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若是还有其他替代的药物便好了。

    颜如意低头看着脚下的泥土,思绪无端地发散着。

    忽地,她猛然抬起了头,有一种常用的药物,实则是一种黏土矿物,对止泻十分有效,那便是蒙脱石散。

    不知在这个时代有没有类似的物品,若是能够止泻,即便不能彻底医治,但也能有足够的时间等待药物运到此地了。

    她心中一跳,燃起细微希望,急忙去问肖军医,“肖大夫,你可知有什么土,颜色微白,遇水有些黏性,且可以入口的?”她形容了个大概,看能否有类似的东西。

    肖军医沉思半晌,“听着倒有些像观音土。”

    没想到真的有相似之物,颜如意不禁精神一振,观音土她曾听过,但不曾见过,“此地有观音土吗?”

    “饥荒时人们常用来果腹,附近倒是能够寻到。”

    颜如意便让人找来。

    看着手中的观音土,有些像面粉,饥荒时吃多了会堆积在肠胃,排不出体内。

    而蒙脱石散也有副作用,此药主要是在肠道形成保护膜而止泻,但吃多了会便秘。

    尚不知两者效用是否一样。

    她来到安置病患的帐中将想法与众人说了,“我知道有一种土吃了以后能止泻,看着有些像观音土,但无法确定,可如今也无更好办法,可以服用观音土试试效用。”

    部分兵士听说均有些怀疑,一位副将说道:“可是不能确定你说的止泻之物便是观音土,若大家吃了更严重可怎么办?”

    “是啊,本就生命垂危,可不兴乱用,我听说饥荒时很多人便是吃观音土而死。”

    章凌觉得如意小兄弟懂得的倒是多,因此她做何事倒都比较支持,“可如今没有其他药物,你们还有其他办法止泻吗?”

    众人听此互相看了看,叹了口气,答不上来。

    肖军医在一旁沉吟道:“观音土吃多了不能排出体外,但若少量,或可一试。”

    李二刚又被人扶着从茅厕出来,瘫在地上,虚弱地说道:“我、我愿意一试。”

    再拉下去,他就没了,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他宁愿吃错药,也不愿拉死。

    颜如意见到李二坚决的表情,犹豫半晌,还是将少量观音土用温水搅拌后给他服用。

    此后便是紧张的等待了。

    颜如意回到营帐中看顾裴策,并将此事与他说了。

    裴策今日看上去又比昨日虚弱几分,喝了颜如意喂给的温盐水后,他温声道:“不必忧心,也拿些观音土给我服用吧。”

    看着颜如意犹豫的样子,他又说道:“我是主将,本就该以身作则,更何况,我相信你。”

    颜如意拉着他苍白冰凉的手,“可是,你身体更虚弱,只怕有何副作用。”

    此时,章凌兴奋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如意,那药果然有用!”都等不及先进来参见裴策。

    颜如意冲到帐外,得到章凌的肯定后又跑到病患集中处。

    李二此时虽仍旧躺着,但气色却已不那么苍白,见到颜如意时,他露出了笑容,“如意兄,服下观音土至今半个时辰,我只去过一次茅厕,腹痛缓解许多。”

    旁边的众人均喜形于色,颜如意更是眼眶湿润,忧愁散了大半。

    章凌找来更多观音土,颜如意叮嘱道:“万不可贪多一次服用大量,应一日三次,少量服用,腹泻止住便不可再用。”

    她也拿了些用温水搅拌后喂给裴策,然后紧张地看着他,时不时便问感觉如何。

    裴策虽依旧苍白,但精神恢复了些,不必颜如意搀扶也能坐起来斜靠着,“服用一个时辰以来,腹痛减弱了许多。”

    见到她脸上又露出了笑容,裴策修长的手指抚了抚她的眼角,“总算见到你神色好些。”

    最关键的,是不必再让她抱来抱去,想到此处,他又红了耳根。

    *

    今日正是除夕,因服用观音土,情况有所改善,营中不再是愁苦的样子。

    将士们又精神奕奕地准备着过节的活动。

    远在边塞,年节没办法像在家中一般庆祝,只能尽量让大伙儿吃点好的。

    今日朝食便是饺子,晚上会有篝火,吃些烤肉。当然对于病患来说,只能吃粥。

    裴策终于好了些,从榻上起身,让颜如意助他穿戴上甲胄。

    裴策平日着玄色常服,只觉是一名翩翩美男子。但穿上甲胄之后,俨然一名冷面美将军。

    颜如意一时看呆了。

    裴策转头看着她呆呆的样子,笑了起来,清冷褪去,风华无限,勾得她更痴迷了些。

    “你也穿上。”裴策穿戴完毕,也指了旁边一套甲胄。

    此前她穿的是轻便的近卫皮甲,而裴策新备的这套看上去更结实细密。她新奇地将身上皮甲脱去换了新的,还比划了两下。

    发现自己的甲胄与裴策的很相近,只是稍轻一些,“还挺重的,你身体未好,穿着无事吗?”

