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

    辛眉被带到一间屋子里,一群丫鬟抓着她的手脚想要给她强行给她换上嫁衣。

    辛眉的衣物与鞋子里都藏着月牙刃,哪里肯轻易让她们把自己的衣服换下。她的力气不算小,奈何她们人多,死死压制着辛眉的手脚,实在无法逃脱。

    她的口中的布条在挣扎中掉落,好不容易找到了喘息的机会,她喊道:“我自己换,我自己换可不可以?”

    闻言丫鬟们停下了动作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信她的话。

    这时,一直事不干己状的婉琴却道:“那可不行,若是让你趁机跑了,吃不了兜着走的可是我们。”

    婉琴是大少奶奶,丫鬟们也不敢不听,只好加重手上的力道,想把辛眉身上的衣物都换下来。

    丫鬟们同辛眉折腾好半天,始终没有进展,其中一个脾气大的丫鬟在辛眉身上狠狠拧了一把:“你再挣扎,把你打晕了换上衣服,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辛眉疼得一激灵,怕这些人真的把自己打晕,那样便真就死路一条了,终于不再挣扎任由丫鬟们给自己换上了嫁衣。

    穿完衣裳,丫鬟将她扶至妆台前坐下梳妆打扮。看着镜中穿着红嫁衣的女子,辛眉微微出神。

    虽然是冥婚,但这吴家显然是讲究的大户人家,她身上这件嫁衣以红色绸缎所制,镶金绣银的,好不华丽,和她第一件嫁衣比起来,不知贵重了多少。

    这不是她第一次穿嫁衣了,那时是为心爱之人穿的,心中欢心雀跃,虽然结局并不理想,但好歹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和江千岭成亲那时家里穷得很,但还是花银子去扯了块红布,她女红不好,嫁衣是娘给做的,上面的纹样是江千岭绣上去的,虽然不算华丽,但是那时她能穿到的最好的衣服了。

    即便后来与江千岭不欢而散,她也将嫁衣好好保存在柜子里,只是南方潮湿,不知以后回去了,那嫁衣还能不能穿。

    她还回得去吗?

    若是真的就这样死在这里,不知道江千岭会不会来找她,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他能找到自己,将她的尸骨葬在她娘的旁边。

    她可不要和一个陌生人葬在一起。

    不过,最好还是可以不死,她还是怕死的,不仅怕死,还怕黑怕疼。

    “化完妆倒还算个美人。”婉琴的话打断了辛眉的思绪。

    此时丫鬟已为辛眉梳妆完毕,婉琴正在检查,见她冷冷地盯着自己,心中不禁有些毛骨悚然,道:“别这样看着我,又不是我要你死,哪怕做鬼,也得找真正害你的人去。”

    觉得没什么问题后,她带着一众丫鬟先出了门,说是最后给辛眉一点独处的时间。

    辛眉心头一动,以为机会来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下一瞬,一个年轻男子出现在屋里。辛眉一惊,下意识从凳子上起来。这人是何时进来的,一众人竟毫无察觉。

    男子从床后面走出,径直走到辛眉面前从头到脚打量着。这人的眼神像是条毒蛇在她身上爬过,无端让辛眉觉得恶心。

    此时婉琴独自从门外折回,见房中多了个男人也不惊讶,笑盈盈地问道:“如何?可还看的过去?”

    那男子抱住婉琴,在她脸上摸了一把,道:“还是夫人对我最好,事成后为夫一定好好报答夫人。”

    婉琴拍开他的手,调笑道:“我可记住了你今日的话,别到时候不认账。”

    “怎么会?”男子虽然还在和婉琴说话,但眼睛早已飘到了辛眉身上。

    婉琴了解他什么德行,不想自找没趣,推开了他打算给他腾地方。

    关上门前,婉琴小心叮嘱道:“吴荣,记得把她嘴堵上,小心别人听见。”

    那叫吴荣的男子不以为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爱听她们的惨叫声,让丫鬟们走远点,你守在外面就够了。”

    婉琴了然地指了指他,关上门走了。

    辛眉被他们的对话惊呆了,这两人竟然是夫妻,婉琴竟然还帮自己的丈夫坑害别的女子。这一家子,怕只有吴夫人稍微正常点了。

    见吴荣不怀好意地靠近自己,辛眉不自觉地往后挪了挪,只是她脚被绑着,这一动身体失了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吴荣慢悠悠地走近辛眉,不慌不忙地解开她脚上的绳子,看起来十分悠然自得,像是在玩弄一只弱小的猎物,完全不怕她挣扎逃跑。

    他甚至还假惺惺地说道:“我知道你可怜,可谁让我那早死的弟弟看上你了呢?你该谢谢我,是我让你在死前能享受到男女之乐。”

    辛眉被他的不要脸所震惊,问了句:“为什么?”

