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王

    惨叫不知什么时候就停了,地上的人无声无息。

    一直沉默的贺安澜忽然道:“好了,停下来吧。”

    昌宁郡主冷眼看过去,似笑非笑,“怎么?心疼你的老情人了?”

    贺安澜淡淡一笑,握住她的一只手,“郡主可不要诬蔑我,只是她毕竟是将军府谋反案的罪犯,还等着三司会审呢,若此时把她打死,到时候大理寺交不出人,彻查下来,郡主岂不是惹上一身骚。”

    说着眼风轻撇一眼吉美瑾,“留她一口气在,等她过堂,到时候面对娘家和夫家的共同指认,那种被所有人抛弃的滋味儿,只怕比她现在受的棍棒还要让她痛苦。郡主,到时候我们再看好戏便是。”

    昌宁郡主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的目光全然在自己身上,目中温柔含情,这才露出点笑模样,“既如此,就听你的吧。”

    吩咐狱卒,“把她弄回去吧,别叫人死了。”

    两狱卒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忙上前试了试吉美瑾的呼吸,见还活着,忙应下,“郡主放心,小的们一定按照您的吩咐,看的牢牢的。”

    昌宁郡主在他面上遛过一圈,笑道:“你,有点意思,很合我的脾胃。”

    那狱卒大喜,忙恭维,“能为郡主办事,可是小的祖坟上冒青烟了,小的往后定会肝脑涂地。”

    将军府,清晖院外。

    明月看着一脸轻松的厉琳,沉声道:“二小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厉琳自觉将军府危机已除,重生以来罩在身上的枷锁散去,郁气不再,整个人容光焕发。

    她不以为意道:“明月,你难道不明白吗,只要吉美瑾被定罪,咱们将军府危机可解。”

    明月只觉得有些不认识眼前人,强忍怒气,“可你那是诬陷!你所谓指正夫人的证人都是之前因为偷换府中财物被夫人责罚的下人!你当三司是吃素的吗?他们审不出来吗?”

    厉琳才觉得天朗了些,听他为吉美瑾质问,心情顿时阴郁,“明月,你是将军府的总管,你应该一切以将军府的利益出发!而不是为了一个才嫁进府的女人喝问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将军府为了大家!”

    明月冷声道:“我不是为了夫人,而是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以为弄出一个替罪羊就没事了?你根本不知道背后陷害之人……”

    “她就是陷害我们的人!”

    厉琳忽然厉色打断他,因为激动脸色涨红,“我梦里早就预见过将军府会有一劫,可那是在一个多月后,而且我梦里并没有她!如今将军府提前被围,唯一的变故就是她,你说,如果不是她暗害我们又会是谁!”

    明月想起看过的那封信,勉强平抑愤怒,“二小姐,不管你梦里的事是真是假,但一则,没有证据证明是夫人所为,二则,夫人也没有这样做的理由。所以……”

    “因为她虚荣她不满足她恶毒!”

    明月并没有被安抚,想起外间传言,怒气更盛,“难道你没听外间传言?她嫁给哥哥之前早就定过亲,那人是个秀才,可结识哥哥之后她忽然与那秀才退亲,后来更是成功嫁入将军府,这难道不是虚荣吗?”

    明月对将军和夫人的相识过程一清二楚,甚至当初将军也是怀疑的,彻查了夫人的生平,虽她出身寒微,但的确不是个恶毒之人。

    而且,两人能结成夫妻,不是夫人想就能成,若没有将军点头,夫人又怎么可能嫁进来。

    他更明白,将军府一出事,关于夫人的流言蜚语就甚嚣尘上,若说背后无人鼓动,那也对不起他这些年跟随将军的所见所学。

    “二小姐,事情不是……”

    “你少替她找借口!”

    厉琳眼底怒意翻涌,早已不复冷静,看着明月恍然大悟道:“果然,外面都说她水性杨花,我原本不信,可我没想到,竟连明月你也——”

    “二小姐!”

    明月怒喝,神情严厉,眼中难掩失望,“您以前虽柔弱寡言,但一向温柔心善,几时变成如今这般口出恶言,肆意诋毁他人,若是将军得知,该如何失望自责!”

    厉琳愣了愣,脸色微白,又觉得委屈,明明一切都是吉美瑾的错,明明她就是害将军府的罪魁祸首,为什么明月要这么对她?

    对她失望?

    凭什么?她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将军府吗!

    万般心思翻涌,她红了眼睛,“我没做错,是你错了!等哥哥回来,他也一定不会怪我,他只会为我能保住将军府而自豪!”

    说着,不再理会明月,转身进了清晖院。

    明月见她如此执拗,眸色沉沉,定定看着她背影半晌,才转身离开。

    到了二门,见吴总管等着,走过去,问道:“如何了?”

