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

    镜子里。

    胡一清从来没穿过这么雪白,挺括的裙子,于是高挑的身形更显得高挑而有致。她不住地转圈打量这件自己已经看了无数次,期待了无数次的衣服。自己是没有吉娜的曼妙身形和窈窕的腰肢,倒也没想象的那么臃肿和不堪。想不到,胡乱跟了几天力量训练,再加上小裁缝做的衣服也不是完全紧绷,居然真的将将穿下了这件她谎报了尺码的衣服。她看着看着自己,不由得痴笑。

    消息提醒的声音。

    吴所谓(小号不是男朋友):“收到衣服了吗?还满意?”

    静(做衣服):“挺满意的。”

    “返个图?”

    “没礼貌。这可不是咱们交易的一部分。”

    “不不不,你别误会。我不是为了看你,我是为了看衣服。过程中你一次都没试穿,我心里没底啊。其实本来咱们都是校友,试个衣服又能怎样呢?我可以蒙面,或者你蒙面。或者我拜托女朋友把衣服放进女厕所里,你再进去试。都可以啊。都女厕所了,我肯定进不去。你放心就好了。如果我能进去,都是女的了你还怕什么。”

    胡一清终于忍不住吐槽:“你脑回路好清奇啊,哥。我给你五星好评就是了。”

    “唉。算了。你看看配饰有没有问题?帽子,手套,项圈,耳坠。都是合金和大玻璃哈,不是珠宝,太贵的我弄不起,你戴丢了也别心疼。你说你没耳洞,所以是耳夹款。妆面和假发你自己想办法吧。赠品不包售后,都是胶粘的,掉了的话你自己再粘一下。”

    “行了行了,就算送我送到西了。要啥自行车啊。”胡一清撇撇嘴,拿起耳夹比在耳畔。镜子中的人脸色微红,耳坠神秘的紫色大玻璃也闪着华光。她终于是笑出声来,难以想象自己盛装打扮,优雅从容地在小桌前坐着喝咖啡。似乎还是在田间地头,穿着背心短裤,随手扯过路边的葱,塞进嘴里啃一口,迎着清凉的晚风。这种惬意更适合自己吧。

    不过这种优雅,自己好像也并非配不上。原来真的没有配不上啊。

    又是一条消息。

    甜美猫男仆为您服务:“小清!经费已到,我要买肾。”

    AAA胡法师:“????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腰子不行了就节制一点,我给你买点六味地黄丸续命。”

    甜美猫男仆为您服务:“呸。我说我做衣裳的钱到账了,今晚去吃大腰子!”

    AAA胡法师:“你就请女朋友吃这个?好好好。意思是我也可以吃大蒜韭菜和蚕蛹了呗?”

    甜美猫男仆为您服务:“多点两串,我也爱吃。真香啊,我都闻着味了啊。”

    AAA胡法师:“我闻着味就来了啊。”

    甜美猫男仆为您服务:“来来来!枪弹一体你敢不敢尝尝!”

    “嗯?你还做军火生意。”

    “嗯?你怎么会那么单纯,连这个都不知道。这个……我不大好意思跟你解释,隔着屏幕多害臊啊。我当面跟你说吧。”

    “呦呦呦,稀奇事。你也会害臊?”

    “哼。”

    胡一清见他不再回话,便放下手机,专心欣赏自己的装束。真是很难想象,这样一身还算考究,走线细腻,版型利落的西装礼服裙,就出自那个惦记着吃大腰子的人之手。胡一清一想自己的血汗钱被变成了大腰子,突然有些心痛。

    烧烤店。

    这家的腰子是半个半个穿在签子上,已经被切去了筋,烤成干干巴巴的一小块,洒满了烧烤料。胡一清本来还想装一装,终于还是装不下去了,拿起一串,用筷子卸在自己盘子里。这腰子的口感很扎实,艮而不硬,恰到好处。因为没有切成小小的腰花,所以本身独特的味道被保留下来,烧烤料的味道虽香,也不喧宾夺主。如果不是常吃的人,腰子这股隐隐约约的腥臊气恐怕难以接受,而胡一清就是能沉醉在美味中的饕餮食客。

    吴鹤君自己也拿着签子,一把一把吃肉串:“火车头戴朵花,你装到哪算一站呐。一看你口味也不轻。肥肠吃不吃?”

