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内里的‘东西’先一步察觉到了某种味道，它猛地撞上玻璃。
副手被巨响吓了一跳，在看清容器内的人…东西的时候，吓得惊叫出声。
“啊！”
容器内，那已经不能称为人的东西足有三米高，全身通红，身上长满了疙瘩般的脓包，随着它的动作还能看见里面绿色的液体在晃动。
充血的眼球暴突，左右眼像是有各自的想法上下左右来回转动。
它紧贴着容器玻璃，缓缓下蹲，那模样简直像一只红色癞蛤蟆。
“嘘，看着。”
吉伯特伸手拦住身后仿生人，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下一刻，实验体浑浊中透着愚蠢的眼珠子倏地同时朝一个方向一转。
那方向的另一端竟是副手。
“嘭！嘭！嘭！”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尖锐嘶吼在实验室回荡。
实验体猛烈撞击玻璃，头顶的脓包炸裂，绿色脓液喷溅在特殊材质玻璃上冒出丝丝白气。
尝试几次无果后，向后方退去，隐匿在模拟环境中的树林中，用树叶遮挡住自己的身体，只露出一双乱转的眼珠子。
副手被实验体疯狂举动吓蒙了，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眼泪鼻涕瞬间糊了满脸。
早之前她做过心理建设，她知道普米尔可能在做人体实验，但是这……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她泪眼摩挲看向记录官，想从他脸上找到答案，只是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的男人根本没有看她。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记录官紧握的手。
“D-29-0903-0113缺乏人类意识，只剩下生物捕食本能。”仿生人适时补充。
又看向副手道：“员工编号I824910您的心率过高，为了保障每个员工的健康，建议您立即休息，或者需要我帮您预约医疗室吗？”
“不，不用，我，我可以的，谢谢你！”
副手连连摆手，突然被点名她吓了一跳，大BOSS还有上司都一脸淡定，只有她大呼小叫的，她有点后怕给大BOSS留下不好的印象，她急忙扶正工牌站直。
脸有点烫。
虽然知道面前的仿生人可能是触发了安抚员工的程序，但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真的像是在被人关怀，让她忍不住道谢回应。
吉伯特一直在看着实验体的行为变化，听到一人一仿生人对话，他扭头观察着仿生人。
吉伯特是个很敏感的人，他一直觉得人类的思想太过复杂，很有可能随时背叛自己，很久以前他已经体会过了一次，他不会在同样的地方摔跟头。
而他亲手制造的人工智能，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只遵守他的命令，是最棒的工具。
其中巴里作为实验助手是陪他时间最久的仿生人。
前几日他签署了一份巴里的调用文件，去讨伐意图吞食中心城的外国狂妄分子。
‘战争机器’凌九无故失踪，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作为吉伯特科研助手的巴里，还要负责吉伯特的安全，其破坏力不亚于凌九。
目前他不能让中心城有损失，所以他同意了。
巴里回来的时候机身损毁达到了60%，又因为这次实验室的行程的临时性，巴里的人造皮都还没铺上。
吉伯特看着巴里安抚人的样子，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
“巴里，自检汇报。”
“好的，父亲。”
巴里毫不迟疑执行吉伯特的命令，眼睛闪过数据流，几秒后：“自检完毕，数据上传完毕，请查收。”
吉伯特脑内芯片已经收到一份文档，他一栏栏看过去，却是眉头紧皱。
没有问题，才是有问题。
就算再迟钝的人都察觉到大BOSS的情绪变化，他周身弥漫着低气压，副手害怕地想难道是因为仿生人安慰了自己，让大BOSS不快了吗？
她看看这，看看那，一时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好了。
一直当隐形人的记录官突然打破这沉默氛围：“博士，是我没教好手下，打扰到您了，请允许我带她回去再好好教育。”
吉伯特这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
他关闭文档，眯眼想了会，笑道：“不会，哪里有亲身实践更好的教学模式呢，巴里带路。”
吉伯特的外形很有欺诈性，明明耄耋的年纪，看起来却是30出头的帅大叔，上位者很温柔还没有架子，对于副手这种刚毕业没多久、没接触过社会的人来说，这个笑容让她有点忘乎所以。
她觉得她一定要成为对普米尔有价值的人。
记录官可不是什么毛头小子，他隐隐猜到了什么，但他现在不能做出不符合‘记录官’的行为。
