭,睡意顿时跑没了。她迷茫地看看床上,又看看门口,不明白辛眉怎么跑到江千岭怀里去了。

    江千岭没有解释,越过香兰进了屋,将人放在了床上便离开了。

    辛眉抓住被子睡得正香甜,香兰叉着腰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叫醒她,一个人生闷气去了。

    此时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从两人窗前离开。

    景华院。

    小丫鬟正给江千璟梳妆,彩月走进来接过小丫鬟手中的活儿。

    “彩月,你去哪儿了,怎么才来?”江千璟随口问道。

    彩月欲言又止地看了看镜子里的江千璟:“没什么,奴婢今天起晚了些。”

    “想说什么就说,别来这招。”江千璟不吃这一套,她看得出彩月有话说,只不过故意想让她问罢了。

    彩月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自家小姐,将方才春梅说给自己听的事又添油加醋地告诉了江千璟。

    “你说什么,大哥早上把辛眉抱回风华院?”江千璟手在梳妆台上一拍,将一众婢女吓得跪在地上。

    彩月伏在地上,心中对这位小姐也有些惧怕:“春梅亲眼看见的,况且……”

    见她吞吞吐吐的模样,江千璟来了脾气,随手将一盒胭脂掷到她头上:“要说就说,不说就闭嘴。”

    彩月头都不敢抬,战战兢兢地说道:“奴婢,奴婢昨日回风荷亭时看到大公子送给了辛眉一对金簪。”

    “金簪?”江千璟情绪略微冷静下来,问道:“辛眉是哪里人?”

    彩月回道:“奴婢只听说她是江南人士,在淮河边长大,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淮河……”江千璟脑中有了一个猜想:“她何时来的府中?”

    彩月:“听说是年前来的,之前是在南院的,后来不知怎的,世子将人带到了风华院。”

    江千璟双眉紧紧皱在一起,娇俏的面容此时显得极为凉薄,甚至带了几分煞气。

    “大哥经常去风华院吗?”江千璟冷冷的问道。

    彩月摇摇头:“不曾。”

    江千璟起身缓缓踱到窗边,垂着眸子陷入了沉思。

    彩月见她伤神,趁机进言道:“小姐,不就是一个奴婢吗,要生要死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何至于放在心上?”

    江千璟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你们退下,叫阿照过来。”

    丫鬟们退下后,江千璟一人坐着,安静得似一座石雕,直到敲门声响起,她才似活了过来。

    一个黑衣侍卫装的男子进入房中,跪在她面前道:“小姐有何吩咐?”

    “你去帮我查一个府中的丫鬟,名叫辛眉。”她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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