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科技感十足的盔甲自动从凌九身上脱落。
她千藻错愕得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合着之前这破仿生人是在看她笑话？
真是好极了。
凌九穿着套黑色作战紧身衣，盔甲散落一地，整个仿生人没了初见时的凌厉气势，漂亮眼睛看着千藻，像是种无言的邀请。
千藻咽了咽口水反应过来，研究仿生人才是大事，浪费点时间不算什么，探索欲占据上风，一点点小情绪很快被她抛之脑后。
将光板连上仿生人的那一刻，三面虚拟屏幕弹出，大量数据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从下至上飞速滑过。
千藻并不受其影响，墨绿色眼睛在眼眶内左右游移，双手在光板上记录着。
同一时刻，为了便于插连接线，凌九上半身的紧身衣被千藻剪去，看似对着天花板发呆，实则他也在思考。
每个仿生人都有定位，他身上的系统甚至某些零件都属于公司的机密，无论在哪他都应该被回收至总部。
然而，他是从垃圾场被女孩捡回来的，而且到现在也没有出现公司的人，那只有一个情况——
他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
他的价值不似流水线上的仿生人，那越过“父亲”给他下命令的神秘人竟然能做到这一步看来神秘人的能力不简单。
“……原来如此。”
女孩低喃的声音响起，凌九眼睑微垂，正好将女孩认真的神情映入眼中。
从前，他对待所有的事物、情况都有统一的模板，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刻印在芯片内。
从接触女孩“同类”开始，一切都开始改变了。
然而在老北区不知什么原因看到了女孩的记忆，那种强烈的情绪就像是一根导火索让他的觉醒彻底爆发。
意识到自身觉醒后，从前不曾思考的问题，都一股脑涌了进来，就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突然拥有了成年人的记忆，被迫接受许多他不理解的新事物。
凌九的状态很混乱。
也许是备份数据的原因，他第一反应是执行特殊情况下的最高指令——
自毁。
当核心机密数据遭遇入侵泄露，芯片会启动自毁程序。
副芯片无法自主操控，只能借助外力。
因此他顺着千藻的话，配合着解开了盔甲，让她接触核心机密。
这是最快也是最安全保护公司财产的方式。
凌九看向虚拟屏幕，跳动的数据印亮了他的双眼。
凌九在想什么千藻不知道，仿生人庞大的数据量看得她眼花缭乱，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刚准备休息会，突然一条与众不同的数据一闪而逝。
虽然速度很快，但千藻还是捕捉到了，她眯眼凑近屏幕细看，勾起嘴角：“找到了。”
凌九的体内有两枚芯片，一主、一副。
主芯片维系所有系统功能的运转，类似于人类的心脏，不可或缺。
副芯片相对来说就可有可无，它的功能只有一个，备份。
机身被回收时，普米尔技术员以此可以确认任务完成程度以及数据的采集等等。
千藻模糊想起，主副芯片理论在机械师论坛有大佬提过。
这项技术对机体要求高，一个仿生人的成本至少提高三倍甚至更多。
目前普米尔对外出售的量产型和定制款都不具备这项技术。
除了特殊款。
恰巧凌九是独一无二的“战争机器”，全身上下都采用了做好的技术和材料。
不过，还有个奇怪的点。
按照后台数据显示，凌九副芯片已启动特殊情况备案，备份主芯片所有数据。
但他也应该处于关闭模式，现在睁着眼睛对着天花板发呆明显超出了指令。
千藻正想进一步研究，数据一花，还不待她反应虚拟屏幕突地消失，连带着光板都黑屏。
她一愣，下意识拍了拍光板，等待了几秒后光板还是毫无变化，她看向凌九。
后者似乎也很诧异的样子，千藻晃了晃光板问道：“这怎么回事？”
凌九明显顿了一下，道：“你触发了公司的保护机制。”
千藻点头，但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狐疑道：“你不会在给我挖坑吧？会不会有一大帮子公司的人冲进来？”
“没有，不会。”
千藻又对着光板敲了几下，在确定它确实报废后，随手丢在一边，看向地上的凌九：“这个机制对你有没有损害，或者说有没有对你产生其他的反应？”
凌九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问，还是如实回答道：“没有。”
千藻弯起眼睛：“那就好。”
坏了可没法卖钱了。
