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昆仑谢徊雪织梦论#上了热搜，堪堪排在#昆仑片花#之下。

    点进去，全是白天直播的录屏短视频。评论区密密麻麻一片“我对谢徊雪改观了”。

    杨洛身在威尼斯，心还留了一半在国内。他习惯性刷了刷社交平台，无奈哂笑：“小雪又排在热门话题里，不知道她们能不能应付得来。明明我走前只安排了一些简单工作，怎么会上热搜呢？”

    周子杨正低头看一对水晶杯，闻言道：“这是否为传闻中的腥风血雨体质？对于明星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

    杨洛摇摇头：“小雪心性简单，腥风血雨不适合她。说来好笑，我一度怀疑过，当初让她回国进娱乐圈是否正确。也许，从事别的行业会更好。”

    周子杨笑了笑：“谢小姐如同明珠美玉，过于耀眼，上天赋予她这样的容貌，无论选择哪种生活方式，注定难避纷争。”

    用中国的古话来说，大概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见杨洛情绪不高，安慰道：“你不要想太多，各人有各人的路，她会找到适合自己的那一条。”

    “希望如此。”

    周子杨便将手中之物递过去，分散友人注意力：“看看这对杯子怎么样？”

    杨洛接过水晶杯，高高举起，让阳光穿透杯壁。

    澄澈水晶折射出万千华彩，金色光斑投在他的面庞上，璀璨迷人眼。

    周子杨的目光一触即离。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你对谢小姐的保护欲……”周子杨说到一半，又觉得过于冒犯，止住话头：“算了，是我多言。”

    杨洛转头看他，神情微讶，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这有什么？你是我的朋友，我们之间无需避讳。圈内确实有些流言，百般猜测我和小雪的关系。其实他们想太多了，小雪是我看着出生长大的，就像我亲生女儿一般。我知道应该放手让她成长，但实在丢不下。也许这就是家长的烦恼吧。”

    “原来如此。”周子杨点点头，又真心宽解道，“在我看来，谢小姐很强大，能力或许远超你想象。相信她，好吗？”

    杨洛叹口气，把水晶杯还给周子杨，挥开那点淡淡的忧愁。

    挑选出几样礼物，付完钱，两人从小店离开，漫步在幽静的小广场上。

    “叮——”

    周子杨收到一条新信息，打开手机看了眼：“提案已经过会，集团决定邀请谢小姐作为下任亚太区全线代言人。”

    杨洛有些意外：“这么快？我以为还要再磨一段时间。”

    他出国前，最放心不下NARCISSUS代言人的事，还好有周子杨在国内坐镇。谁知没过几天，周子杨被集团安排强制休假，索性来威尼斯散心。

    不过显然周子杨地位稳固，即使不在国内，也有人通风报信。

    “现任代言人合约马上到期，若不是存在人为因素，集团早该作出决断。”周子杨按灭屏幕，淡淡道，“谢小姐形象好气质佳，撑得起NARCISSUS品牌格调，带动营业成绩斐然，本就是最好人选。若下任代言人不是她，我才觉得奇怪。”

    “看来你很欣赏小雪啊，这算举贤不避亲么？”杨洛调侃。

    “你说呢？”周子杨唇角浮起微笑，反将一军。

    “我跟小雪通个气——”杨洛掏出手机，正要解锁，却被周子杨按住手。

    “何必急于一时，你现在正休假，好好休息放松吧，回国后再忙也来得及。”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那边好像有一家面具店，去看看？”

    “嗯。”

    .

    .

    “奇怪，杨叔叔为什么突然叫我谨言慎行，以稳为主？”谢徊雪疑惑，“我做什么了吗？”

    国内已是夜晚，威尼斯大约是下午时分。今天卢以泰戏太满，赶不过来，房间里只有萧靖章和小方姐。

    萧靖章抬头看她：“今天是谁上了热搜？”

    谢徊雪：“……”

    她觉得自己很冤。没错，为了直播效果，她的确设计过台词，但那是为了争取一个好口碑，没打算借此炒作。孰料剧组突发小事故，点燃八卦话题热度，让这场直播出了圈。

    然后被网友注意到她的织梦论，又将热度引回她身上。

    大众舆论的引爆点实在奇怪，防不胜防。

    虽说明星有话题度才算红，但不在掌控内的话题度反而是风险。也许杨叔叔担心在国外处理突发事件不方便，才再三交待她低调。

    行吧，不让杨叔叔操心了，她听话便是。

    谢徊雪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萧靖章：“来看看这个。”

    萧靖章接过来，见封面上印着“《妖怪糖果铺》剧本试读”，往后翻，果真是试读片段和部分文本简纲。

    他快速通读一遍，面露疑惑：“剧本不错，但似乎不大符合你的定位。是你新接的工作吗？”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这剧本有趣，可惜不适合我们这些已成名的人。所以——”谢徊雪话头一转，“我打算投资它，你要不要加入？”

    从收到的剧本片段和文本简纲来看，《妖怪糖果铺》是部轻松小甜剧，讲述了小妖们在现代生活中的种种趣事。其中有妖族习性与人类社会习俗的碰撞，有妖族与人族相似或迥异的烦恼、快乐，笑料百出，又萌又甜。

