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嘶——”
一声巨大的、类似野兽嘶鸣的响声从坍塌的洞口处传出来。
随之而来的便是大量的粉尘，从四处的雾气中钻出。
阴影中似有一个巨大黑影浮现，泛起一股难闻的味道。
“这是什么味道，怎么闻起来这么酸？好像我那老婆子在家腌的酸菜。”
阿春皱着眉吸了几口，随即脸色便有些难看地捏住了鼻子。
殷晨倒是没闻到什么可疑的味道，不过他还是使了点灵力封住阿春的鼻息，过滤被他吸入的气息。
他们二人谈话间，那洞口又出现了新的变化。
四周原本枯黄的树木似回春般，焕发出生机。
漫天飞扬的尘土与淡绿雾气也逐渐一并散去。
原本肆意蔓延的沼泽污泥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墙面光洁如新，像是从未被污染过的模样。
“嗖”的一声。
一条巨大的、类龙生物从那洞口处钻出。
而洞口也随之关闭消失。
那条长得像龙的东西飞行速度极快，快得如殷晨这般有灵力的修真者都看不清它的样貌。
那龙周身环绕着一层层浓重的绿雾，它盘旋至半空中，睁开双眼，透过雾气虎视眈眈看着地上两人。
“凡人，不得僭越！”
殷晨却是望着它冷哼一声，手中顿时便出现泛着寒芒的本命剑，长剑直指那未知样貌的生物，“什么东西也来这里装神弄鬼的。”
那绿雾顿时变得狂躁起来，化作一道道白光，夹杂着不知从何处出现的淤泥，直往他与阿春所在的地方射|去。
殷晨如同拎麻袋般将他提起来夹在腋下，往安全的地方跳。
“咳咳咳......小伙子，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你折腾啊。”
阿春勉强抬手将脸上被风吹得糊作一团的头发跟胡子扒下来，口中“呸呸呸”地吐出残余的须发。
“大叔，不想死的话就闭嘴，你知道你很重，我提着你很不好受吗。”
他被阿春乱动的动作弄得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从空中坠落。
“啧，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一点也不尊老，明明前些天我还看到你抱着你家娘子笑呵呵的，乐得跟我家那大......”
阿春掰着手指头数着，他对于殷晨和闻雪晴二人，平日里所闻所见到的各类事迹。
说得殷晨都想将他扔下去了。
自己平时当街对夫人亲亲热热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现在被人当面指出来，他不由得脸上发热。
殷晨忍了又忍，才没有将他扔下去，有些恼怒地将阿春往上提了一点，“闭嘴，再说我就把你扔下去。”
被夹在腋下的阿春闻言缩了缩，“年轻人火气别那么大，不说就不说嘛，尊老尊老，懂不懂？”
他冷笑一声，“那怎么没见你爱幼呢。”
“......”
阿春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只好扭过头去闭上了嘴。
淤泥蔓延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连那些白光也消失了不少。
绿雾散去，露出未知生物的真实面貌。
原来那看似长得像龙的生物并不是龙，而是一条飞蛇。
蛇身无比巨大且灵活，周身覆盖着细细密密的鳞片，长满带着枯叶和绿芽的触手。
腹部还绵延出一道深深的裂痕，像是曾今被谁划过一剑似的。
阿春望着那飞蛇比划了几下，口中喃喃自语着，“这东西好像我家老婆子腌的咸菜头......”
殷晨：......
似乎是听到他的话，飞蛇古井无波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类似凡人恼怒的表情。
它突突便是吐出几团绿球，那绿球通体碧绿，还带着丝丝黏液。
仔细看的话，球体甚至还在蠕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噫，老头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东西呢。”
阿春表情难看，望着那东西欲言又止，几欲作呕。
殷晨望着他难受的表情有些好笑，遂‘友善’地提醒了他一句，“大叔，你这点程度就受不了？等会要是有别的更刺激的东西冒出来可怎么办。”
也不知是不是那绿球受他话的影响，里面的东西竟真的破开裂缝，钻了出来。
那钻出来的生物，俨然就是缩小版的酸菜飞蛇。
殷晨：......