    吴总管焦急,“没办法,能找的人都找了,但听闻夫人下狱即将三司会审,便没有一个愿意通融。”

    说着右手敲着左手心,忧虑道:“这都三日了,也不知夫人在大理寺如何了,如今外面对夫人的传言几乎面目全非,她的歹毒之名几乎连三岁小儿也知,若是夫人得知,该如何自处。”

    明月不由看他,“吴叔,若是没有发生这些事,等夫人查清府中倒卖器物一事,只怕您这个内务总管也做到头了,怎么,您不仅不怨恨,反而担忧她?”

    “哎,”吴总管叹息,“我又岂是那不知轻重黑白之人,此事本就是我失职,若不是夫人明察秋毫,还不知府上会被那些蛀虫害成什么模样。而且,老夫人与二小姐性子柔弱,当不起将军府的家,夫人虽嫁进来时日尚短,但明辨是非,赏罚分明,出手果断,足以撑起咱们将军府,那是个合格的女主人。可往后……”

    吉美瑾的名声已经彻底败坏,即便将军府无碍,她也立身不正,往后,又如何当将军府的家。

    明月沉默,片刻道:“该做的我们都做了,二小姐那里……如今,也只能等将军安排。”

    “但愿,夫人能撑过去吧。”

    两人说着一前一后离开,他们走后,花坛后面冒出两个人头。

    喜丫捂着嘴,早已泪流满面,“所以,他们都放弃主子了?二壮哥,现在怎么办?”

    二壮脸色沉沉,“吉家根本不让我进去,主子以前的几个好友也见不到面,我们只是奴仆,连大理寺的门都进不去,现在……”

    越说两人心里越沉重,事发至今,两人在府里的处境也十分不好,好在因为‘凶手’伏法,二门处的京卫司撤了,两人得以见面,这才能有商有量。

    可也没什么用处。

    喜丫默默哭了一会儿,忽然擦干眼泪,一把抓住二壮,哽咽着道:“二壮哥,你不是说之前结识的那些兄弟,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吗?能不能让他们想想办法,至少,至少让咱们见见主子。”

    二壮沉吟,早前有主子砸银子,他的确结识了不少三教九流,可如今落难,也不知还有几人能差遣。但如今,怎么也要试一试了。

    他点头,低声道:“我这就去找人试试,你自己小心,遇事别出头,一切等我。”

    喜丫点头,“二壮哥你放心,有章丹和荼白姐姐在,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代王府。

    六尺匆匆赶至书房,禀道:“王爷,大理寺传来消息,昌宁郡主带着她那面首去了监牢,买通狱卒,动用私刑……”

    代王眉间一拧,站起来道:“我们的人没有阻止?”

    六尺迟疑道:“这……您之前只吩咐让夫人在吃住上别吃苦头,但昌宁郡主……下面的人没得吩咐,不敢贸然出面。”

    代王淡淡撇他一眼,“愚蠢。”

    六尺忙请罪,“殿下恕罪。”

    “她如今如何?”

    六尺:“棍棒加身,伤有些重,但还活着。”

    代王沉默,回身坐下,“我记得,昌宁那个面首就是她之前的未婚夫?”

    “是,”六尺道:“此前也已查明,有关那位夫人的流言也是那面首借昌宁郡主之手所为。”

    “他这是不仅要报仇,还要彻底毁了她的名声。看来,那面首对她还真是恨之入骨。”

    六尺迟疑道:“毕竟,按照此前所查,那面首父亲身死,的确有那位夫人的原因在。”

    代王淡淡道:“其中牵扯,我们外人不好置喙,但当初为了攀上昌宁,为退亲用阴损手段毁坏人家姑娘名节的,也是他们。不过因果罢了,只是那面首一家人的手段只会落在女子名节上,恶毒又下作,真是上不得台面。”

    六尺诧异抬头,不解一向清冷寡言的主子不仅如此关注将军夫人之事,甚至言语中多有为其抱不平之感。

    代王没有注意六尺的异样,垂眸思索片刻,吩咐道:“此事我不好出面,你让人暗中提点楚尤几句,东昌王的面子是好,但陛下至今也未给将军府定罪,便是自有考量,他可不要自作聪明,免得到头来害了自己,东昌王可不一定愿意为了女儿的阴私出动自己的情面保他。”

    “是。”

    “另外,看好她,别再让人动用私刑。厉将军是个孝顺的,想必也快回京了。”

    “是。”

    六尺下去了,代王又坐了回去,拿起桌上昨日得来的前朝大家的画作继续赏析,可一会儿过去,那往日里能叫他废寝忘食的着色、意境、浓淡等,竟失了趣味。

    放下画卷,他走到窗前,默然望着夜空星子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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