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兹二人被安排在了后院的一个房间里住下。
“条件有点差，不过没关系，就这一晚。”
村长家的人对他们露出甜腻得令人作呕的笑：“就这一晚，明天就好了！”
“恶。”爱丽看着他们的脸嫌弃地发出了一个单音。
说是安排他们暂住，其实就是囚禁。两人前脚才进去，后脚门就被咔哒关上了。
爱丽从门缝里看到他们甚至找来了一根巨粗的铁链把门把手栓上了。
“虽然强行破门也不是不能出去吧，”他啧了一声，“但怎么就感觉这么恶心人呢？”
莱兹的沉默有一会了，爱丽在想她是不是被刚刚外面的情形吓到了。
他默默感叹这年头新玩家有多难遇见，决定还是得安慰一下被NPC吓到的……
转头一看，他的这位队友已经热切地贴住了床铺，整个上半身几乎都扑在了床上。
什么被吓到，不过是自己天真的错觉罢了。
“……你又在干什么？”爱丽咬牙询问。
莱兹渴望地摸摸枕头，又摸摸床褥：“我真的不能先睡一觉吗？”
合着你刚刚一直不说话是又想倒头就睡所以在遏制困意是吧？
【别说主播队友了，我现在看了都想扇她巴掌，睡睡睡，就nm知道睡！】
【你这么年轻怎么睡得着的！】
【谁家好人能在疑似boss老家的地方睡着啊？（狗头】
“不能。”爱丽冷酷拒绝，“我们要先探村长家的地图。”
村长家的地图没什么好探的。
说他们房子大，那只是基于和周围其他人家的对比。
和很多乡村一样，村长家也是自建的别墅，一个简单空旷的前院用来堆放农作物，隔着一条细窄的石板路就是自家以前用砖瓦砌的老宅。
他们被安排的就是老宅的一间卧室，看装修这里以前住着的应该是村长家的女孩。
两人决定先从这个房间开始。
老宅的气温很阴凉，所有的阳光都被高大的新宅挡得一干二净，他们身处的这间位置偏内测的房间更是暗得像要天黑了一样，可现在分明还不到中午。
房间里的电灯坏了，莱兹怎么反复摁开关都没有用，应该是建了新房之后老宅就被完全废弃了，自然也不会管电路老化的问题。
爱丽从背包拿出一个手电筒，照亮屋子简单看了一圈，发现这里居然还算干净，没有什么蜘蛛网或者老鼠之类的小动物。
莱兹不需要光，她甚至能在一片黑暗中自由视物，看得自然比爱丽要清楚得多。
这里的布局有点古怪，床是那种比较老旧的、四周都被木板框起来的床，还挂了一圈看颜色就知道已经很旧的红色床帘。
房内的空间其实很小，主人学习用的桌子都只能挨着床尾摆放，再往旁边又是一张小床，看上去只能供大概十二三岁的孩子使用。
爱丽面无表情地把手电筒转向那张小床：“所以他们本来给我准备的就是这个是吗？”
他懂，他只是个附带品，他不配。
【这个房间怎么一大片全是红色啊，看着怪阴间的。】
【真的要在这里睡一晚吗？别吧，这个红色好晃我眼睛，呕，我的小丑ptsd要犯了……】
“这个小床用的被套也全都是这种旧旧的深红色。”莱兹上手摸了一下，触感很硬，应该是没有在底下垫褥子。
“有什么问题？”爱丽把手电筒的光凑近了点，想让队友看得更清楚些。
“不，我只是在想……这种大批量的、一整套的深红色床褥和帘子，在民间好像大多只会用于喜事的时候。”
说人话就是只有结婚当晚这么整。
“家里穷，省布料吧。”爱丽随口一说，他没在意这个。
旁边的小床也是同色的被套，总不可能小孩也跟大人一起结婚洞房吧？结婚当晚用过的东西又不可能直接全扔掉，大多都是东裁西裁补贴家用了。
莱兹也只是看到床就突然想到了这件事，没在这个问题上太纠结。
手电筒只有一个，爱丽并不知道莱兹能夜视，拉着人就着唯一的光源凑在一起翻找线索。
这里应该是被人清理过了，什么日常用品都没有放，唯一有点生活痕迹的是床尾的那张桌子上有一些刻痕，有些痕迹看上去应该很久了。
莱兹摸了下桌子上被主人用笔刀随意刻下的痕迹，东一块西一块的。这边看上去像个人名，那边又像是胡乱涂抹没有任何含义的数字。
“应该不是同一个人留下的。”莱兹低声说。
爱丽把手电的光聚焦在桌子一处看上去像个人名的刻痕，试图分辨：“这是个名字吧？好像是……林什么？”第二字被人愤恨地用刀刮乱了，让人无法分析这到底是个什么字。
小孩学习之余无聊喜欢乱涂乱画，在桌子上用刀刻自己的姓名也很常见了。
“你看这边几刀，痕迹还很新。”莱兹指着一处说，“在我们来之前，这里还住过人。”
“为了关我们……不对，为了关你，他们还特意提前把房间收拾出来，这是早有预谋？”
爱丽吐槽：“这架势，怎么看都是你被选中成为即将献给河神的祭品吧。”
【河神：谢谢，我不吃。】
