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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燎火(改)

    山花节的过法像是糅杂了许多种寓意,午前烧完黄符纸,午后便留了时间,用来自己安排,待到了明月上深山的戌时,赶至岁明山的山头,放完了烟花,这节也算是过得差不多了。

    五个人站在杨树的枝桠下,旁边就是一条河,玩心重的小孩已经放起了河灯,在水中洋洋洒洒一大片。

    他们神色各不同,柳静姝望着这片河灯出了神。

    要是在晚上,河灯亮起来,倒有些像夏季夜空中的那道星河,她想。

    程轶和叶慧却并没有她这么好的闲情逸致,尤其是程轶,他虽不折,不断吞咽口水的动作却出卖了他的紧张。

    这位是赫赫有名的沈将军,而他自己,只是一个在酒楼端茶递水,还被人瞧不起的跑堂伙计,程轶牵着叶慧的手紧了紧,叶大小姐感受到手上的力道,担忧地朝看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又将程轶的心填满了冲劲。

    尽管如此,又怎样?

    没有人生来便该被困于命途,他也有一腔抱负,没什么可觉得丢人的。

    程轶压下心中的起伏,说:“沈将军,我想进岽慕军。”

    这一句将听者三人的目光都拉了过来,与池霁的吃惊、柳静姝的了然所对比,沈牧仪的目光更像是赞赏,他不多问,只说:“好。”

    他的干脆反倒让程轶惊讶,失语了半晌,慌忙说:“那我、我马上就去将那个人的画像画出来给您。”

    “不急。”沈牧仪叫住他,“你先告诉我,你怎么发现他的。”

    “之前槿国商队在鹤归楼闹事那回,您来解决后,我无意间看到了俞溱柏故意将一个小瓶子丢在地上,而您的……亲卫里,有人捡起了他丢的瓶子。”

    周遭的人倒吸一口凉气,柳静姝去看沈牧仪的表情,他毫无意外似的,神色淡淡。

    想不到俞溱柏那样的人,在当时还能记得传消息,看来也并非只是个单纯的武痴。

    “大概是个怎么样的瓶子?”

    程轶回忆了当时的场景,尽可能准确地将那个瓶子的特点描述出来,沈牧仪听后沉默片刻,说:“好,知道了。”

    “我也有问题。”一旁,叶慧忽然道。

    “我爹……”她一顿,“就是叶佟,他,什么时候能够出来?”

    “三日后。”

    他像个授业解惑的师者,给程、叶两人解决完问题,一阵疲惫感侵袭而来。

    沈牧仪突然很想知道,槿国的人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弄出来那么多瓶子粉末,还有俞溱柏,他还记得在破庙时,陆郢给过他一个东西,当时他还说——东家。

    谁是他的东家?又给了俞溱柏什么东西?

    深叹了口气,没察觉身后的小姑娘走到了他面前:“小将军,我从小在山中长大,还没正儿八经过过节,我们沿岸走走,你同我说道说道这山花节,怎么样?”

    “好。”他应道,语中带着春来时的柔意,却能从中找出几两倦色。

    柳静姝好像能知道他在倦着什么,转头朝池霁使了个眼色,就见他砸吧了下嘴,不知念了句什么,识趣地带着他的酒壶准备离开,腾位置给他们。

    他脚稍一用力,来去快似风,人说没便没了。

    于是角落里的一下只剩两个人,柳静姝先他一步走在前,她面朝着沈牧仪,倒退着走,两手交叉背在身后,捏着那柄扇子一晃一晃。

    “你说,人一定要信奉神佛才能够活下去吗?”她退着走,沈牧仪帮她看着身后,河灯漾在水里,磐石关街上的每一处装饰,似乎都在表达着这里人们的祈愿。

    她的发丝被风吹了起来,一荡一荡地朝沈牧仪那儿飘,偶尔她会偏头去看河,修长的脖颈便撞进沈牧仪的目光里。

    那上面原本该挂着的东西,此刻就在他的身上,他忽然很想在晚上,就在岁明山山头,烟花绽放之时,将那东西还给她,再告诉她:小姑娘,其实我喜欢你。

    她或会惊慌,或会诧异,又或者,会严词拒绝自己,那都行,沈牧仪只想将多年的朦胧心思告诉她。

    许是满腔躁动被好时节随意撩拨,他觉得今日的自己,半点将情意关在门里的能力都没有了。

    可终不是时候。

    柳静姝半天等不到回答,从河面偏过头来再看他,就见他似乎在出神,面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纠结,她只好再叫他:“小将军?”

    “嗯?”

    一声便叫回了沈牧仪的神。

    “我在问你呢,你怎么看啊?”