    优点很明显——剧情轻松有看点，角色讨喜能吸粉。

    缺点也很明显——主题深度不够，不符合目前主流电视台的审美。而且，给演员的发挥空间比较小。

    这样的剧不适合谢徊雪。她不缺名气和粉丝，缺的是证明自己演技的代表作。她要找的角色，应当是有挖掘深度和挑战难度的。

    不过，自己不演，可以找别人演。她优秀的同学们不正想方设法就业么？

    播出渠道可以避开电视台，选择大型视频网站，谢徊雪知道这些网站很快会搭建自制剧频道，网剧将迎来井喷式发展。从体裁上来看，《妖怪糖果铺》也更适合网播。

    至于拉萧靖章入伙，纯粹出于私心。她实在不擅长社交，工作又相当繁忙，等《昆仑》拍完，也许很长时间不会再和萧靖章共事。到时候，她探寻车祸秘密的难度就更大了。

    “投资拍剧可不是小事，我们个人资金能满足整体预算吗？”萧靖章怔了怔，没有拒绝，而是考虑更实际的问题。

    谢徊雪解释了做低成本网剧的想法，又取出一迭纸：“我让小方姐做了预算方案，在保证剧集制作水平的前提下，若采用新人演员，可大幅压缩成本，几千万绝对足够。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不如一起见见导演？”

    萧靖章干脆应下：“行，我很喜欢这剧本，算我一份。”

    几人一合计，投资拍剧门道多，必须由杨洛掌舵，便联系了投递剧本的导演，把面谈时间定在杨叔叔回国后。

    .

    .

    接下来的时间，谢徊雪专心拍戏，淡出外界视野。第三次直播，她出人意料地做了一期读书分享会，热度不如前两次，好在口碑不错，为转型迈出成功的一步。

    很快，杨洛假期结束，回国后稍作休整，立刻赶来剧组。

    杨洛先亲自拜访过孟导、编剧、副导演等人，送上精心挑选的手信，再派小石去各处走一圈，给剧组演员、工作人员分送礼物。与此同时，他抓紧时间和各方交接工作。

    这时，他意外发现，谢徊雪和小方做得很好。

    小方妥善处理了各方关系，汇总出半个月来的电话清单，包括具有跟进价值的合作邀请、需回复推动的工作进程、纯属联络感情的日常闲谈等等，分门别类，逻辑清晰。

    谢徊雪向杨洛提出了投拍剧本的想法，把预算表和试读剧本给他看过。

    她这一世和同学们关系不错，交流多了之后，发现很多同学为生存而忧虑，担心不能在娱乐圈中立足。所以，她想尽绵薄之力，帮帮这些年轻人。

    与董家搏弈九死一生，若未来不能得善终，至少她曾给予别人希望，也算不枉重来一场。

    “你们表现得很好，看来今后我可以多多休假了。”杨洛阖上笔记本，笑道，“我有个想法，既然徊雪想参与更多幕后工作，不如组建工作室，配齐团队，走多元化发展路线。”

    “成立工作室的话，岂不是要和天擎解约？”谢徊雪问。

    杨洛细细解释：“天擎目前接受明星工作室挂靠，条件不错，我们可以先解约，再把工作室签到天擎。当然了，工作室分得的资源肯定不如它家直属艺人，但相对来说，掣肘也更少。如果你还像过去一样，只想做个简单的明星，留在天擎是最好的选择。但既然有了迈出去的想法，我就得为你考虑更合适的路。”

    谢徊雪微微垂头，心里涌起难言滋味。

    杨叔叔，她最亲最爱的杨叔叔，总是为她殚精竭虑。可她从前却那么任性，从不懂得为他着想。

    “嗯，都听叔叔的。”她压制住颤抖的声线，应道。

    杨洛正往笔记本上写字，没有注意到异常，按部就班安排着工作：“小方往后跟着我学习吧，我另外再招生活助理和宣传助理，把专业团队拉起来。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N家决定邀请你担任美妆全线代言人，待遇已经谈妥，非常优厚。他们正张罗签约仪式，你做好准备。”

    这是个不错的进展！

    并非代言本身多么珍贵，在产品鄙视链里，化妆品远不如她鼎盛时期代言过的珠宝、腕表。但这是她亲自努力过的成果，象征自己正走在与前世不同的轨道，意义重大。

    谢徊雪抬起头，眸子里迸射出希望的光芒。

    .

    .

    普通的工作日上午，普通的影视城咖啡馆包房中，黄昕局促地等待金主妈妈到来。

    他身边放着鼓鼓囊囊的黑色公文包，透过敞开的包口，可以看见里面塞满纸页。

    “笃笃。”

    包房门被轻轻敲响，黄昕站起身，在裤子上擦了擦汗湿的手，哑着嗓子说：“请进。”

    一位陌生的年轻女孩推开门，往旁边让开。戴着墨镜口罩的谢徊雪出现在门口，朝他嫣然一笑。

    蓬、荜、生、辉。

    黄昕整个人陷入灵魂出窍状态，仿佛置身于漫天花雨中，大脑直接当机。至于后头跟着进来的萧靖章、杨洛，就像两个透明人，完全被他忽略。

    “谢、谢老师——”黄昕手脚僵直，不小心撞到咖啡桌，险些将水杯碰翻。

    谢徊雪摘下口罩和墨镜，主动走过来握手，笑道：“不敢当，叫我小雪吧。”

    黄昕毫无背景，在圈里摸爬滚打五年，哪有机会和谢徊雪这个级别的女神近距离接触，此刻激动到不知如何是好。

    这份激动不仅来自于粉丝崇拜，还在于梦想得到了认可。

    他一直梦想自己可以独立拍片，好不容易攒出一部原创剧本，但跑了几十家影视公司，均以失败告终。他们告诉他，这剧本拍出来也卖不出去，没有公司会投资的。

    在决定放弃时，他给偶像谢徊雪的经纪人发了封邮件，邀请谢徊雪出演自己这部剧，其实内心不抱一丝希望，纯粹悼念自己失败的理想。

    没想到，他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等他抱着草拟合同出咖啡馆时，才从梦游般的状态里清醒过来。谢徊雪——他女神——拉着萧靖章给他投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