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姜时月到目前为止,有点草木皆兵。

    因为按原剧情,原主的逆徒就是在今年收的,也就是说那未来会杀死她的反派,最近可能就会突然出现。

    她又不清楚那徒弟是什么模样,只能从书里的只言片语揣摩。

    书中旁人曾提到,那魔头身负血海深仇,心机深不可测,入太玄宗后表面与其他弟子无异,但实则把任何仇怨都记在了心里,来日报复时变本加厉。

    有弟子曾欺他,魔头黑化后,找人把他一刀刀凌迟,魂魄都捏散了,连投胎都不许。

    嗯,是朵可怕的黑莲花。表面光风霁月,实际切开是个黑心莲,还是演技高超的那种。

    姜时月感觉头疼。

    也就是说,任何表里不一的人都很可疑,比如面前这个从未见过的人。

    他没穿太玄宗弟子服,长相俊美,但神态间隐隐透露出一股戾气,似乎还有某种血腥气传来,透着潮湿又阴暗的湿意。

    姜时月蹙眉:“何人,竟乱闯我太玄后山。”

    俊美的少年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漆黑的睫羽微垂,多了几分单纯无辜的意味。像是故意拔下毒牙的蛇,轻轻盘旋,向人展示着自己的无害。

    姜时月感受到的戾气瞬间无影无踪,似乎片刻前,只是她的错觉。

    “我叫封照炎。抱歉,我并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和好友被妖物追杀,特来太玄求助。阁下是太玄弟子,可否为我们通报?那妖物已经追了我们一天一夜……”

    那股血腥气的确来自他身上。

    少年头发束起,有些凌乱,深色衣袍外有暗沉污渍,似是干涸的血迹。

    呵呵,什么被残害剧本。

    被妖物追杀,然后顺理成章进入太玄了是吧?她才没这么好骗。

    黑莲花嫌疑人一号登场,姜时月警铃大作,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可能。

    “那你朋友呢,你怎么一个人?”

    他状若恳切,轻垂的眼眸却滑过一丝森冷。

    少女持剑,自带杀伐之意,双唇紧抿,一双杏眼警惕地打量着他。衣袍被山风吹得如帆鼓动,气质渺渺如仙人之姿。

    还有修仙者的高傲。

    似视万物为草芥。

    他嘴角恶意地勾了勾,袍袖下的手暗自掐了个手诀:“我那朋友身受重伤,我只能先把他藏起来……小心!”

    妖气瞬息暴涨,狰狞妖物从西南方朝他们陡然袭来。姜时月将封照炎推开,步履快如闪电,侧身避过。这是原主刻在身体里的本能。

    真的有妖物。

    “无情!”

    白光闪过,无情剑铮然出鞘。剑身白光凛冽,冰冷如霜雪。

    姜时月手握灵剑,朝妖物刺去。

    那妖物动作极快,近乎透明的人形细长,在空中犹如鬼魅,方才分明在西南方出没,须臾后又在姜时月身后出没,形状也跟着飘忽不定,如在空中跳跃闪现。

    “小心,这妖物能够隐形。”

    旁边的封照炎语气不安,眼里却无半点紧张。

    狡猾的毒蛇躲到一边,嘴上全是关怀助威,嘴角却勾起微妙的弧度。

    隐身,难怪这妖物行踪难测,跟开了传送门似的。而且每次隐身时妖气会跟着消失,导致难以判断它下一刻会出现在什么位置,防不胜防。

    姜时月没有先追踪妖物,而是迈向封照炎,持剑画了个圈,将剑鞘扔给他。霎时白光大涨,柔和的光晕将他包裹。

    他握住剑鞘,无辜地眨了眨眼。

    只见少女神情肃然,脸蛋如冬日雪花圣洁动人,快速又认真地叮嘱:“我做了个保护圈,你躲在里面不要出来。”

    握住剑鞘的手,微不可察地按紧了些。

    姜时月在袍袖内翻找,无数黄色灵符飞出。她蹙眉在思考用哪张,灵符太多,她只能挑记住的来。

    有定位妖气的符吗?似乎没有,那就这个吧。

    封照炎停在圈内,沉默地看着圈外。那个手忙脚乱的她。

    “爆雷符!”

