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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徙于南冥

    正月十六,常朝,圆盘似的明月还挂在天边,穿戴整齐的各部官员已从建福门鱼贯而入,穿过光范门、兴礼门,在宣政门外列队等候。

    卯正,随着一声浑厚的钟响,宣政门开启,文武大臣分列而入,进到宣政殿中,依内侍唱赞,向国主行叩拜之礼。

    礼毕,陈巍随即出列,高声奏道:“南诏使团抵京,呈上国书,欲与我朝结为兄弟之邦,再开互市,臣请议此事!”

    玉龙微微点头,“众卿家有何见解?”

    户部尚书何典希出列奏道:“臣之所见,南诏玉石、马匹、药材等物产富饶,且对茶叶、绸缎、瓷器的需求甚多,若开互市,于我朝必是大有助益,一则可济西南边境子民,二则补足各军战马所需,三则增添赋税充盈国库,此举正合振兴社稷之要。”

    兵部尚书裘锋亦道:“吐蕃部族一向反复无常,觊觎我朝丰饶地产,不时劫掠西境,淮乡侯坐镇威远军后,与各部首领多番商议,从中斡旋,如今吐蕃已有臣服之意。

    此番若是与南诏开互市,于吐蕃各部族而言,不失为一次警示,一来让他们失却一个强援,二来,若是吐蕃在南诏之后与我朝互市,便失去先机,届时想从中获利就难上加难了。”

    “如裘尚书所言,那我朝当舍南诏而与吐蕃议和才是,”鸿胪寺卿冷禄不赞同道,“南诏历来为我朝属国,如今却妄图与我朝结为兄弟之邦,平起平坐,此事万万不可!否则先例一开,周遭各国岂非纷纷仿效?”

    “冷大人所虑极是,”丞相汤乐老神在在地摸了把胡子,“开边境互市确为利国利民之举,然兄弟之邦纯属南诏异想天开。既然南诏与吐蕃都愿与我朝修好,咱们便该遣使相商,一应事宜都要详加斟酌,恳切交谈后,方知哪一方更有诚意……”

    “相爷所言在理,我朝乃是礼仪之邦,正该礼尚往来,南诏遣使来朝,我朝也当有所回应才是。”陈巍出言附和,其他大臣亦是纷纷赞同,此举双管齐下,面面俱到,再合适不过了。

    两国邦交,本就复杂,所虑之事繁多,何况是开互市这等影响国计民生的重举。此事说白了,即便是双方都有意成就,具体如何互市、以何物相易、税数几何,且都有得商量,哪一方都想让自己得利,但另一方又如何能轻易点头。

    汤乐此言,正是要徐缓图之,先探清吐蕃与南诏各自的真实目的,知晓各方的底线,方才好再做下一步决定。

    前几日玉龙召尚书台几人入宫时,几番商议,最终都认为必要多方接触、详尽探查方可。

    眼看无人再议,玉龙正要下诏,一个身着绿色袍服的年轻臣属,突然从队末快步走上前跪下:“臣有一言,望陛下三思!”

    众人心中纳罕,本朝仪制,从五品下无需常朝,因而身着绿色官袍还能出现在宣政殿中的,唯有监察各部司的监察御史。然所议边境开市一事,与御史台有何干系?

    高台之上的玉龙也有些惊讶, “奏事者何人?”

    “臣,监察御史伍青篌,叩见国主!”

    “伍卿家请起,不知有何谏言?”

    伍青篌起身,瘦削的脸上滑过一丝紧张,高声道:“启奏国主,臣以为南诏居心叵测,假借议和互市之名,行刺探军机之实,不得不防!”

    “刺探军情?此话从何说起?你可有实据?”

    “回陛下,臣乃西南益州禹山郡人士,熟知西南风貌。自十八年前定南军主帅聂英殉国,崇南关失守,西南大军便退守河西高地。故镇国将军白武凭借复杂山势,合九宫八卦之术,创十八惊雷阵,方才保住了西南边境十数年的太平。

    然用兵之道,重在变化无穷,当今定南军主帅却是墨守成规之人,只知循昔日旧法,全然不知变通!若是南诏借和谈之机,探清惊雷阵机关布局,则西南边境危矣!”