    “人总得信些什么,才算有了寄托,有了寄托后,不管怎么苦,也总算能过下去。”

    军中若有将士没能从战场回来,他同曹荀会去给抚恤银,其实他不太想去面对那样的场景。

    不论被留在家里的人是老是少,那个离家的人总归都是这个家的支柱。

    支柱没了,他们的天便算塌了,变得没有人能依靠,抚恤银也只能救他们一时,因此不论是神是佛,沈牧仪觉得,若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们有个信念,哪怕信了鬼,也好。

    柳静姝倒着走,一时有些沉默,她好像,从来没有信过什么东西,阴差阳错地被老道士捡回来,又得过且过地过着日子,就连找池溯,也不过是老道士说他能解了自己所有的疑惑。

    可她有什么疑惑,自己也说不清。

    想不通,便不想,她干脆跳过这个话题,另起一头:“那个黄符纸,你是不是动了手脚?不然怎么会喝下去不吐呢。”

    他们信步在岸边,倒有一时惬意。

    “不错,那其实是把黄糖磨成了粉,洒在了上面的,就连所谓的纸,都是让人用食物做的。”

    “我知道这是你安排的一场戏,但我在檐上看时,一直都没看出来,你是怎么辨别的?”她确有好奇。

    好在这儿没什么人,柳静姝停下步子,等沈牧仪走过来,待到人近了,便稍微凑近了他一点,害怕被人听到,又放轻了声音说。

    沈牧仪感觉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肆意扑来,沁入他鼻,不禁生出了个疑惑,是不是只有女孩子身上才这么香,军里的大老爷们身上,只有汗臭味。

    “黄糖粉,遇上清珀,会相容出一种茶色。”

    清珀,他说他十三那年生过一场大病,柳静姝才想起来,不管在孤萤山还是在磐石关,她都没问过沈牧仪的年龄。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状似不经意道,“你如今,几岁?”

    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这个,但沈牧仪还是老实交代道:“二十一。”

    柳静姝了然地点点头,二十一,那不就是他刚病好那年,就跟自己碰见了?那他怕雷会不会跟那场病有关?

    她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绝好的口子,既能问问当初他死活不肯承认的隐疾,又能敲打敲打他,叫他如今别再装作和自己刚认识了!

    于是她双手抱在胸前,折扇一下一下敲在自己胳膊上,面上装出凶狠,还故意将有字的那面朝向沈牧仪。

    各方暗示下,她说:“之前我同你说过,我小时候认识一个小男孩,他也怕雷,还不肯告诉我名字,甚至连走了都不告诉我一声,我有阵子特别讨厌他这样的性格,觉得这样别别扭扭地交朋友,真不爽快。”

    斜睨了沈牧仪一眼,他这会儿脸上各种表情混杂,错愕伴随着懊悔,还有点不知错所,简直是青白交加。

    但柳静姝知道,他这样的性格,若自己不说得狠些,很难逼出他的真话来,把心一横,说得更重了。

    “所以沈牧仪,我是真把你当朋友,你可别跟夏青雷一样,以为是为我好,结果瞒着我事情。”

    沈牧仪听出了她的意有所指,但也没想明白自己瞒了她什么,皱眉刚想问一句,曹荀匆忙的身影从远处疾驰过来。

    “将军!”

    被打断的两人扭头一看,这位曹统领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像是刚从火堆里跑出来。

    “你怎么了这是?”沈牧仪虚扶住曹荀,听柳静姝问道。

    曹荀大喘着气,匆忙和柳静姝打了个招呼,就说:“城东、城东失火了!那个文迹渊,没经验,连灭火都不知道该怎么灭,现在……”

    一口气喘不上来,他说着说着顿了下,费力地咽了口口水润嗓子。

    呼出来的气都好像带着灰渣滓:“现在火势滔天了,我们已经尽力在分散人群和救火了,但是听人说,失火的那间宅子,是康贾晖的,而他,好像还在里面!”

    “什么?”

    “什么!”

    沈牧仪和柳静姝相视一眼,怎么会突然失火?康贾晖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在檐下朝柳静姝扔石头吗?

    顾不及多想,沈牧仪问:“火有多久了?”

    “大概、大概一炷香时间。”

    一炷香时间,要是康贾晖真还在里面,能不能活着还真是个问题!

    他转头,刚想道别,柳静姝便心有灵犀般道:“没事,你去吧,我们晚上见。”

    沈牧仪未有犹豫,点了点头,拉上曹荀就往城东去。

    站在原地的柳静姝右眼皮忽一跳,无端心慌起来,总觉得他这趟去,要撞上什么不好的事情,于是借着风来,她手收拢在嘴边。

    冲着远去的人大喊:“要小心啊!”

    这儿离城东不是很远,已经能看见那边黑烟滚滚,飘摇到了天空的上方,烈火由时间纵容着,滔天的火势正在蔓延开来,有几家倒霉的已经被染上了火星子。

    离得近的老百姓自发提着水桶泼水救火,也有不少人开始嚎啕大哭,少年往烈火那边冲去,墨色能与灰烬相容。

    小将军听到了她的喊话,脚上更快,头也不回地大声回喊道:“放心吧!”

    放心吧,我少时梦里的姑娘。

    没敢大胆向你坦明心意前,我怎敢有事,我要保家卫国,更要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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