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甚么事了？】

    直播间播放的画面会随着主播视野内的变化而更新，甚至有弹幕被吓了一跳。

    哪怕有之前在电梯口突然变异成虾头的人群提前打的心理预警，莱兹还是为这猝不及防的一幕愣了一下神。

    主要还是这个大变鸟头太过突然了，没有任何的前兆。

    一个正常身体的人突然在头部位置发生变异，顶着一只叽叽喳喳的鹦鹉脑袋聊八卦，却对自己和身边人的异常毫无所觉……任谁看见这一幕都要呆个两三秒。

    【之前不还挺正常一人吗？副本的主题怎么开始往奇幻的色彩偏了？】

    【什么意思？新更新的规则是在暗示眼前的鸟头都是幻觉吗？】

    “不管你看到了什么动物，请记住，那是幻觉”。

    这句规则怎么看怎么有点那种“这里有问题有问题有问题，快来直接捅破窗户纸”的暗戳戳的兴奋。

    莱兹偏不打算遂了规则的愿，她面色如常地和几个同事点头示意，目不斜视地走出了茶水间。

    不出茶水间的门还好，这一走出来，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头立刻填满了视野的每一处角落。

    “群魔乱舞”这个词，是对现在的办公室最好的形容。

    你甚至能看见老鼠头和猫头亲切友好地深入交流财报的数据分析。

    狗头猪头山羊头，怎么还有一个顶着电脑的人……等一下，电脑能算动物吗？

    莱兹对自己的眼睛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这都啥啊，开动物园呢？什么情况啊这是？】

    【不知道，这副本开放这么久，所有同事都顶着动物的头走来走去的场景我第一次见。】

    【主播你快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的头还在不在！】

    莱兹正有此意，不动声色地绕开一只猪头，又微笑着打发了一个上前搭话的山羊头，她找到了公司后门外的洗手间，果然只有这里贴着镜子。

    镜子中的女人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对着自己这副正常的模样挑了挑眉，又凑近看了看眼睛，还扒开眼皮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要说唯一的异常，大概就是莱兹那双金色的眼睛，这种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常人身上的颜色，在她的脸上无比和谐。

    【呕这个眼睛，刚刚谁提的建议说让主播照镜子的，给我滚出来，我杀了你。】

    【主播我真诚地给你提一个建议，要不你把自己眼珠子扣了吧，直播间想要热度，这对恶心玩意是你最大的障碍。】

    【上面的又在发癫？没了眼睛怎么看东西，不能看东西怎么打副本调查线索？主播眼睛是难看了点，但是你可以选择不看，左上角请。】

    【咋滴，被恶心到了我还不能说了？观众就是上帝，我甚至还可以投诉举报直播间，腿毛来捂嘴啊略略略。】

    【楼上真爱说冷笑话，观众就是上帝是吧，仔细点你的皮看清楚自己在哪儿，我现在就去找你。】

    【怎么了怎么了，要线下solo了吗！报点位报点位！！！我拎着西瓜可乐瓜子皮来了！】

    怎么不过一个转眼，弹幕就发展到真人干架的程度了？

    莱兹顺嘴吃了一口自己直播间的瓜，没太在意，把屏幕往旁边一划又开始调查周围的环境。

    这班加得也太累了，每一个线索都要自己找，之后绝对不再碰单人本了，麻烦。

    洗手间倒是一切正常，干干净净，垃圾篓里连个纸团都看不见，一看就是经常打扫。

    【主播你把中间隔间里的水箱打开看看，我记得有玩家在里面找到过线索。】

    弹幕对主播发出了指示。

    莱兹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从善如流地走进了厕所中间的隔间。

    对于一个游戏副本来说，绝对不会生成一个找不到任何线索的场景，“存在即有用”这句话在《地狱厨房》的副本中相当适用。

    【咦，主播你真去啊？突然这么认真我还怪不习惯的，你不应该拒绝探索副本然后随便找个地方倒头就睡吗？】

    【这毕竟是个单人副本，那样能睡到游戏倒闭都出不去，她真想偷懒还不如赶紧先把这个副本结束然后去玩家空间睡呢。】

    确实。

    莱兹无奈地叹口气，这个副本毕竟是个单人本，还是老板亲自找到她，要求她杀死“bug”的加班工作。

    与其在这种内卷氛围过于浓厚的地方连睡都睡不安稳，还不如稍微累点，尽快解决任务，回到玩家空间再好好休息。

    话说回来，这个副本不仅让她差点可能被送回地狱，又有办公室勾心斗角让人心里烦躁无法好好休息……

    这得算工伤吧？

    等出去后找老板要个精神损失费好了。

    心里这样想着，莱兹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

    厕所抽水用的水箱很轻松就能打开，莱兹抓着一下就被拔起来的盖子都有点诧异，觉得是不是有点过于轻松了。

    她翻转了下盖子看了几眼，没发现上面有什么暗扣或者螺丝。

    是她多想了吗？这种款式的水箱就是能这么轻松打开？

    莱兹把盖子往旁边放着，探头看向水箱里面，没怎么探索就在扳手的夹缝里发现了一张纸条。

    纸条没有被水箱里的水浸湿过的痕迹，折得板板正正的，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一条相当简单的“规则”：

