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醉

    渺渺云烟,在朗月清风中淡去,一位看起来三十左右的男子踱步于山海间,四周如陷入了诡异的静止,无声的静谧。

    强大的精神力在缓缓延伸,逐渐笼住整个山头,重明的精神力宛若无边的海,无尽。他如闲庭信步般前来,心,却变得越发沉重。他心绪复杂,“连儿既已知道本座来了,何不出来见见?”

    山头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人影,他向重明作揖,“老师勿怪,学生失礼了。”洛连恭敬有佳,若说世上他最在乎谁,那么,重明便是他唯一且坚定的答案。“不知老师此行何意?”

    重明盯着他,良久,“连儿,还记得本座同你说过的话吗?”

    “学生谨记在心。”洛连就像是一个书生,谦逊,有礼。可惜,这谦逊有礼,并没有迎来祭天族的青眼,他依旧被提防着,除了重明,没有人相信他!没有!

    洛连的眼里满是澄澈,仿佛没有哪怕一丝恶。他很聪明,是祭天族百年难遇的天才,就算是被誉为鬼才的小幽,事实上也远远比不过洛连的妖孽。可是,世道不公,不公!他受尽了同族的冷眼,一切都因一句预言,被尘封,被冷落,被打压......

    看着自己的学生,重明还是难以下定决心,出手。许是自己老了,若是几十年前,他恐怕会一掌拍去,将他擒住。“跟我回去吧,乘现在还来得及......”重明本来有很多话要说,可是一时之间却不知从何而说起。

    “老师,对不起。”洛连向后退了一步,他知道,自己这么做,不仅仅是辜负了重明的期望,更多的是让他在长老会里的处境非常之尴尬。

    “可以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吗。”重明沉沉叹了口气,“还有,你师姐和大师兄在你这里,是吗。”他本以为,洛连离开,是为了逃避捉捕,可是后期的蛛丝马迹都在告诉他,自己心爱的女儿,似乎在他的身边......他不确定,或者说,他不敢相信,不相信这般疯狂的行为不该是他做的出来的。

    “......是。”洛连并不躲闪,非常大方地承认了,只是,这个承认,却教重明的心头沉痛。

    “哼,你就不怕本座清理门户?”重明愠怒,风,徐徐地赶来又飘然离开,云海凝滞一般,不再因风而浮动,就好像怯懦的绵羊蜷缩起来,生怕引来重明的怒火。灵宗的压迫感,带着死亡的气息,从四周而来,扼住了洛连的咽喉般,令他窒息。

    袅袅笛声在空中响起,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响遏行云。原本的怒火,在这曲湖潭中消散,重明冷眸扫过左手边的山头,乐声凝滞......

    不远处,夏洛的心,猛的一颤,气血因着这一眸紊乱,他心下大骇,也不敢再奏笛。

    重明并不在意这边的动静,目光回到了洛连身上。

    “谢老师不杀之恩。”洛连些许喘息,他看着重明,眸光中依旧是对他的敬仰。

    “洛连,别让本座失望。”重明原本已经因他掳走女儿的事情动了怒,若是平常,他一定不会放手,可是,那笛声的作用下,他的火气,被生生散去了......

    洛连苦笑,其实换做别的人,别的老师,此刻已经后悔了吧,他辱没了门楣不说,还伤了自己的同门......重明真的是对他给予了厚望,而他,不想要让老师失望!

    “老师,师姐和师兄很好,我没有伤害他们,我会证明,证明给你们看,所谓的命数,所谓的末日,根本就是世上最可笑的骗局!”洛连也知道,重明不会就此罢手,倘若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或许现在就会抓自己回去受罚。

    重明看着他,良久。有些心疼,更多的却是严厉,他缓缓出口:“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你就是你,不是灾星,不是造劫之人!”

    洛连两眼氤氲,他很想说些什么,可终究不再言语,“老师,您注意身体,不要太过劳累了。”语罢,他消失在雾霭之间,徒留重明看着原处,发呆。

    追过去,很简单,但是重明并没有把握抓住他。那个吹奏魔笛的人,实力恐怕也达到了灵宗级,虽然距离他还有很大的距离,但辅佐以洛连的阵法,想要逃走,非常容易。况且......

    重明站在山顶,看着明月,有些恍惚,他的眼睛浑浊发黄,视力正在不断地降低,听力和感知力也都大不如前了......他病了......

    .......

    “我说你跑哪去鬼混了?喝得烂醉如泥的!”重明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大将军府,他提着陈年的老酒,像水一样瘫在石桌上,完全没有宦海沉浮的稳重自持。

    王儒辰看着酩酊大醉,不分世事的朋友,颇为意外,心惊之余,却是气不打一出来!

    “什么鬼混?你个王书生别瞎说,我洁身自好!对吧,阿盈......”重明似是分不清现实了,他对着牧笛的方向,微微一笑,有些讨好。他将牧笛认成了早逝的发妻......

    听到王书生这个虽然久远却依旧让王儒辰不喜的外号,原本酝酿的,安慰他的话,霎时间被喂进了狗肚子里,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大晚上的,把我叫起来就是为了看一个糟老头?真是的,把他晾这儿会死?一个宗师级的高手,慌什么?”王儒辰对着牧笛,有些不满地道。随后,他便愤懑地扬长而去。

    重明此刻许是醉了,内心里积压的事情如洪水般宣泄出来,他在哭。王儒辰嫌弃对方的吵闹,没走几步,又对牧笛道,“那什么,我们将军府素来重视形象,你还是把他弄房间里去!在外面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知道现在的王儒辰就是口是心非,牧笛也不点破,他挥了挥手,叫了两个值夜的侍女,扶着重明去了客房,他则幽幽地盯着同样不自觉的王儒辰。

    “将军,把你藏着的酒拿出来吧!给自己留点面子。”牧笛看着王儒辰别在后面的左手,似笑非笑。

    “什么酒?我又没喝酒!我都戒酒多少年了?”王儒辰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有听懂牧笛的话一般,甚至还不忘踩一踩自己的好朋友,“我又不是重明!那家伙就是胡来!自己多大岁数了不知道,喝酒就算了,居然还买醉!真是一点都不自觉!欠收拾!”

    牧笛嘴角微微有些歪,他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说不自觉,您老又好到哪去了?都不省心。“将军!”

    牧笛脚下生风,一眨眼的功夫,便碰到了王儒辰手中藏着的酒,他打不过王儒辰,但是,这出乎意料的动作和速度,却直接拆穿了眼前准备偷腥的老人。

    “哎呀!给给给!”王儒辰见自己被拆穿了,有些气愤,将自己手中的酒坛子不舍地交给了牧笛,眼睛盯着里面的酒水,鼻尖满是沁鼻的酒香,“我看你是越来越放肆了,都敢管你上司的事了!”他口上这么说,心里却暗骂重明,你喝酒就喝酒,偏生在他面前喝!显摆自己能喝?酒量也不怎么样......话说这就闻着味儿,估计是百年老酒吧!老酒什么味来着......

    “咳~”牧笛拉着酒坛子,怎么也拉不动,心知对方不舍,不由轻咳一声,提醒道,“将军,可以松手了......”

    王儒辰陡然回神,咽了口唾沫,松了手,骂骂咧咧地回了房间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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