    “吃,但是不吃外面的。感觉,洗不净。”

    “我洗,我洗的可干净了,还能保留肥肠的独特香味。”

    “然后用洗过的水大火收汁?”

    “干嘛说得这么恶心,简直质疑我的手艺。”吴鹤君嗔怪地白了她一眼,“我是说真的。我爸那种怪人吃东西,第一清淡,要不咸不辣。第二,绝对不能是有臭味的,要不然他闻了就吐。但是,我做的干锅肥肠,属于是我家一绝,我爹这么挑剔的人都允许它上桌进嘴的程度。”

    “哇,这么厉害。想尝尝了。”

    “你明天来我家,我给你做。”

    胡一清扑哧一乐:“你邀请女朋友约会的理由也真是别具一格。”

    “我心里拿你当兄弟,你怎么还端着女朋友的架子。快吃得了。”

    “干嘛急着把女朋友的位置空出来?又想找女朋友了?”

    吴鹤君差点被噎到,咳了几声,连忙解释:“不不不,绝对不是这意思。你听我狡辩。”

    胡一清摆摆手:“行了行了,我懂。其实,你说的兄弟,应该解释成亲密无间的朋友。比朋友更进一步,比知己更退一步。有一种吃喝玩乐,同甘共苦的江湖豪气,这就是你所谓的‘兄弟’。女朋友这个称呼,就有一种虚幻的神秘感,好像需要你时时刻刻表现自己有多好。在这个称呼面前,你大概要被审视,好像,不随性了。”

    吴鹤君咧嘴一笑,深深点头,拿起酒瓶:“敬兄弟!”

    胡一清不置可否:“敬姐妹!”

    “好姐妹!”酒瓶碰撞。

    “吴师姐。”

    “小嘴儿真甜。再叫一声。”

    “鹤君姐姐?”

    吴鹤君被她叫得乐了,趁着酒劲点头:“也行。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你我姐妹相称之后,我觉得咱俩的代沟又少了一些。”

    “因为你身上的零部件少了,所以咱俩的代沟也跟着少了。”

    “神经。怎么扯到这个。”

    “还真不是胡扯。我觉得很多,神秘感,吸引力,乃至于误解,对立,是因为互相不了解,又不能共情。归根结底,是天然地把对方划成另一个阵营。”

    吴鹤君猜到了她可能要说的话题,生怕自己说了什么话踩了雷。他警惕地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你是说咱俩,还是什么?”

    “本来可能要说什么。但是你管我叫兄弟,我不排斥。我管你叫姐妹,你也不排斥。咱俩就没有讨论这个事的必要。”

    吴鹤君松了口气,傻乐着:“是啊。所以,你也算是我的知己了。知道我是什么都无所谓的。不喜欢这些太抽象的概念讨论。”

    胡一清举起啤酒瓶:“那说点具体的。万一,我说万一。万一咱俩结婚了,我在外面挣钱,你在家里做家务奶孩子。你会不会觉得没面子。”

    吴鹤君举着啤酒瓶子,迟疑着,怎么也没和她碰:“其实没啥没面子的。能把孩子养好了,把家里照顾好了,那是本事。不过,我不可能一个人在家当家庭煮夫。我结婚肯定不会是为了结婚,是为了爱。为了媳妇能多看我几眼,没事跟我聊聊闲,哪怕是想起来了踹我几脚都行,就是别不搭理我。把我一个人关家里看孩子。哼。那还不如雇我当金牌月嫂,保姆啥的,给我开点工资。然后我回家摇着尾巴哈赤哈赤把我挣的窝囊费如数上交给我炕头数钱的小媳妇。”

    胡一清笑着点头:“行了行了,我明白了。我就是举个极端的例子。你看我哪里像二极管。肯定不会甩手掌柜就是了,我也不放心。”

    “哇。这是认真考虑,和我组建家庭的意思吗。都开始考虑家庭的运作模式了。”

    “不是。我只是收集数据,看我喜欢的类型的男生对婚姻家庭的看法。”

    吴鹤君明知故问:“限定条件这么苛刻。收集几个数据了?”