    黄色的符咒霹出,在空中轰轰炸开。

    姜时月为了提防这种情况,提前准备了很多攻击符咒。只可惜她现在还不能随心所欲操纵无情,不然灵剑在空中飞舞砍杀,如有自身神智般,那才酷炫。

    咻咻咻。连着几道黄符飞出,分别是东南西北几个角。

    那隐身妖物是朝他们来的,不管从哪个方向进攻,总归也就这几个方位。全都劈上去,总有命中的。

    尖锐的咆哮声划过耳膜,妖物在现形刹那,恰好撞上一道雷符,发出刺耳痛苦的惨叫声。身形被撕烂了一块,又再度消失。

    姜时月紧随其后,又是几道雷符,却再无命中。

    妖怪似乎被冒犯到,开启了狂暴模式,几次都难以提防地闪现,差点伤到姜时月。

    她手速也极快,噼里啪啦暴雷轰炸,有如火药崩裂。

    封照炎怀抱剑鞘,看着那人狂轰乱炸,嘴角嘲弄地勾起。

    轰的一声,一个闪雷在头顶右侧爆炸,树上枝叶被炸开,狼狈地砸到他头上。

    他的脸更黑了。

    “不好意思哈,没瞅准。”少女粲然一笑,姿容明艳。

    要是灵力掌控再顺点就好了,一个妖魔应该难不倒原主和她手中的无情剑吧。江时月是剑修,无情是无上神剑,被她用得震撼三州。

    那灵力汹涌澎湃,就在她体内,只是灵魂尚未掌握自如而已。

    姜时月静默不动,耳边是溪水流动与微风轻拂之声。妖物再次出现,无情剑赫然已至。

    没错,是气流的变化。妖物飘忽不定,但每次行动都会引起气流的变化。异动之处,便是妖物所在地。

    姜时月飞起,手中剑光飞舞,招招朝妖物所在处刺去。

    妖物行踪变换,她也跟着变换方位,在空中脚步翻飞,气势如排山倒海。

    霍然一剑,无情飞出,刺中了那个妖物。

    妖物的身躯由透明变为雾白之色,然后转为泥泞灰色,轰然炸开,四分五裂。

    浮在半空的姜时月微微落下,满面冷光,朱唇轻阖。太玄宗法袍的衣袂在风中抖动,手中无情剑白光凛冽,方才的杀气锐不可当。

    这是,修仙者。

    以一当百。

    他紧握剑鞘,眼中倒映着那抹身影,嘴唇紧紧抿起。

    姜时月飘下来,先是自己哈哈大笑了两声,眼睛飕飕亮起来:“太好了,我能脱手了,无情剑原来这么好用。”

    灵力驭剑,剑人合一。修到极致,武器便是另一个自己,能随心所欲。

    危机之下,她已经掌握驭剑的诀窍了。

    她扭头面向还怔神盯着她的少年,蹙眉沉思。

    如果这是他演的戏,那这黑莲花嫌疑犯一号还真是会装,以为一副看出神的模样,她就会放松警惕么。

    未来危机四伏,她宁可多提防几个,也不能放过漏网之鱼。

    不过眼下有可喜的事,姜时月轻喝:“鞘归!”

    封照炎手里的剑鞘宛如受到感应,轰鸣一声挣开他的手,朝无情笔直地飞去,稳当当地收起了剑刃。

    “很简单嘛。”

    姜时月晃了晃剑,喜上眉梢。刚刚对战妖物,激发了她对灵力的掌控程度。

    方才声势逼人的武者,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咪。

    封照炎默默地看着她在那里自嗨。

    片刻前的冷冽傲然的修仙者仿佛是错觉。

    没什么好在意。

    收好剑,姜时月问:“你可知刚刚那是什么妖物?为什么会缠上你们?”

    “我……不知。”

    姜时月脑海中飞快闪现着《妖物志》里的记载。她穿成江时月后,除了修行,便是阅览百书了解这个世界的各种信息。这特征让她想起了一种妖物,魍魉。

    “那大概是一只魍魉。”

    “魑魅魍魉?真有妖物叫这种名字?”

    “没错,除了泛指妖物,也有特定的妖怪叫魑魅魍魉。它们一般是山中异气所化,其中魍魉是山中异气偏水气所化,一般在水源附近兴风作浪,能够隐身。

    姜时月看了眼山溪:“此处有溪水流经,水汽丰富,也许方便妖物躲藏。”

    “只是。”她话锋突转,“它们一般不离开所居地。你说你们被追赶了一天一夜,不眠不休赶路也有三百里,它怎会跟你们跑这么远?”

    “再者,普通人被妖物所追,怎会到现在还活着?说,你是什么人!”

    语气冷然起来,步步威逼。

    封照炎不疾不徐道:“小道友,你听我解释。我朋友家道中落,被妖物所毁。我们本来相互投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妖物一直跟着我们。”

    “我跟朋友曾与一位道长学过一段时间,道长给了我们一些保命符咒。我朋友受了伤,我便用隐匿气息的符咒,把他藏在前面树下了。你若不信,我带你去看。”

    姜时月听这句话的重点全都是……小?!她哪里小?

    小道友,像是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弟子似的,她可是太玄至少能排前五的七峰主。

    谁让原主如此年轻就坐上了峰主之位。哎,太年轻也是一种罪啊。

    她半信半疑:“那你带路。”

    两人正要起身,忽而一阵妖风刮过,目标直指姜时月。

    “有妖!”

    电光火石间,封照炎挡在了前头,一只与方才类似的半透明状妖物突然现形,妖气汇聚的爪牙撞在他胸膛,他当场一口鲜血喷出。

    姜时月立刻拔剑,毫不犹豫地贯穿了妖物。妖物狞叫一声,消散无踪。

    竟然不止一只,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喂,你没事吧?”姜时月连忙俯身,去查探身下人的伤势。

    封照炎又是一口血喷出,面色苍白,气若游丝道:“别动。”她力气好大,想他死吗?

    “我只是帮你检查伤势,及时帮你上药。”人命关天,得查看伤势确定救治方案。她是修仙者,当然以救人为重,区区上半身,她并没有放在眼里。

    姜时月蹙眉,伸手就要去解他的外袍。

    少年抵住她,咬着唇难堪地望向她,竟有种一尘不染的莲花被折辱的意味,连声音都有几丝咬牙切齿:“不许动。”

    午后的太玄后山一片静谧,女子将他制在身侧。她眼睛明亮如旭日,那么理所应当,竟无丝毫龌龊之意。

    “……”

    草木沙沙声响起。

    “七峰主,你在……双修吗?!”一声撕破半空的尖叫。

    循着声音看去,姜时月看到了掌门、副掌门、副掌门徒弟、冷柏……

    乌泱泱一大群人,目光像闪光灯罩在她身上。

    他们看到的是,姜时月把一个俊美的少年按在地上,对方满面通红,羞愤欲绝又无法抵抗的样子。啊,恐怖如斯。

    掌门的脸黑了,副掌门面色铁青。其余小弟子有脸红的,有没眼看的,甚至还有捶胸顿足,哀叹世风不古的。

    姜时月一脸无辜:“你,你们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在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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