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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上元佳节

    正月望日,年轻男女最喜爱的元宵节到来,今夜金吾驰禁,特许夜行。长安城中,上至贵臣戚属,下至工贾巴人,无不穿戴一新,挤进汹涌的人潮里,观赏满城的火树银花。

    坊市街道间,三五步便可见一个戏台子,戴着彩漆兽面的伶人跳着迎神祈福的傩舞,锣鼓喧天,燎炬照地,热闹非凡的景象吸引着游人频频驻足。

    为着尽早赶到公主府,未至黄昏,珊珊便出了府门。饶是如此,马车仍被堵在街上,只能在人流中缓慢腾挪。

    她掀起帘子看向车窗外漫天的祈福灯,璀璨的灯火让天边的圆月都成了陪衬,月色灯光满帝都,香车宝辇隘通衢,眼前这幅普天欢庆的景象,当不比昔日乾兴盛世逊色半分。

    前行的马车晃动了一下,闭目养神的祖母睁开眼,问道:“还需几刻能到?”

    随车的王妈妈回道,“老太太放心,过了这条街便能看到公主府了,只是探路的下人回报,公主府门前的车马道上已是停满了车架,咱们到了之后或得稍行几步,方能进得府门。”

    祖母点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她看向静坐的珊珊,不由再次叮嘱道,“我不强求你如何长袖善舞、平易近人,只是旁人若与你攀谈,切记端庄娴雅、行止有度,万不能将人得罪了,结份善缘于你总是有益处的。”

    珊珊嘴角微微扬起,点了点头,鬓边的金嵌红宝石孔雀衔珠步摇轻轻晃动,米粒大小的白珍珠在发丝间若隐若现,更衬得她乌发如瀑、面若桃花,眉间一点殷红的莲花妆,平添一丝高贵出尘的气质。便连王妈妈看了都觉得,自家姑娘恍若九天神女,该要世间一等一的英才奇俊方能相配。

    实则珊珊心中气得很,她难得盛装,头上插了一头珠翠,既沉且碍事,走起路来都觉得不稳当。偏偏还要去赴一个莫名其妙的宴会,她到现在都不知,祖母为何受邀,自己又为何要去,真是令人头疼……

    她让青鸾去大长公主府打听,据说大长公主笑得一脸高深莫测,只让她好好妆点一番来赴宴。而天佑哥那个榆木脑袋!竟也一点反应都没有,直让她放心去赴宴,还说让她玩得开心些!

    珊珊十分气恼,以往的上元节,他们都是一同在长安城里观灯的,今年倒好,他不知在忙些什么,而自己将要陷在世家女眷堆里,被一重又一重毫无意义的寒暄包围,恐怕一晚上都没个清净……

    自来上元佳节都是花灯如昼、霞流溢彩,年轻男女穿戴一新、携手同游,可她今夜却是与这番乐趣无缘了,珊珊抿唇,微微叹息。

    昭阳大长公主府门前的车道果然热闹非凡,停满了挂着各色灯笼的宝马雕车,白家这辆毫不起眼的车架远远停在末尾,离正门少说有数十步之遥。

    王妈妈本已下车打开了车门,正要扶珊珊下车,一位穿着藏蓝色描金回字纹长袄的中年妇人突然上前拦住了她。

    那妇人也不多言,瞧见车内端坐着的老太太,利落地屈膝行礼,口中爽朗笑道:“奴婢昭阳大长公主府内掌事福灵,拜见奉德乡君。”

    高氏忙让王妈妈将人扶起来,点点头道:“掌事切莫多礼,老身来得晚了,劳您久候,不知可是公主有所吩咐?”

    “乡君客气了,公主久未与恩师相见,心里惦记得很!”福灵圆润的脸上一派喜气,笑道,“故而早早便让奴婢在此等候,只待乡君的车架到了,便立时迎入府中。”

    如此礼遇,让老太太有些莫名。旁人不知她与大长公主的关系,她自己岂能不知。

    奉命教导大长公主那几年,她自觉头发都白了不少,想来大长公主也不会与她多亲厚,尊敬是有的,但如此周到的礼遇,实在是有些过了。想当年在宫内上书房里,大长公主都从未如此礼数周全过……

    福灵知晓老封君心中有疑惑,却不做解释,只笑着让身边跟着的小厮拉过缰绳,把马车调转方向,自西南角的侧门直接进了公主府。

    公主府内,君山院,司马玉龙将一杯顾渚紫笋饮尽,状似随意地问道:“今日姑母请了这么多宾客,可曾邀请绮萝?”