【我可以多一句嘴吗，主播的眼睛是金色的吧，按这个地方的人的风俗观念里，异色瞳不是会被视为妖怪或神明吗？他们怎么敢的？】
“可能选中我只是个意外。”
莱兹思索着，顺便打开桌子的抽屉和爱丽继续翻找：“如果敌方玩家一开始的出生点就在村里，我们从进副本到进村花费的这段时间也足够他们做一些手脚了。”
“那他们难道没有想过万一我们两个都是男的怎么办吗？”爱丽呵呵两声。
“目前其实并没有明确的线索说明祭品一定得是女人，选中我而无视你可能只是在两个人之中做出了确切的选择……”
也可能是莱兹就是个比较吸引怪物仇恨的体质呢？
爱丽也想到了这一点，哼了一声没接话茬。
“通常来说这种密室的桌子里必有夹层……”
爱丽看队友伸手摸进抽屉后脸上表情一愣，抽出了一个看上去只有几页纸的小册子，他得意地挑了挑眉，“我说的没错吧？”
“是不是又是日记？”爱丽把手电筒的光对过去，这样看得更清楚些，通关上个副本之后，起码得有一星期他都不想看见“日记”这种东西了。
莱兹翻开册子，眼神凝在上面。
“不，看内容只是个记录着当地风土人情的宣传手册。”
【名称：黑河村的宣传册】
【品质：剧情道具】
【描述：记载了黑河村几百年前流传至今的祭礼文化，热闹的图片和新奇的活动描述吸引着你的眼球，你有些蠢蠢欲动。】
看宣传册上配的活动照片里那些热闹的人群和村民们脸上的笑容，很难把它跟现在这个凄清死寂的村子扯上联系。
“……庆典是为了感谢河神的怜悯以及乞求来年的丰收，村民们会从村里选出一个最合适的女孩，在祭祀前一天为她梳妆打扮。”
配图是一个戴着红色盖头的孩子。
“在祭祀那天的傍晚，村民们会将被选中的女孩放上竹筏推向河流的远方……”
“之后就是三天的彻夜狂欢，村民们会在这三天里热情地播种，甚至会邀请记者一起加入，享受耕种的快乐……”
【？杀死一个孩子给神献祭，就为了疯狂地种三天地？】
【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河神：是你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
“未成年？”爱丽啧了声，“挺刑啊。”
册子的配图底下都标注了时间，巧了，正是十年前拍摄的画面。
“这些应该就是十年前的那一场祭祀的照片。”莱兹反复翻看着，她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带着一层模模糊糊、怎么也捅不破纸的膈应感。
“当年庆典上的祭品或许就是我们‘母亲’口中避之不及的‘林雀’。”
爱丽点了点其中一张配图，上面的人将被选做河神新娘的孩子簇拥在中心。
“但看这册子的笔风，村里的人对祭祀的态度应该都是极为狂热崇敬的，就算死了个祭品，又怎么会引起他们的恐慌呢？”
“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让他们误以为是神明降下了惩罚。”
莱兹对这一套倒是挺熟悉的，她见得可多了。
人有时候很容易把最近碰到的倒霉事与自己不敬鬼神的态度联系起来，却忘了早在许久之前自己就曾干过恶事，而他们也终将为此受到惩罚。
册子的最后一页有一版很小的段落，上面记录的是时隔一年记者再次回到黑河村拜访的经历。
笔者用虔诚的笔触描写道：“我看到了神迹……一个孤独的婴儿，在缓缓飘来的竹筏上放声哭啼，所有人都跪下参拜，感恩河神的赐福……这是神明的孩子。”
莱兹注视着这段文字的时间有点长了。
爱丽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完了，掐着下巴若有所思：“难道说真的有河神这东西……”
【假的吧，哪有一祈祷就白送一个孩子给你的神啊？】
【就算真的有，那不都是感应而生的吗，哪怕是邪神赐的孩子我也没见过真怀孕足月才生的……】
“这不是正好差不多快一年吗？”莱兹说。
爱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有点无语：“你是想吐槽神和人生孩子也是一年时间怀孕吗？确实有点搞笑，按理来说不应该有生殖隔离……”
“不，我的意思是你不觉得这段说祭祀过后大兴耕种三天的内容有点奇怪吗？”
爱丽沉默了，看看宣传册，又看看莱兹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们玩这么变态？”爱丽谨慎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