凌九不懂人类弯弯绕绕的花肠子，只觉得今日天气真好，女孩眉眼弯弯，脸上细小绒毛在这一刻都清晰可见。
在购置新的光板之前，对仿生人的检查也算是告一段落，千藻收拾着混乱的现场，刚起身却被一旁瓷白色、沟壑清晰的腹肌吸引。
苍白小手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在带有温感的□□上戳探，时不时点评几句。
“嗯，做工不错，手感真实。”
摸到小腹处停下，带着怀疑的眼神盯着某处。
祈祷着他的功能是完善的。
富婆们满意了，才会掏出她们可爱的钱包。
她视线移到凌九那张精雕细琢的完美脸上，琥珀色的眼睛在光线中像是绚烂的宝石。
他像是察觉到了视线，眼眸正好与千藻的对上。
他好像很喜欢看着别人的眼睛。
千藻收回手。
她确定了，就冲这张脸富婆们也会掏钱的。
她探身将数据线一根根从凌九身上拔下，神情极为认真，像是在对待什么贵重物品。
凌九机身上覆盖的人造皮肤是恒温的，技术的问题，体感更比人类的更灵敏。
只是他现在没有体感，只能看到千藻的动作。
还有她逐渐充盈起血色的脸。
是室温变高了吗？
千藻面无表情，心里却在不断念叨：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哔，哔。”
一个熟悉的名字在眼前跳动，她停下手头的事情，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看了眼时间这才接通通讯：“早上9点……凯里，这时间你不是应该在睡觉吗？”
通讯那头的凯里轻笑了声：“昨晚没有直播。”
“是吗？”
“嗯。”
凯里经营一档夜间新闻电台，主要讲上流人士的八卦新闻。
城里大事一周都不一定有一桩，八卦新闻那是一个晚上产量无数啊。
以他那张嘴，只要有点擦边，白的也能给讲成黑的。
昨天没直播？
不赚钱啦？
不过，一年365天，凯里工作时间就有360天，确实该休息休息。
千藻摆动着脚上的拖鞋，问道：“找我有事？”
凯里没好气道：“怎么，没事不能找你了？”
千藻一噎，刚想说话，凯里继续道：“说正经的，你是不是对瓦伦帮做了什么，怎么他们对你的通缉撤销了？”
瓦伦帮？
千藻回忆了一遍昨天花海发生的事情，掠过了很多重要的部分，随意道：“正好碰上了，就那么解决了。”
她又想到什么半开玩笑道：“对了，正好可以给你当素材，你要不要考虑采访我下，不过我收费可不便宜哦。”
“你都这么说了……”通讯那头传来低沉的笑声，旋即又恢复正常问道：“那让我采访下，你，杀铁拳的时候是什么感觉，高兴吗？”
他着重了“杀”和“高兴”的咬字。
不知为什么简单的三个字组合成一句话的时候，千藻血管中流淌的鲜血似乎停滞了一下，随后一种令她不适、恐怖的感觉像是从某个阴暗的角落抬起头，注视着她。
千藻自己也没发现眼眶内布满血色，她缓缓吐出三个字。
“你有病？”
通讯那头，不知是不是因为被骂的原因，凯里呼吸急促起来。
千藻：“本来要请你吃大餐的，现在吃屁去吧。”
凯里：“？”
千藻果断挂断通讯，犹如溺水般大口吸着空气。
大豆汗珠从鬓角滚落，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地面，凯里的问题在她脑中无限放大。
什么感觉？
好像也没特别感觉，不杀他死的就是她呀。
她只是保命。
【臭婊子，只会吃我的穿我的！嗝……别他妈用那个眼神看我！臭婊子，长大也是个婊子！起来，去给我赚钱！】
对啊，不杀他们死的就是她。
千藻蜷起双腿，双手抱头，似乎只有这个姿势能给她安全感。
埋在膝中的那双眼睛颤动着，似乎想到了可怕的事情。
……
“啊，竟然失败了……”
一道似男似女又夹杂着电子音的声音突兀响起。
随着声音出现，一个光点突兀出现在黑暗中，随后以极快的速度吞并周遭，将白色填满整个空间。
放眼过去这片空间全是白色，没有门窗，没有边际。
除了正中央的那道人影。
“他”是整个空间中唯一的色彩。
若是千藻在这，一定会吃惊地认出这是凯里。
“投放点的人类‘父亲’对她造成太大影响了……真该死！哦，他已经死了。”
“凯里”面部扭曲着，突然那张长得还算可以的脸像是融化般往下流淌。
“我可怜的小千藻，本想直接激发你‘嗜杀’基因，你才会变成‘你’……没关系，下次我们就是真正见面了。”
语毕，“他”已大变样。
还是人类的身形，但没有五官、头发，黑色数据流将“他”整个覆盖，远看就像某个动画片中的可疑人物。
“他”哼唱着不着调的旋律，手在虚空中划拉，突然咦了一声。
“……99909竟然也在，有意思。”
似乎想到了有趣的计划，黑人开心地扭起了臀部。
如果那是臀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