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鸽子扑腾着从远处飞来，落在鸢尾夫人楼阁的窗台上。她抓过鸽子，灵巧地卸下它腿上的纸卷，展开看时，没有表情浮动，心中却叹道：“紫夕，果然没有令我失望。”

    如果鹰隼能得到夏浮生的辅助，那么她想毁灭上邪王室的心愿就会受到阻碍。为了心中的欲，谁不在道义的另一头阴暗的打滚呢？

    “你怎么会在这里？”

    绝肖去凌鹄宫见鹰隼，走到通道口，无意中遇见了捧着花盆从里殿出来的紫夕。换上宫装的她，淡施脂粉，纯澈干净。绝肖的目光立时被吸引住了，眼中闪现惊喜：“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你，怎么进宫来了？”

    紫夕愣愣的，任由他抓着自己的双臂，似乎也有些意外。

    “殿下，圣上正在等您，请入内。”小周子相请道，面色平静。奇怪他们的相识，但出于宫中的规矩，不敢多问。知道的越少，越好。——一直是宫廷中的生存之道。

    “你在门口等我，一会儿我有话问你。”他交待紫夕，见她点点头，才放心离去。

    正殿的门大敞着，一派明媚。绝肖走进去，透过半垂的纱幔看到，一个米色的年轻背影对坐在鹰隼身前。淡泊宁静，澹远悠怡，似乎从没有被这个浮华的大染缸扭曲和污染过，而是依然的宠辱不惊。

    闲适的氛围中，慈父的声音在大殿里匀速起伏着——

    “人，不可能总面面俱到，再博学的人也一样。不过每个人活到一定的阶段，必定要明白一些事情，懂得调度自己的得失，对己于人都是有好处的。”

    绝肖向着声源走近，暗红色衣角随着步子轻微摆动。来到正前，他躬身行礼：“拜见父皇。”复又看向米衣人，“太子哥哥。”

    堂中静默的乐世侧过头来，唤道：“二弟。”微微一笑。

    鹰隼说：“为父刚刚与你哥哥说起了夏浮生的‘富国策’，想要在朝中设立‘大农丞’，掌管盐铁事宜。政策变动，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诸多条例，需要找个可靠的人监督实行。绝肖，你可有提议？”

    绝肖作揖：“我刚还朝，对朝中的大臣不够熟悉，如果父皇需要用人，儿臣身边倒有个能人。”

    “为父不打算起用新人。如今夏浮生的案子还没有了结，未免引起无谓的猜测，招致朝局动荡，为父想，这件事就交由你们兄弟二人打理。务必短时间内，在全国实行‘盐铁官营’！”

    “儿臣遵旨。”抬头的那刻，绝肖漫不经心地对上乐世的视线。与其说这是一次合作，不如说是一次较量。

    大殿外。

    紫夕低头抚弄着花盆里的花，蹲在一边。走出大殿的乐世，在经过她的时候不经意瞥了一眼，顿住步子，问：“在这里做得还习惯吗？”

    闻言，她抬起脑袋，精巧的面容相近于画上乐世生母的样貌。

    “习惯。”

    乐世点点头，扬长而去。

    绝肖站在门口，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收回目光，望向蹲着的紫夕。“怎么，你和太子殿下很熟识？”

    “回禀晋王殿下，是太子领紫夕进宫的。”

    “是他？他也去过飘香苑？”

    “是。那是太子第一次去。他发现紫夕长得很像一位朋友。所以为紫夕赎身，带紫夕入宫。”

    “可鸢尾夫人告诉我，你是回乡嫁人。”

    “因为太子不便表露身份。”

    绝肖蹲下来，露出顽皮的笑意：“既然你现在在宫里了，我会时常来看你。这次，可不要到处乱跑！”说完，他瞧了瞧紫夕的眼睛，起身离去。

    “回禀皇后，属下查过，平安城中确实有个叫杜鹃的女人，只是……”

    看来是不好的消息，“你说吧。”我鼓励碧涯。

    “早在十几年前，杜鹃姑娘因为一个薄情郎的抛弃，投河自尽了。”

    原来故事的结局，远比我想象的更加悲惋。人生在世，有时候一旦错过，便真的是错过了一生。先生，这个道理你现在明白了，可你却也不在了。

    “朝闻道，夕死可以。”

    山林间，阳光稀疏，杜鹃花在坟前灿烂地盛开。鹰隼肃穆地说着：“你固执了一生，唯有死时明白，也许你还在怨恨上邪，不过朕会让你看到一个真正一统的天下。朕，要让万民归心！”

    我只手扶住腰部，将点燃的香递给翠儿，她为我插上。“夏先生，难道你的国家真不能原谅你的背叛？但愿你能转告逝去的午央王室，他们的对手邪王隼会是万民的福气，这一点，我可以用生命保证。”我在心里诉说完愿望，转身，冲鹰隼虚弱地笑了笑：“陛下，我累了，咱们回吧。”

    “好。”鹰隼过来搀住我。

    林间，几只杜鹃鸟在枝头叫着：“不如归去，不如归去……”或许，那是杜鹃对夏浮生的召唤吧。浮生若梦，不如归去。

    然而这桩谋杀案，到这一年结束，仍悬而未决。民间也开始有了异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