    听闻此言,玉龙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却并未表态。

    兵部尚书裘锋嗤笑一声,浑厚苍老的声音响起:“老夫纵横沙场几十载,却从未听闻甚个使臣可探得如此机密的军情!你这毛都没长齐的文弱书生,怕不是把我军将士都当成纸糊的假人不成?说出这番话简直愚蠢至极!”

    伍青篌被话刺得脸色涨红,然御史的嘴皮子最是利索,此刻也是毫不客气地反击道:“裘尚书经验老到,朝中自是无人能及,只是南诏人也非泥人蜡像,对着十八惊雷阵打了十几年,恐怕不必潜入军营中,便已将其中底细摸透了十之八九!我朝若是再开边境互市,岂非是引狼入室!”

    “嘿!你一个小小御史,可知定南军兵力几何?有何机关阵数?粮草器械多少?连军营都没见过,不过是道听途说了几句,竟在殿中大放厥词、扰乱军心!恁地不知轻重!”

    裘锋征战多年,于用兵一道已是炉火纯青,听得一个小御史竟还敢驳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对方的小身板把他喷了个狗血淋头。

    “此刻若是身在军营中,老夫便立时将你拿下,当众打个七十军棍!看你还敢不敢造谣生事、蛊惑人心!”

    伍青篌年纪尚轻,又担御史之职,当下哪儿还顾及长幼尊卑,撸撸袖子就要与裘锋辩个清澈。

    眼见二人针锋相对,有闹大的势头,汤乐连忙咳嗽几声,走出队列不着痕迹地用手肘推了推裘锋,温和道:“伍御史也是为西南安定着想,心性难得,只是军中事务复杂,三言两语只怕解释不清……依臣所见,我朝须得遣使入南诏,如此方合礼制,亦是为百姓谋福;同时可令定南军多加操练,增强战力,也是向南诏显示我军威势,让对方不敢生出轻视之心。”

    玉龙点点头,“就依丞相所言,翰林院草拟国书,交中书用印,吏部、礼部即刻擢选使臣,择日前往南诏,以显我朝威仪。”

    众人皆拜,赞颂圣明,唯有伍青篌仍不甘心,攥紧拳头还要谏言,御史大夫连忙上前把人拉住了。互市一事,前几日国主早已与几位尚书议过,今日朝上不过走个过场罢了,偏他是个愣头青,屡屡出言反对,要想当个诤臣名垂青史也得看看场合罢!

    散朝后,玉龙回到紫宸殿中,换上了家常的绣金纹白袍,对马远道:“将这碟红心蜜柚给伍青篌送去吧,让他多读读《庄子》,开阔心境方能行稳致远。”

    马远笑着应下:“老奴定将国主一片关爱臣属之心悉数传到,国主快些用早膳吧,这山药银丝卷凉了就不好吃了。”

    玉龙点点头,“本王出宫后,宫内大小事务还请内侍多费心了。”

    “国主放心,老奴定会打理妥当,不负国主信任。”

    与此同时,白老太太也在对珊珊千咛万嘱,“我昨夜与你说的那些,你务必放在心上!出门在外,言行举止要多加注意,不可过于招摇,遇事定要再三思量,万不可冲动行事,惹出祸端!”

    珊珊点头受教,面上看着十分诚恳。

    高氏眼风左右一扫,确认屋中没有多余的人,又低声道:“此番你去外家贺寿,要多留心些。他们若问起你的亲事,你亲舅舅便罢了,他是个明见万里之人,说与他也无妨,但是大房二房的人,你可需得防着点,莫让他们得了消息,没得坏了喜事……”

    珊珊再次点头,她本也是这么打算的,倒与祖母不谋而合。

    高氏又叮嘱两句,心中细细思索,觉得再无遗漏了,这才端起了茶盏。

    “孙女谨记教诲,还望祖母在京多加休养,切勿操劳,孙女定会早些归来。”珊珊敛衽一拜,祖母微微点头,她便放心离开了。

    从白府出来,珊珊并未直接出京,而是回到镇国将军府,叮嘱管家不可疏漏人情往来后,又将要送往南海的贺仪仔细查看了一遍。

    少顷,一名小厮来报,西侧门上停了辆马车,来人请她出去。

    珊珊点头,起身走到廊下,任由丫鬟给她披上大氅,向西侧门走去。

    白春默默拎着个包袱跟在后头,直到侧门边上才递给她,不舍道:“姑娘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闲暇时写封信回来,好教老奴安心些。”