这已经他今日第二次无言以对了。
阿春看到他的表情后却是哈哈一笑，他捋了捋花白的长胡须，有些幸灾乐祸，“你也有现在这副被噎住了的模样啊哈哈哈。”
巨蛇长啸一声，那小飞蛇便集体往他们二人所在的地方，一路爬过去。
它们动作迅速，所过之处，墙皮被它们分泌出的黏液腐蚀殆尽，发出吱吱声，露出里面的红砖。
“逃啊大叔，还发呆呢！”
殷晨拎起还呆愣在原地的阿春，一路往东街那边冲去。
他并不想跟着这条飞蛇缠斗，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找到闻雪晴与明月在何处。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阳阵标识此刻应当便是在那东街处。
也不知是何方高人，竟然将这阴阳阵的标识给掉转了位置。
妖兽喜阴，阳阵所在的地方为它们所厌恶，所以更爱呆在阴阵处。
原本该在西街镇守的阳阵却不翼而飞，而东街此刻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他需得更快破开阳阵，找到闻雪晴。
此处阴气这般浓重，她一介凡人之躯根本承受不住这般重的阴气。
“雪晴你一定要等我......”
*
青欢节已进入尾声。
各处的摊贩与游人停下手中动作，齐齐往镇上的宗庙走去。
望着周遭擦肩而过的镇民们，闻雪晴有些好奇地朝身旁的明月问道，“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只是她等了许久都没有回音，身边人似乎心思不在此处，一直出神看着西街的方向。
直至闻雪晴在她面前摆了摆手，她才反应过来，柔声答道，“青欢节结束后，我们都要去宗庙里祈福，以祈求来年事事顺心，无忧无病。”
“原来是这样啊。”
她主动挽着明月的手臂往那宗庙处走，只是脑海中却是想着另外一件事情。
祈求来年事事顺心？
可眼下不过仲秋，按理来说，上香祈福一事不该是过年时才考虑的吗？
她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打量四处的人群。
面容清晰且不模糊，且身后都有影子，应当不是鬼怪之类的东西。
这里虽说热闹，可总给闻雪晴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夜虽深了，可庙宇处早已挤满来上香的人群，皆是等着开炉，抢着上头柱香。
穿堂风略过，她莫名觉得有些冷。
闻雪晴下意识摸了摸裸|露在外的手臂，因着受冷，上面无端泛起一层小疙瘩。
一直在注意着她的明月很是贴心地给她披上一件薄斗篷，“姐姐你是冷了吗？”
似是看出闻雪晴的疑惑，她系好绳结后微笑着解释道，“宗庙在的地方会比别的地方高一些，所以这里的山风到夜里也会更加肆虐点，姐姐莫要冷到了。”
“谢谢明月。”闻雪晴将心底处刚冒头的疑问压了下去，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很暖和，我很喜欢。”
对面人听到她的回答后，脸上笑意更甚，“姐姐你喜欢就好，也不枉我一直都在注意着你，我们进去瞧瞧吧。”
一直都在注意着自己？
闻雪晴心中一时掀起惊涛骇浪。
难怪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挥之不去。
她垂眸盯着胸前的绳结，藏在斗篷下的手忍不住大力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继续默不作声地跟在明月身后往庙里走。
听着明月给自己介绍各类的画像，时不时点点头给她回应。
庙中供奉的并非寻常神像，而是一条金龙。
只是闻雪晴自己也没见过龙，也看不出上面端坐的龙是何种类型。
她仰头看向那金龙。
金座周边围着一圈圈绿色球体，那金龙端坐于金座之上，半合着眼，手中作观音合十印。
不像正经的龙，倒是有些像山野精怪假扮的，不伦不类。
闻雪晴留了个心眼，不动声色地将那金龙记下来。
周遭原本汹涌的人潮在开炉时逐渐散去，都去争着上头柱香了。
庙里就剩下她与明月，还有三两不准备去上香的人。
她望着那金龙，朝明月问道，“很少见一座庙的供奉是龙。”
“哈哈，当初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后来这镇上的居民们告诉我，说是因为龙能调节风雨，能给庄稼带来好收成，所以便给它塑了像供奉。”
明月挽着她，表情娇俏，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撒娇似的将头靠在她肩上。
听完她的话后，闻雪晴却是若有所思地垂眸，掩去眸中的震惊之色。
骗子。
哪有凡人的庙会供奉地龙的。
龙分天龙与地龙，天龙才会是他们人界凡人所供奉的，地龙是只有妖魔界的妖修魔修们才会奉为神邸。
若不是自己先前在山上看过李虚书房里，有关天龙地龙记载的笔记，或许她现在就被明月骗过去了。
闻雪晴望着明月那张皎洁如月般的美丽脸庞，一时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
为什么要骗她。
这个明月，到底是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