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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刀霜剑(二修)

    蝉鸣被裹挟在密不透风的闷热里,让人燥得喘不上一口气。

    鹤归楼内,每个来客都紧张得咽下一口口水,脑袋上挂满了粘腻的汗,却分不清,究竟是被暑热蒸出来的,还是因为门口两个人,暗流涌动的对峙。

    “英雄不敢妄称,可若有人仅仅借着一点理由,就胆敢在芦国地界内放肆,沈某,倒也还挥得了这柄剑。”

    挑开他刀的剑回鞘,沈牧仪走上前,打掉了俞溱柏那只揪着人衣领的手。

    俞溱柏屈膝弯腰的样子和他挺拔的站姿对比鲜明,他听见背后那人开口。

    暗藏着警告的话不紧不慢从他口中说出:“从这到遥安还有很长的路,俞公子,不必这么心急。”

    沈牧仪居高临下地看着俞溱柏,亲卫兵自他身后一拥而入,将每个被挟制住的酒楼客人,都从蛮横的商队人手里救出来。

    俞溱柏街痞子似的放下自己踩在长凳上的腿。

    即使他站正了,也仍旧比沈牧仪矮了一点,他冷哼一声。

    看着周围的亲卫兵,俞溱柏上抛了一下自己的刀,亲卫兵连忙拔剑,准备应对,刀却落回了俞溱柏自己的手中。

    原先洒在上面的酒还有残留,酒水珠子缓缓落下,他五指来回,重新握上刀柄。

    “怎么?沈将军莫非……是想抓了我们走?”

    他毫不掩饰自己话语中的挑衅,根本不等沈牧仪再有什么君子之言,刀尖转了个方向,便冲向沈牧仪。

    刀风搅乱楼内的气流,众人只感觉一阵毛骨悚然的凉意顺着脊柱爬上来。

    “早就听闻沈将军功夫了得,上次在那庙里,俞某的刀没能讨教的来,不知这次,可否如愿!”

    两人离得不远,加之俞溱柏的动作又很快,有些反应快的楼内百姓,脸上布满了恐惧,几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将军!”

    站在一旁的曹荀只感觉面前两道快风交替,就看见沈牧仪右手持剑,轻轻松松地,抵住了俞溱柏的刀。

    宽阔的刀身仿若吸纳了俞溱柏浑身的戾气,寒光在剑刃上微颤,俞溱柏握刀的手青筋暴突。

    沈牧仪竟然,毫不费力就接下了他全力的一刀!

    俞溱柏怒火中烧,可那只持剑抵住他宽刀的手,还稳稳当当。

    刀剑碰撞,沈牧仪剑挽霜花,狭长的剑刃将刀打开一截距离,剑身带着他的内力逼上俞溱柏。

    双目猩红的他国来客只一来回,便被挡回长凳边。

    他踉跄几步,就见丰神俊朗的小将军负剑于身后,开口说道:“俞公子,我记得沧州一战,你并不在槿兵队内。”

    “你想说什么?”

    俞溱柏站直了身,他的脸上满是阴郁,目光比方才还要冷上一分。

    那个人从来没派他出来领兵过,他空有一身武艺,却根本没有施展的地方,就连这回……

    他越想越觉得,沈牧仪这是在嘲笑他。

    握着刀柄的手愈发用力,指甲逐渐嵌进掌心的肉里,丝丝粘稠的腥红裹上刀柄。

    “俞公子若想切磋,好好与我约上一个时间,沈某定当奉陪。”

    小将军左手一挥,亲卫兵受他指令,将那些酒楼客护送出门外,他继续道:“不必像沧州那回一样。”

    “徒使一些无谓的手段。”

    想起沧州,如人间炼狱般的场景在他脑中回放,沈牧仪的眼神逐渐冷下来。

    沧州一战,逼得萧吟接受了他们无良条约,如今战事上虽芦国略胜一筹,但保不齐那些阴险的槿兵还藏着什么后手。

    岽慕军的奸细还没查出来,而这支俞溱柏带领去往遥安的商队,说不定也是槿国计谋中的一环。

    总之,现在根本不适合在磐石关跟俞溱柏撕破脸。

    “哈!”

