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41 报复 第4章

    凤鸣宫里依旧冷清,单薄的光线尽可能周密地充盈向每一个角落,却始终没有亮堂的效果,或许是因为缺乏人气吧。从正厅进入,可以看到内室里搁满书籍的书架和韩莫离闲散读书的身影。墙壁上还挂着一幅她的自画像,模样娇俏可人,似乎是刚进宫那会儿画的。

    “砰砰砰!”

    走入的蒯丹在门扉上轻敲了几下。她昂起脸,脸上有兴奋的喜悦。使得周围的空气都明亮了几分。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在这里,从日出到日落,每天都单调地周而复始,可人生又有几个朝朝暮暮呢?

    “幸好我有你这个朋友,有你过问,让我能找到一点存在的感觉。”

    她请蒯丹在矮几前坐下,亲手泡茶给他喝。园子里的白玉兰花在风中萎靡。

    “今天你好像挺悠闲的样子,不是前段时间刚放过假吗?”她问道。

    蒯丹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欲言又止。韩莫离何等聪明,猜测道:“有什么好顾忌的,是不是陛下带婉妃出宫去了?”

    “你怎么知道?”

    她同样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因为陛下说过,要带婉妃出宫去的。”她也记挂着这事,一直在意,不管他们会不会回来,当时心底有一种实在的失落感,莫名的害怕他会一去不回。然而现在,经过一年沉淀,她褪去了几分浮躁偏颇,看待周围事理,多了几分冷静成熟。她伸手将糕点端到蒯丹面前,“他们会去多久?”

    “大概两三个月吧。”

    “朝中国事是丞相打理么?”

    “是的,平南王去了申原故地,在那里做监国呢。”

    “那真要多谢陛下隆恩浩荡。”她笑了笑,向檐外望去。气势磅礴的宫殿,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却没有“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的气势……“不如我们也出宫吧。”她忽然道,不像是开玩笑。

    “你敢吗?”她直直地站起来,问蒯丹。

    “好!”

    他也站起来,利用他的身份,出宫轻而易举,唯一的难度在于——拂逆了他对鹰隼的忠心。

    一辆简洁的车辇在侍卫的注目下驶出了宫门。坐在车内的韩莫离大大伸了个懒腰,以这种姿势与疲倦和乏味告别,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她掀开车帘,张皇而激动地打量沿途的风景。“我以为你不会让我出来的,没想到,我真的出宫了!”

    怎么会呢?

    自爱上她的那刻起,这世上就不存在任何理由让他拒绝她!

    “也许是你不明白我爱的有多深吧……”蒯丹在心中低语。

    下了马车,赶车的小侍卫忽然发现男装的韩莫离有点不对劲,拉住蒯丹问道:“大人,他是谁?在宫里怎么从没见过?”

    “他是娘娘身边的近侍宦官,你当然没见过啦!好了,不该问的就别问,在东门这块等着,如果戌时三刻还不见我们回来,你就自行回宫吧。”

    “是。”

    蒯丹从车里摸出一个包袱,挎在肩上,一把拉过韩莫离,“走,我带你去集市上逛逛。”

    她也很乐意地拽着他的手,“刚才怎么说我是太监呢,就不能是侍卫么?”

    “太监和侍卫是天渊之别,”他瞥了一眼她的身形,“你还是更像太监一点。”

    “哈哈!”韩莫离大笑,“没想到出了宫门,蒯大人就这么没大没小。”

    他忽然正色道:“莫离,叫我蒯丹吧。”

    是啊,两人的关系已经如此亲密。

    今晚的东市好热闹。

    宝马雕车,川流不息。

    韩莫离拿着风车和用糖画的兔子,挤进看大戏的人流里,蒯丹的心情却没有她轻松,眼神时时紧跟着她的步伐,生怕把她丢了。

    她用胳膊肘碰碰他,问道:“台上在演什么,我没听过,这里的戏文和南疆的戏本子不一样。”

    “是古敕国玉枝公主的故事。”蒯丹缓缓道来,“这位公主生下来便患有眼疾,不能视物清晰。但她自小心性乐观,聪颖好学。据说她擅长辨识各种气味,是一位品香高手。还擅长弹琴、唱歌,声音动听。成年之后,她嫁与长史家的公子,因为志趣相投,二人恩爱有加。”

    韩莫离好像进入了故事,痴痴地望着台上。

    跟随剧情,蒯丹继续讲述:“时常是一个弹琴,一个唱歌。玉枝公主也喜欢与驸马一起研读古籍。即使她不能看见,但驸马会将那些艰涩难懂的句子念给她听,两人一起辨难辨理,家中的小辈们都不禁驻足倾听。可惜,后来,长史犯罪,举家流放。太后心疼公主,强逼她与驸马和离。觉得这个孙女已经有天生的恶疾了,不愿意让她再受流离之苦。自此,公主便与驸马分开了。”

    韩莫离轻轻唏嘘,只见台上慈眉笑眼的贵妇人在向公主讲述一个喜讯,便是为公主另觅了一位良人。可听到这个喜讯,公主只觉得五雷轰顶……不多日,公主病重。原定的喜事只能延期,但屋子里的妆台上还是送来了新娘的礼服。

    这天夜里,公主安寝后,驸马来到了她的梦里。台上升起烟霞,驸马将公主唤醒,她睁开眼睛,寻找着声音的来处,忽然发现,自己的眼睛可以看见了,那个模糊的轮廓熟悉地出现在了眼前,而这次,却十分清晰,让她看到了这个人的样子。

    烟雾散开,醒来的公主已经换好了新娘礼服。现实中的她仍然不能看见,但又何须再看见了,她会用这一生好好记住那一个人的样子,那一盏清俊的笑颜。

    再婚后的公主并不幸福,驸马表面恭顺,实则纨绔,因为公主有眼疾而捉弄她。半年后,公主便病逝了。

    四周桃林转动,画面回忆起了她初为人妇的那天,在桃林中唱歌,下差后的长史公子循声而来,问谁在唱歌?她笑语铃铃,扶着树干,从桃树后探出头来。

    “如果她不是公主,他也不是长史公子,而是做一对普普通通的情人,一起在乡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幸福地过下去呢?”

    说着说着,蒯丹陷入遐想。

    故事很美,但韩莫离一直都很清醒,她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那么多如果,有时候人无法选择自己想要的身份和命运。未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局,也只能留下一些刻骨铭心。”

    台上的唱词依然继续着:

    “原以为我们的故事,是最好的故事。

    题一卷旖旎,抚一曲灵犀。

    花,拂香染衣。

    雪,晕染痴迷。

    心悦你,无悔无弃。”

    “原来我们的故事,是最牵肠的故事。

    经年的诗里,是谁的泪滴。

    梦,飘散瑰丽。

    雨打风吹去。

    度流年,度尽相思……”

    声音越来越远了,韩莫离拉着蒯丹走出人群,奔跑起来。热闹的气氛也在身后远离。他们来到一座寺庙前。这里只有三三两两的香客,一个老爷爷坐在牌坊下捏面人。她走过去,想让老爷爷给他们捏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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