    公主瞥了他一眼,觉得自家侄儿已经紧张坏了,“她好歹是刚刚丧夫,正是新寡,怎么好来这种场合?”没话找话也不是这么找的。

    玉龙点点头,也不知听进去没有,过了片刻又道:“院外似有喧哗声,姑母不若派人去查看一番?”

    “我并未听到任何声响,”昭阳公主忍住嫌弃的眼神,平淡道,“放心吧,宾客都在流光院,怎么闹都不会闯到这儿来的。”

    在玉龙再次没话找话之前,一名侍女在屏风后禀报:“启禀公主,奉德乡君已到府中,正由福掌事引路往院中来。”

    终于到了!昭阳公主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吩咐道,“把茶点和手炉都准备妥当,客来了立时奉上来。”

    侍者领命而去,她又转头看向捏着折扇的侄儿,揶揄笑道,“我那恩师最是恪古守礼,待会儿你言语间可得留心一些,别把老人家吓着!”

    玉龙扯扯嘴角,他怎么可能如此失礼,姑母也太过多虑了。

    大长公主看着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哼笑一声,但愿自家侄儿待会可别太丢人就好。

    珊珊随着掌事一路穿过假山游廊,渐渐深入公主府内院。

    随着她们越走越深,沿途所见之人越来越少,仿佛是在与喧嚣声传来的方向背道而行。

    珊珊心中纳罕,昭阳公主莫非是有什么重要之事需与祖母私下商谈?她们走的这方向实在不像是要去正宴的。

    她思忖着,侧眼打量了一下祖母的神情,却见老人家眼中也带着疑惑,仿佛也是对这一路走来的情状并无准备,于是更猜不透了。

    福灵一路将祖孙俩引到了一个栽满梅树的院子里,走在鹅卵石小径上,鼻尖闻暗香浮动,脚下是月光降临投下的花枝剪影,这儿到处都透着雅致的气息。

    她们被带到主屋门前,福灵向内禀报一声,门内立时有侍女开了门。福灵躬请二人入内,自己却并不进去,只立在门口守着。

    珊珊扶着祖母转过屏风,走进内室,一眼便看到主位上端坐着的年轻男子,一袭缂丝金线流云水波纹象牙白袍,配上嵌玉金边束冠,气质卓然,如圭如璋,端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对上他含笑的眼神,珊珊不由愣住,心中的不安在此刻达到巅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天佑哥怎么乍然出现了,这、他们是该装作不认识还是……

    大长公主一见二人身影,便笑着起身相迎,“学生给老师请安!几年未见,不知老师一向可好?”

    珊珊还在怔忪,祖母打眼一瞧,主位上那位公子,与先王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下还有什么不明白,浑身颤抖了一瞬,立时拽着珊珊跪下,额头触地,行了大礼,“老妇白家高氏,叩请国主圣安!大长公主金安!”

    玉龙连忙上前亲自将人扶起,“乡君不必多礼,快请上坐。”

    大长公主赶紧扶过高氏的手,将她引到椅边,笑道:“先生的眼力真是一如当年,学生钦佩不已。”

    “大长公主谬赞,竟劳国主与大长公主久候,都是老妇的罪过,还请国主责罚!”高氏瘦削的脸紧绷着,走到椅边也并不坐下,一振袖子便要下跪请罪。

    大长公主连连摇头,这位老师的性子,这么多年一点没变,她迅速将人止住了,玩笑般劝解道:“先生可别如此大礼,学生受不起呀!咱们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便不计较那许多俗礼,只当是咱们师徒重逢,闲话家常罢!”

    高氏这才坐定了,还是肃着一张脸躬身道:“多谢公主厚爱。”

    公主看着老师肃穆的神情,出阁前的痛苦回忆又在脑海中浮现,她扯扯嘴角,接过侍人递上的手炉赶紧塞进了先生手里,爽利地笑道:“先生快别与我客气了,咱们师徒久未相聚,今日正好有机会与先生畅谈一番!不知先生近来身子可还康健?”

    高氏拢着手炉,热气都化不开她面上的沉肃,仍是一板一眼地点点头:“承蒙公主关心,老妇一切都好。”

    “家中儿孙都还孝顺听话吧?”