    俞溱柏忽然狂笑起来,他舌尖抵上腔内,满脸不屑:“沈将军名誉天下,俞某自然比不上。”

    “不过……”他踢开碍事的长凳,“俞某不日便要离开磐石关,既然和沈将军切磋,还需约好时间。那不如,沈将军现在就来和我比试比试?”

    他嘴上虽这么说,但拿刀的手已然再次抬起,

    “将军?!”曹荀喊他。

    沈牧仪侧头看了他一眼,他当然知道,曹荀是想提醒他,来之前,冯岑嘱咐过的话。

    城里百姓是芦国边关里,少有的有着较为和平的生活。

    冯岑叮嘱过沈牧仪,无论如何,不可在城内有较大打斗的动静,一来不想百姓恐慌,二来,防止俞溱柏借机生事。

    “好。”沈牧仪应道。

    曹荀还想说什么,却被沈牧仪一挥手打断,他见沈牧仪的神色,知道他心中已有打算,提着剑退到了门外。

    鹤归楼外的街上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那些将百姓放走的亲卫兵,以及刚退出来的曹荀,都守在外面。

    明明是七月酷暑,这条繁华热闹的街,却被这些身戴铠甲、腰配冷剑,面上还没有一点表情的士兵,生生冻出来寒冬般的森冷。

    那些百姓只敢在远处张望这里的情形。

    俞溱柏将楼内商队的其它人也赶了出来。

    那些在大堂忙活的小二,早就在沈牧仪刚进来时,就躲回了后院,只有一个胆子比较大的,还敢藏在挡着后院的布帘子后面,偷偷看着这一切。

    “那么,来吧。”

    俞溱柏率先出刀,楼外起了一阵乐声,是箫与琴的吹弹之声。

    吹箫人一指摁下,箫声从高空扬来。

    沈牧仪耳朵微动,远方有一滴水落下,水落到空碗上时,与鹤归楼内刀剑碰撞的声音重合,琴声也在此时,加奏了进来。

    琴声微缓。

    俞溱柏借力于木桌,他飞至半空,双手握刀,劈砍下来。

    地面上的沈牧仪仰面弯腰,左脚定于原地,仅凭一腰之力,转了半圈避开,在刀就要落在他头上的时候,左脚忽的上踢,踹上俞溱柏的手腕。

    俞溱柏左手失力,右手连忙稳握住刀柄。

    弹琴人忽将琴弦拨快。

    俞溱柏横刀劈向身侧,刀的方向恰好能够够到沈牧仪,他踢出一脚,将一个凳子踹到一旁,堵住沈牧仪身旁的路,要叫他躲无可躲。

    刀再次接近沈牧仪的脖颈,他将剑一甩,剑刺上刀柄,又向外转了一圈,再次回到他的手中。

    每招每式,沈牧仪都不曾下死手。

    弹琴人拨弦的手越来越快,琴声越来越急切,刀剑的碰撞击在每一个曲点上,每回俞溱柏的刀要接近他身的时候,沈牧仪都以退为进般躲开。

    让人看不出他留了手,只当每回都是恰好避开。

    琴声逐渐盖过了箫声,沈牧仪听见,那水落到碗里时,有个年轻女子,拿着手里的折扇转花,和那喝酒人谈笑风生。

    “是你。”他轻声道。

    抽空向鹤归楼对面的屋顶上瞥了一眼,果不其然,那三个人也在。

    俞溱柏的刀冲上来,箫声忽然在此刻如凤凰鸟鸣般响起,将急切地琴声盖去,沈牧仪轻笑一声,他踩在长凳上,长凳突然从中裂开碎成两半。

    沈牧仪一脚跌落,俞溱柏抓准时机,宽阔的长刀终于擦上了小将军完好无损的脖子。在上面,为其留下唯一的瑕疵。

    鲜红争先恐后地从细缝里跑出来。

    琴声弱了下去,箫声也在急鸣时戛然而止,那转扇如剑的女子将碗放回桌上,喝酒人打了个酒嗝,说着该散了。

    长刀如愿以偿,它的主人也心满意足地停了手。

    “沈牧仪,你输了。”