“父亲，在这边。”
巴里前头带路，三个人类跟在后面，只是心思各异。
已经路过几个关押着奇形怪状实验体的观察室，副手只是随意瞥了眼都触目惊心，不敢再看，以免再出现失态的场面。
几分钟后，巴里和吉伯特率先停下脚步。
吉伯特笑眯眯指了指与众人还有十五米的容器对副手道：“考验时候到了，你去看看，然后告诉我你感受到了什么。”
大部分实验体都和D-29-0903-0113一样没有威胁，但也有那么一两个特例。
但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点，极具攻击性。
实验体的数据是需要实验员随时观察并记录的。
以往那些记录官并不知道每个实验体的能力，只能从不断“切身体会”后更新数据。
面对一群能力未知、具有攻击性的实验体，记录官的下场不言而喻。
为了实验的保密性及不引人注目，记录官总数不会超过3个。
中心城最不缺的就是人，这个岗位也不需要多专业的知识储备，死了一个补上就是。
说好听些这些实验员被称为记录官，难听点，他们就是“消耗品”。
不同于副手的懵懂，记录官看到这俩青年如坠冰窖。
副手会死的！
记录官藏在袖中的手握地指关节发白，忍不住道：“博士，她……”
吉伯特一个眼神扫了过来，警告的意味很明显。
记录官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一字未说，别过头去。
吉伯特转回视线，用眼神鼓励一脸蒙的副手。
副手不知道上司怎么了，但在大BOSS的眼神下，好好表现自己的念头占据了上风。
“好，好的。”
她暗自给自己打气，就是步子走得很慢。
她的注意力全在容器上，没有注意到地上有条明显的红色警戒线，一只脚踏进去的那一刻，吉伯特眼神明显一亮。
面前的容器比之前那个大了一倍，没有模拟生态，甚至任何一个物件，纯白而冰冷。
两个穿着相同白色服装的青年手牵手背对着所有人。
副手仔细观察着他们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脚、脖子，没有疙瘩，连一个红点也没有，甚至看起来比她一个女孩子的皮肤还要光滑。
是人类……
副手得出结论。
过来的路上虽然她只是随意瞥了几眼其他容器，都是些奇形怪状，看到这俩，副手反而松了口气。
她又上前了一步，离容器只有十一米了。
副手越是接近实验体，吉伯特眼神愈加明亮。
H-01-0905-2345与H-01-0905-2346是一对双生子，被抓来之前两人是干什么的，吉伯特根本没去注意，当他收到这两人是众多实验体中唯一保留着完整的人类躯体，并且还保留了一定的人性的报告时，当即便坐不住了。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坐下，仔细将报告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报告的最后用红色加粗的字体写道：所有靠近双生子十米范围的实验员均无征兆发疯。
发疯？
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疯？
他点开报告下附带的视频，从一开始的不甚在意到表情越加地严肃。
最初双生子没有攻击任何一人，安静听话。
这也让记录官对他们失去了戒心。
某一天，三名记录官同时聚集到他们容器前闲聊，双生子终于露出了他们的獠牙。
视频中，三名记录官脸色一变，随后他们像是集体失了智，痴笑，嘴角流着口水而不自知，互相攻击，最后存活的一名记录官还会无差别攻击，最后被安保击毙。
视频的时间轴很长，经过剪辑后不过短短几分钟。
可以肯定的是，双生子拥有极为罕见的精神控制能力。
疑点也很多。
比如为什么本应轮班的记录官会同时上值，观察完毕为什么不回办公室要聚集在双生子容器前？
这是否说明双生子可以在人类意识中埋下暗示？
三名实验员所管辖的实验体是有分配的，只有一名实验员管理双生子。
他们若是对负责自己的实验员不满，为什么还要杀另外两人？
若不是记录官没有安全权限，双生子是否已经逃离容器？
虽然很多疑问还不能解释，但种种迹象表明双生子拥有很高的智商！
再加上他们变异后依然保留的人类形态，他们拥有极高的实验价值！
吉伯特一直坚信实践出真理，手上多出一个光板，副手面上一丝一毫细微的变化，他都不放过。
就在此时，双生子同时转过了头，相同的面貌，相同的朦胧灰白色瞳仁看向玻璃这方向。
吉伯特一喜，视线在光板、副手、双生子之间来回切换。
殊不知，双生子的眸子一转。
吉伯特突然感觉自己意识模糊了一瞬，随后一分为二。
那感觉很难形容，就像是一半的意识还停留在现实世界，另一半像是沉浸在一种美好的幻象中，美好到甚至让他忘了自己正在做什么。
这两人的基因已经变异到峰值，自己只要提取了他们的基因便能得到“永生”！
这一想法一出，就如野草在他心中疯狂暴涨，他无法控制手脚，想去触摸容器的单向玻璃，甚至想打开容器近距离地观察一番。
巴里没有人造皮肤的面部肌肉动了动，像是吃惊又像是看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