    “倒是都还听话,不过资质驽钝,比不得公主府上的公子小姐们天资聪颖,在京中颇有盛名。”

    公主笑着摆摆手,“先生就别顾及我的面子了,我那几个孙儿,三日不打就要上房揭瓦!在京中哪儿有什么盛名,都叫他们小霸王倒是真的!”

    昭阳公主不过随口笑谈两句,高氏却认真道:“前阵子公主的孙女崔大小姐,在虞山诗会上赋诗一首,老妇在家中亦有所耳闻,其作遣词新颖、意境悠远,可见崔小姐乃是钟灵毓秀之人,颇有公主当年的风采……”

    “哎呦!小孩儿顽劣之作,怎能当得起先生如此盛赞!”公主提及孙女,脸上笑意更甚,“先生夸便夸了,怎还说有我当年风采?我当年若有芳儿一半听话,先生都可省心不少呢!”

    公主想起当年情境不由失笑,自家孙女可是比当年的她听话多了……不过小小年纪就会写诗骂人,也算是得了她两分真传罢!

    公主挑眉喝茶,一旁的侍女知机,迅速将桌上的茶点一一换过,而后俱是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门外。

    珊珊自进门后就规规矩矩地垂着眼一言不发,听着大长公主与自家祖母闲话家常,心中古怪的感觉越发强烈。

    她能感觉到天佑哥的视线不时停在她身上,但这人却亦是不言不语,由着大长公主漫谈,她心中不由得更是忐忑,一个她一直不敢深思也不敢面对的猜测浮上心头……

    正胡思乱想之际,她就听自家祖母开口询问了。

    高氏见屋中侍从均是退下,就知大长公主将进入正题,自觉将话头递上:“今日公主宴请京中世家名门,府上定是十分热闹,怎么公主倒在此与老身闲谈了?”

    公主果然感叹一声,“还是先生知我。我近日听闻一桩事,倒让我想起来昔日在上书房,聆听先生教诲的情形……”

    “年少时我肆意妄为,让先生头疼得很,好不容易出了阁,想必先生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公主忆及往昔,眼中都是怀念之情。

    高氏面色也柔和些许,“公主自谦了,公主乃天潢贵胄,天资不凡、性情疏阔,老身能与公主有一段师徒缘分,实在是三生有幸。”

    “说起‘缘分’二字,”公主神秘一笑,眼角的细纹都卷起了,“我与先生的缘分可是深得很!当年得知弟妹也在先生门下受教,便没少上门打听,把整个澜山书院都快翻过来了!”

    在小辈面前说起当年的壮举,昭阳公主一点都不觉尴尬,还十分得意。

    想起当年情状,高氏面上的神色也绷不住了,十分复杂地叹道:“钦定的凤主在未行册封仪之前,本是不该见外人的,当年公主实在是……足智多谋,竟硬生生地闯进了筑凤楼里,见了太后娘娘一面……”

    公主想起自己当年大杀四方、冲出重重包围的样子,亦是笑着摇头,“一晃半个甲子过去了,那般景象仿佛仍在眼前……”

    这段传奇,玉龙与珊珊都是第一次听,二人眼不错地看着大长公主,盼着她详细说说,不过大长公主话锋一转,又说起旁的事来。

    “当年我总想着游历江湖、济危扶弱,被先生训斥了不知多少回,弟妹却是个娴静的性子,可如今我是在京城中安享太平,弟妹却因奸臣篡位而流落民间……”

    “太后娘娘福泽深厚,得上天眷顾,定会平安归来,公主无须太过忧心了。”高氏出言安慰道,心念一转,就知公主要谈及今日真正目的了。

    大长公主叹息,“我怎能不忧心呢……弟妹孤身在外,我这侄儿纯孝,定要亲巡天下,微服寻母,我在京中日日祷告,却总是心中难安,生怕这孩子出门在外没人照料,把自己给累垮了……”

    说及此处,公主无奈地看了眼玉龙,她虽只是寻个由头开口,但自家侄儿不舍昼夜、为政事操劳的这股劲儿,真是谁都劝不住。

    然而不待高氏劝解,她便蓦然露出笑意,仿佛想到什么喜事一般,拊掌笑道:“不过我现在可是放心多了,说起来都是咱们两家的缘分!我这侄儿白龙鱼服之时,遇见了一位为报双亲之仇栉风沐雨、百折不回的巾帼女子,名唤白珊珊,他说与我听时,我都乐坏了,这正是天缘奇遇、红叶之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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