    或许是知道她不可能再有开口的机会,吴荣对她实话实说道:“自然是因为你将成为我那好弟弟的妻子,我就是专程来欺负弟妹的。”

    辛眉抬眼看他,问道:“你放我走,我就不是你的弟妹了。”

    “那可不行,我是来睡你的,可不是来救你的,”吴荣突然动作粗鲁地扯过她的腿,欺身压上辛眉,在她耳边阴恻恻地说道:“那小子生前受尽宠爱,抢走了一切属于我的东西,如今我要他死了也只能睡我睡过的女人。”

    他兴奋起地去扯自己的裤子,激动地说道:“你待会儿可要叫大声点,我最喜欢听女人痛苦的叫……”

    话未说完,吴荣脖子一凉,他看见鲜红浓稠的血液喷溅在眼前女子的脸上,无害乖巧的面孔刹那间变得血腥可怖。

    他瞪大了眼睛,忽然反应过来那些血是自己的,捂着脖子想要从地上爬起,却最终无力地栽在了地上。血液从喉管流出,他拽住辛眉的裙角想要求救,却只能发出“嗬嗬”的粗喘声。

    生前的最后一眼,他见到的是那个他想侵犯的女子,那个看起来万分柔弱的女子此时半张脸都沾了血,嘴中含着一点寒芒,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地上的血蔓延开来,辛眉将裙角从吴荣手里拽出,退到了铜镜前。

    她将含在口中的月牙刃吐在梳妆台上,背过身拿在了手上。月牙刃极为锋利,很快就割断了手上的绳子。

    看着镜子里血刺呼啦的脸,辛眉抬起袖子擦了擦,眼中漠然至极。

    她不喜欢杀人,但若真的被逼到绝境,她也不会束手待毙。

    做完这些,辛眉站在门后默默等着。果然,片刻后就响起了敲门声。

    ……

    吴荣有些特殊癖好,最爱在床上折磨人,有时甚至会闹出人命。这也是婉琴经常帮他找女人的原因,与其让吴荣折磨她,还不如让他去找别人,因此当他提出要辛眉时,她也没有拒绝。

    没听见房中传出哭喊声,婉琴又凑近了些。今天这是怎么了,哪怕那姑娘是个哑巴,吴荣也早该污言秽语地骂起来了。

    婉琴敲敲门:“吴荣,你今天不行了?”

    没听到丈夫的回答,她觉得不对劲,急忙打开了房门。

    等她走进房中,辛眉无声地从门口走出,一掌劈在她的后颈。看着软到在地上的女人,辛眉犹豫片刻,终是没再动手。

    她探出头看了一眼,这夫妻俩为了行事方便支开了门外的丫鬟,倒是为她逃走提供了机会。

    为了方便行动,她头上的珠钗早已全部摘下,此时她一身红嫁衣,半散着发奔跑在回廊上,若是天色再暗些,定能吓到不少人。

    确实有人被她吓到。

    此时冯轩借口来看妹妹混进了庄子,一进来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鬼朝自己跑来,吓得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他揉了揉眼睛,这好像不是鬼,是辛眉那小丫头跑出来了。

    辛眉见冯轩发现了她,脚下一顿,仓皇朝别处跑去。冯轩平常吃喝嫖赌,还真追不上辛眉,只好开始扯着嗓子喊人。

    方才被支开的丫鬟都走得不远,加之附近也有仆役守着,听到他的喊叫都纷纷来追赶辛眉。

    辛眉听见四面八方的脚步声,慌不择路中跑进了一间房间。

    她刚关上门,外面就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她凝神静听,仔细分辨其中的话语,希望能找到一丝逃跑的机会。

    “找到了吗?”

    “我亲眼看着她跑进这个院子里。”

    “一间间搜,人要是跑了,我们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房间外人影幢幢,下人已经开始一间一间搜屋子。

    这时候跑出去就是自投罗网,辛眉想,她得找个能藏身的地方,如今这个情形之下,能多拖延一刻也是好的。

    佩儿知道自己去了冯家,也许她会告诉云抚,自己给香兰留了月牙刃,也许香兰能够挣脱绳子找过了,江千岭身上有情蛊,也许他会找过来,也许……

    辛眉的手紧紧扯着袖子,平整的袖口被她揉得起皱,若是一开始没有希望也就罢了,可她都已经逃出来了,便更想抓住活下去的机会。

    她的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圈,想要找一个安全的藏身之所。

    与她之前穿衣梳妆的屋子相比,这间屋子显得十分简洁。入目所及,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只有一张木床,一扇屏风,一个梳妆台以及一个大木柜。

    辛眉转了一圈,轻手轻脚地打开柜门躲了进去。这木柜足有五六尺高,藏一个她毫不费劲,不过另辛眉感到奇怪的是,木柜里空空的,竟然什么都没放。

    此时搜查的人已经到了这间屋子外,辛眉依稀听到有人说:“这屋不是向来上锁的吗,今日怎么开了?”

    “刘大嫂人马虎,估计是打扫时忘记锁上了。”

    “这屋子夫人向来不让人靠近,我们,进是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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