    9、第九条规则是假的。

    莱兹捏着纸条贴心地等了好一会，主线描述的更新也没有跳出来。

    反倒是弹幕们先急了。

    【规则怎么没更新啊？妈的这个副本的bug也忒多了，差评！】

    【这条规则不是自相矛盾吗？本身就是第九条，怎么又说第九条规则是假的？】

    【我记得原本的第九条不是这个，好像是什么跟洗手间有关的规则，记不太清了。】

    莱兹确定水里面也没有新的线索后，把水箱重新给它关好，扭头四处看了看，又在隔间的衣架钩上挂着的塑料袋子里发现了几张看上去很旧的新闻报道。

    报纸的纸张都泛黄了，还有一些奇怪的污渍，莱兹拧起眉头，压着心里的不适查看线索。

    【名称：不明用途的报纸】

    【品质：剧情道具】

    【描述：我讨厌咖啡！！！】

    “商业大楼第19层洗手间第4次发现尸体……”

    “第7次发现一具新鲜男尸，警方赶到时发现死者双手双脚被钉死在了墙上……”

    “第13次……”

    莱兹大致翻看完了内容，正要把报纸放回塑料袋里，隔间外传来一个粗犷沙哑的声音：“厕所里还有人吗？”

    伴随着扫帚拖把落地的噼里啪啦一阵响，隔间的门被声音震得自动落了锁。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厕所内一时间仿佛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问话的主人沉默地等待着回复，整个空间内安静异常。

    任务描述的更新打破了这份寂静。

    【9、保洁会在每天中午12点来打扫洗手间，请不要影响阿姨的工作。】

    莱兹的手悬在了门锁上。

    弹幕疯了一样刷屏。

    【主播别开门啊啊啊！！！】

    【不是，那个水箱里的纸条！不是说第九条规则是假的吗！指的就是现在这个情况吧！】

    【报纸上都说了这里死了好多人呢！主播千万不要开门！】

    莱兹随意瞟了几眼弹幕又收回视线，直接咔哒一声扭开了门锁，甚至都没有怎么犹豫，直接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完了完了，肯定要死了，我看不得血腥场面，各位我先退了哈。】

    【这主播听不懂人话啊，咱都看过多少次这个副本了，还能害她不成？】

    【我见过好几个死在这一关的主播，够血腥够暴力，我嘎嘎喜欢了，嘻嘻嘻。】

    【要开盘吗？我赌主播会直接被拧断脖子！】

    隔间外没有任何异常。

    没有怪物突脸，没有空间异变，天花板的白炽灯依旧是那样明亮、宁静。

    莱兹在弹幕的尖叫中无动于衷地带上了隔间的门，厕所门口的人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手里举着拖把和水桶，和莱兹对上了视线。

    “你上厕所还挺快的嘛娃儿。”

    说话带着些方言口音的保洁大妈慢吞吞地抬头看了莱兹一眼，动作很慢但并不费力地抓着拖把，开始一个隔间一个隔间地打扫。

    很正常，是个活人，没有变动物的迹象。

    莱兹侧开身体给人让开位置，绕到了一旁的水池边上假装洗手，借着镜子观察右后方的情况，拖把在隔间的门口进进出出，保洁的身影隐在了门里，看不清楚。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又跳了十几页，失望的失望，嘻嘻哈哈的继续嘻嘻哈哈。

    【哈哈哈哈哈糟糕没骗到，我就说假装厕所隔间才是安全区然后刷弹幕警告主播不要开门是行不通的吧？】

    【可恶，我居然在主播这里滑铁卢了，我已经用这个骗了好多个玩家了，全都信了不能开门，蹲在厕所里导致NPC暴走了哈哈哈哈哈！】

    【啊？原来你们刚刚是演的啊，我还寻思这关的攻略不是早就有玩家做过了吗，你们在这里一个个地刷害怕，我还以为直播间被外星人占领了呢。】

    【啊啊啊啊我想看点刺激的！我逛直播不是为了在这里看主播上班啊！】

    就知道这帮闲的没事干的又在忽悠傻子呢，莱兹瞥了眼弹幕。

    从水箱里找到的纸条如果真的算作“规则”，那么就会在玩家发现线索时立即更新任务描述，而不是系统毫无反应。

    正常情况请参考莱兹在茶水间的怪物嘴里找到的那张警告玩家不要喝咖啡的第四条规则的纸条。

    水箱里的纸条一看就是今天有人特意塞进去的，今天公司还没有人用过这间厕所，否则纸条多少会有点被水溅到的痕迹才对。

    那个隔间的衣架钩上挂着的塑料袋里的报纸也相当可疑，虽然纸张泛黄看上去很旧了，但仔细闻闻还是能发现一点咖啡的味道……

    莱兹看报纸的时候闻着这个味道发现自己有点生理不适，才意识到纸张上的污渍可能是咖啡。

    结合报纸的任务道具描述，这些纸应该是被人特意做旧过，然后和水箱里的纸条一样，特意地放到了这里，等待玩家发现新的线索。

    什么人会干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