    刀尖滴落着沈牧仪的血,他听见俞溱柏这么说。

    沈牧仪两指摁住自己的伤口,他侧头,挑开一抹笑,像是愿赌服输,又像是正中下怀。

    看着刀柄上已变得有些深红的血渍,他说:“那么俞公子,比也比了,在磐石关的这些日子,你可要信守承诺。”

    俞溱柏像一只餍足了的恶兽,他将刀一扔,懒散地坐到了方才裂开的凳子上:“自然,沈将军请回吧,我要带人休息了。”

    “曹荀,让人进来。”

    沈牧仪站起来,他分明是输了,却像个胜利者。

    他站在那,衣衫铠甲未有半点凌乱。

    曹荀带着人进来,他们虽看不到刚才里面的场景,但从一地狼藉,以及沈牧仪脖子上的伤口来看,也能猜到一些。

    “将军。”

    “让亲卫兵收拾一下这里,该整理的整理,该赔付的赔付。”

    亲卫兵一涌而入,胜利者姿态的俞溱柏坐在半块长凳上,屁股分毫不挪。

    “哦,对了。” 他二郎腿一翘一翘,说,“既然我赢了沈将军,那将军名满天下的那句话,看来也不是那么正确的。”

    “什么话?”走至门口的沈牧仪一顿,他还不知道自己在人们口中,有着怎样的一句话。

    “一剑寒芒轻如龙,影随剑落斩敌首。”

    沈牧仪轻笑出声,他侧过身来,日光落在俞溱柏身上。

    他像是想不到俞溱柏竟然是这样一个人,会为些随口编来的虚名,那么的,争强好胜。

    “你赢了我,这句话就算是送你,也无妨。”

    他和曹荀如同来时一般,先一步离去,留下收拾残局的亲卫兵,和堂中央的俞溱柏。

    “哼。”

    俞溱柏从破长凳上站起来,他目光巡视过堂中人一圈,捡回地上的长刀,准备去二楼厢房休息,走到一个人身边时,他用力踢了一下那人面前的桌子腿。

    一个小瓶子滚落,咕噜咕噜转到了桌子腿边上。

    “看什么看?你主子都输给我了,没看见?”

    亲卫兵都殴着一口气,他们知道沈牧仪的用意,此时更是懒得去看俞溱柏的嘴脸,整个大堂里没人愿意搭理他,甚至连头都不想扭过来看一眼。

    那人冷漠地瞥了俞溱柏一眼,走过去将桌子腿捡起来,顺便,将小瓶子也收了起来。

    “欸,程轶,你还在这干什么?”

    后院里,一个一直缩在房间里不敢出来的小二,拍上了程轶的肩膀,他夸赞地打了打布帘子,满眼赞叹地看着程轶。

    “我说,你还真是厉害,我都吓得在里面不敢出来。”

    他揽上程轶的肩膀,说:“好了,别看了,东家要我们去把大堂里损坏掉的东西核对一下,估算下银两。”

    他自顾自说话,也没管心不在焉的程轶沉默不语。

    “你不知道,东家竟然让给我们,把亏损的银子往大了说,他说左右岽慕军是遥安来的军队,那肯定比寻常戍边军有钱的多!”

    “欸我说,要不他是能把鹤归楼生意做那么好呢,也是个心黑的。”

    揽着人走了好些路,他才注意到程轶的不对劲,他问:“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左看右看,又问:“和你那个心上人,吵架了?”

    程轶拨开那人揽在自己肩上的手。

    “没什么,我们走吧。”

    说完便快步离去,徒留那个人满脑袋疑惑。

    “嘿,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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