    胡一清脸红:“一个。”

    吴鹤君坏笑着追问:“还想收集几个?”

    “说不准啊。”胡一清故意不看他,“或许,十个八个,成百上千?”

    “还成百上千。你当鱼甩籽啊?”吴鹤君说着,把刚上桌的锡纸烤鱼挑了鱼肚子给她,“有我这么老哥一个,你就先紧着我造吧,别出去祸害纯情少男了。”

    “你都补上枪弹一体了,还能供我用几时啊?恐怕看一眼少一眼了。”

    “这叫个人口味,你少人身攻击。你也来一口军火库?”吴鹤君把串递给她,“都切零碎了。看着就是普通内脏,没听起来那么炸裂。很好吃的,你看,我这不是吃挺香。你闭眼睛吃。”

    胡一清连连摆手:“无福消受,你自己补吧。我……没处补。”

    吴鹤君想着想着,扑哧一乐,闷头自己吃。胡一清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想着想着,问道:“所以你是不是……”

    “都说了我不是通讯录。烦人呢,一个劲儿问。”

    “我说。你以前有没有和别人进行过……那个成年人的行为,是不是……”

    吴鹤君吓得“啪”一下拍了筷子,抬手起誓:“我发誓没有!我就是有贼心没贼胆,无证操作我是真不敢,出事了担不起责任。”

    胡一清按下他的手:“得了得了,我就随口一问。不是说很在意,都什么年代了,哪有那么封建。就是很好奇。你整天说得头头是道,看得五花八门,想得……花里胡哨。谁知道你玩得是不是,五光十色。”

    “还有脸说我啊。你不也是个老色批。我都不好意思问,你是怎么从一堆猫男仆里相中我的?倒反过来质问我。”

    胡一清被说得不好意思,没了气势:“那人家就是爱看嘛。”

    “行行行,爱看爱看。你这个年纪有这个爱好,那也是正常的。”

    “是允许我看擦边的意思吗?”

    “我哪敢不允许。”吴鹤君抬头白了她一眼,“再看分手。”

    “你少威胁我!你算什么,跟我放狠话!”胡一清大喊着拍了一下桌子,“我还就把话撂这了,说不看就不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吴鹤君见她脸色微红,神态迷离,似乎已经微醺。这副胡言乱语的样子倒也挺可爱。想着,吴鹤君笑着又给她启开一瓶啤酒:“好好好,一言为定。还能整点儿?”

    “当然是踩箱喝啊。这才哪到哪?看我给你炫一个!”

    “别别别,这绝活就别表演了。”吴鹤君连忙抢下她手里的酒瓶,“小酌,小酌怡情。我还指着你把我扛回去呢。”

    胡一清本来就没有这个技能,当然没打算炫一个。她被拦下,倒觉得格外满意,拿起烧烤的干豆腐卷,尝了一口,已经冷了:“小于还在店里。不给他再烤点好东西打包回去吗?”

    “我还真问他了。这小子钻钱眼里了,比我还贪财。让我要不然别花这冤枉钱,要不然就把想给他带的串折现给他。”

    “啊?你不是给他包食宿吗。我看他整天几乎不出门,衣服也就那么两身换着穿。怎么还这么紧巴巴的?”

    “不知道。我问他就嘿嘿一乐,左说右说给折过去了。一直也没问明白。”

    胡一清有些纳闷,想了想,倒有些感慨:“可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小于才十七,本来该念书的年纪,就出来闯社会。可能是真的缺钱吧。”

    “确实。我看他待人接物比我要灵,挺成熟的。”

    胡一清拍了拍他的脑袋:“好意思说。你的社会经验根本就不配当一个参照物好吗?”

    “好好好。他社会,他成熟。他是我哥。”

    吴鹤君正这么嘟囔着,突然接到小于的电话:“哥,你快回来。店里出事了。”话没说完,电话已经被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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