    珊珊笑着点点头,“白叔放心,在家中一切如常就好,我会时常寄信回来的。”

    早在侧门等候的老齐跃下马车,上前主动接过包袱,又替珊珊打开了车门。

    白春看着她上了马车,车夫驾着车逐渐远去,这才叹息地关上了侧门。

    京郊的官道平整宽敞,马车如流星赶月一般疾驰着,珊珊接过玉龙递来的手炉,好奇道:“天佑哥,你给五味哥捎信了吗?咱们在哪儿会合?”

    “咱们去荆州秣陵郡,路途遥远,因而我让朱雀行得快些,你可有不适之处?”玉龙关心问道。

    她摇摇头,些许晃动不算什么,“秣陵郡?我们此行要去西南?是太后娘娘去了那边?”

    “母后的踪迹是其一,其二便是,南诏遣使议和,请开互市。我与尚书台诸公已经议过,互市虽是振兴西南的良策,然自崇南关失守后,定南军与南诏对峙便处于劣势中,互市通商恐怕不能轻易答应……”

    玉龙轻捋鬓发,说起此事有些为难,西南安定来之不易,他绝不能再让百姓陷入战乱之中,但互市于国于民都有诸多益处,也不可轻易拒绝。

    珊珊听得眉心微皱,“南诏既然提出互市一事,必然是有所倚仗,咱们若是不答应,他们会不会直接以武力相挟?”

    “不错,我也有此顾虑,因而令汤乐先行缓兵之计,无论如何要先探清南诏的真实意图。更关键的是,定南军如今的战力如何,到底能否守住西南防线。”此事关系重大,任何奏报都偏信不得,他定要亲眼去瞧个究竟。

    珊珊点点头,若是定南军实力强劲,西南防线固若金汤,那他们自可以静制动,无论南诏有何盘算都无需忧虑。

    思及此处,玉龙又想起那个愣头青御史,笑着与她说了一遍。

    “什么?他竟直接在大殿上与裘尚书吵起来了?南诏使团还未离京罢,此人是生怕南诏人探不到朝中的消息,特意扯着嗓子喊了一通?” 珊珊听得目瞪口呆。

    “别有用心倒不至于,这个伍青篌乃是益州人氏,应是心系家乡父老才大胆谏言的。其实他所言非虚,定南军中有些弊病已是年深日久了,一介文臣对军中痼疾如此一语中的,可见是捐华务实之人,不过直接在殿中喊出来……”玉龙无奈叹了口气,他也实在不知说什么好,责备他,怕寒了忠臣的心;夸奖他,那是不可能的。

    当时殿中的场面一定很有意思,珊珊忍俊不禁道:“此人心性淳善,又知体察风土民情,不似寻常书生,只会埋头苦读,日后多加历练,必会成为栋梁之材,届时朝中又可再添一位肱骨之臣了!”

    玉龙笑着点点她的鼻尖,“若真是如此就再好不过了。”

    难道他不是这么想的?珊珊忍不住嗔了他一眼,晶亮的眼眸里满是笑意,“其实天佑哥也很看重此人吧?不然何必要马内侍给他传话呢?”

    玉龙朗笑出声,用力将人揽进怀里,在这张比蜜还甜的小嘴上亲了一下,看着她瞪得溜圆的眼睛轻声道:“无人可若珊珊知我。”

    二人的面孔近在咫尺,气息交缠,被柔和沉郁的伽南香环绕着,珊珊涨红了脸,慌乱地想要将他推开,却被用力地按进怀里。她攥着眼前绣着云纹的衣襟,将脸埋进厚厚的大氅里,恨不得再也不抬头见人了……

    玉龙轻轻抚着怀中人黑亮的发丝,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这丫头昨夜还如此大胆,今天又躲起来了,怎么这么可爱……

    老齐倚在车辕上,照着马屁股给了一鞭子,面无表情地抬头,啊,天真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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