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落难 第一章

    东北一带辽阔的草原、大漠,乃是游牧民族的故乡。由来至今,众多的部落林立。但作为草原文明的缔造与传承者,他们也同中原国家一样,存在着联盟、兼并和分崩离析。近几年来,由于许多地区受到了严重的自然灾害,牲畜大量死亡,他们开始频繁入侵农耕文化的领地,大肆抢掠资源,以保持自己的发展。

    眼前来的这群凶猛的汉子,便是活跃在萨那拉草原上,有着“大漠飞鹰”之称的蛮夷部落——胡氏战奴族人。

    作为在马背上长大的民族,胡氏战奴的汉子个个骁勇无比,意志力极强。而这一队人的首领塔卡尔,恰巧率领他组建起的部落游牧到这处地境。瞅见今天狂沙的天气,他带着部落里最英勇的汉子骑上矫健的彪马,想来一场与风沙的竞技。却没想到,会撞上送我回国的上邪队伍。

    一代草原枭雄,向来只凭豪情做事,凡事讲究个敢不敢为,就怕你没有天大的胆量!

    塔卡尔孤身先冲到了我所乘坐的马车前,一手拽下被大风搅得胡乱飘舞的帷幔,正面撞见我盯着他的恶狠狠的眼神。

    塔卡尔骄傲地一笑,将炙热的目光转作一种微妙的电流向我呈上。我厌恶地侧过脸去,十分不屑他的莽撞。

    塔卡尔全不在意,随即欢喜地一把将我拉到他的马上,将我只手抱在身前。

    随行侍卫们见状强迎着大风冲上前来与他身后的汉子展开较量。他却一人载着我,朝着他的部落骑去……

    骤起的狂风如同海面深沉的巨浪,将心中激昂情绪痛快地宣泄而出之后便慢慢地平歇。可恶的黄沙,阻断了我本自暗淡的归程,又将我送到了比它还要野蛮的男人手中。

    我极其憎恶塔卡尔这样无礼的行为,大声怒斥道:“拿开你的脏手!”

    “我今天的双手还没有染血,比起现在灰蒙蒙的天空可要干净多了。”塔卡尔在后面高亢地说道,随即将鼻子凑到我秀发之上:“真香!大美人!”

    我踢腾着坐下的良驹,两手用力揪扯他抱住我和拿着缰绳的左手:“快放开我!不然你将犯下这辈子最严重的错误!”

    塔卡尔毫不顾及地调笑道:“你可真犟,比我的马儿还难驯服!不过,我是这大漠里最厉害的驯马师!”

    “驯马?你以为你是谁,敢这样同我说话,可知道我是……”

    他打断我的话道:“我高兴怎么对你就怎么对你!”

    “你想要同王权挑战吗?”我恐吓般威胁着说道。

    他依旧不放在心上,仿佛浑身是胆,粗犷地回答道:“我正打算要向王权递交一份由我塔卡尔亲写的挑战书呢!哈哈哈……”

    塔卡尔畅快地策马,四蹄走风扬起的尘埃若一道急划而出的水波潇洒地侧在马身后边,然而我毫无兴致去体味这“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一直没有停止过挣扎,耳边却是他不绝的猖狂大笑声……

    我被这血性的野蛮汉子驮进了他的部落,一个个扎起的毡包在广袤的境界中清晰可见。似乎他们还没有寻到更为理想的地方,因为这支由塔卡尔领导的胡氏战奴部落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发展起来。

    我看到男男女女的族人闻着马蹄声探头出来,他们惊喜地望见坐在塔卡尔马前的我,全部迎了上来,将他围在中央。

    “这是我猎到的美人,你们的女主!”塔卡尔高声说道。

    周围立刻暴发出阵阵欢呼,我愤怒地侧过脸去,说道:“我有婉月公主的高贵头衔,才不要做你们蛮夷部落的女主!”

    刚刚还在欢呼的众人立刻停止了呼声,用不友好的眼神观望着我。

    “嗯?……我痛恨大国的贵人瞧不上我们胡氏民族,可惜……你的口中说出了‘蛮夷’二字。”说完,他将我掀下马来。

    我倔强地站身起来,并没顾及到白色衣衫上沾染了泥土和灰尘,而是问道:“难道你方才的所为就没有暴露出你的野蛮和无礼吗?”

    “这不能成为你蔑视我们民族的借口,原野上的小草,同样可以禀有高贵的灵魂,它们的生命力比起庭院里的花儿还要顽强呢!我同样可以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勇气获得无上的权利,你没必要端着与生俱来、高高在上的姿态来戏谑我们的民族。”

    塔卡尔冲着我放出狂放的话来,这让我明亮的公主光环再一次遭遇了暗淡。

    我怔怔地听着出自一个原本低贱的人的灵魂抗辩,我以前所认为的伟大的东西也随之渺小起来。我不禁诧异地在心底问道:“是他的生活造就了他豪爽的气魄么?”

    耳边奉钊老师昔日令我费解的说教重又清晰起来,他说:“人的高贵不在于他拥有着多么耀眼的头衔,品德、智慧、意志的高低才可以较量出个中的强者。”

    待我回过神来,塔卡尔早已收敛起原先的猖狂笑容,吩咐道:“拿绳子来!”

    一个满脸胡渣的粗壮汉子取了毡包前挂着的一条麻绳过来,递到塔卡尔手中。

    他迅速翻身下马,将手中捏着的马鞭一丢,接过绳子麻利地将我的双手挽在身后绑了,说道:“也许让你吃点苦头……就不会再有这么傲慢了!”

    他又唤来两个汉子将我推进了一间毡包之中。其中一人猛力一推,我就伏倒在铺着地毯的桌案前了。

    我瞠目回过头去,见着塔卡尔拓步走上前来,从身后抽出一条黑布来将我的眼睛蒙上,诡异地说道:“黑暗能叫我的马儿忘记恐慌,不知道它会带给你怎样的感受?”说完,他大笑着缓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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