    裴策只看着她,微微笑着,“很好看。”是个英气的女将军。

    她知道自己长相称不上好看,最多算是清秀,还是第一次被赞,低头咳了一声,脸有些微热。

    两人走到帐外,看着裴策有些迟滞的身形,她忍了下来。为了不损他的威望,还是不要在人前抱他扶他了。

    裴策强撑着走到正中席位上坐下,面容清冷严肃,说了一番勉励之语,便让众人今日好好放松一番,庆祝年节。

    颜如意被裴策拉着坐在身旁,引来众人侧目。

    她有些不自在,往周围看去。

    有此前便在黑风山脚营中见过她的,都知主将是“断袖”,但后来便不见如意小兄弟出现,以为她被将军冷落了,如今又见出现在营中,还这副打扮,看来是未来将军“夫人”无异了,纷纷对着她挤眉弄眼。

    裴策见她与几名兵士十分熟稔地笑着打招呼,想到她曾提到想去看人家脱衣比角力,不禁捏紧了她的手。

    颜如意急忙转头问道:“怎么了?又腹痛了吗?”

    裴策咳了一声,微微点了点头。

    她急道:“那我扶你回去歇息。”

    裴策摇头道:“不急,现在好了些。”

    此时有人燃起了爆竹和烟花,看到天上的焰火,她想起了远在另一个时空的母亲。

    也不知是否能再相见。

    裴策见到她又神思不属了,疑惑地看过来。

    感受到裴策冰凉的手指抚在眼角,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流泪了,这泪失禁体质真令人困扰,她不喜欢将自己的弱势展示在人前。

    “我没事,只是想到了家人。”她笑了笑。

    “抱歉,因为我使得你无法与家人团聚。”篝火映照在他的眼中,露出怜惜与温柔。

    颜如意摇了摇头,“事有轻重缓急,这是我的选择。”

    裴策不顾旁人还在,只伸手将她揽在怀中,半晌方道:“谢谢你。”

    颜如意靠在他怀中,感觉十分新奇,以前都是他病弱时靠着自己,就是这甲胄有些坚硬,不太舒服。

    闻着他身上的雪松味道,她回道:“你是我压寨夫君,何必言谢。”

    裴策清朗的笑声在头顶响起,“是,裴夫人。”

    将士们都在篝火旁守岁,欢饮达旦,一醉方休。

    随着夜色渐深,异变突起。

    忽然听到轰然巨响,颜如意一下惊醒了,“什么声音?”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靠在裴策怀中睡着了,见到裴策胸前那可疑的水光,她低下头悄悄擦了擦嘴角。

    而裴策坐在席上,神色清冷,手圈着她,让她睡得舒服一些。见到她醒了过来,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些微暖色。

    此时守卫奔来急报:“报!关外忽现罗阙国敌军,正强攻关隘城门。”

    颜如意心中一跳,军中许多人正患痢疾,兵力大减,今日又是年节,此时攻来,确实让人措手不及。她着急地看向裴策。

    裴策听此神色未变,只缓缓站了起来,沉声说道:“众将士听令,按计划行事。”

    台下原本该醉倒在地的副将们竟站了起来,脸上哪有醉意,只恭敬地拱手回道:“得令!”

    裴策拉着颜如意的手,往关隘城墙上走去。

    看着他从容不迫的神色,她才反应过来,难怪他今日硬要穿上甲胄。

    来到城墙上,只见下方火光冲天,敌军正用树桩和石块冲击城门。

    前方是黑压压的军队,也不知这么多敌军,是如何未惊动旁人突现此地的。

    城墙上的众士兵亦往下扔掷石块,射箭驱赶,一时相持不下。

    颜如意第一次直面战争,只听到周围杀声震天,不时见到断肢残臂,血色飞舞,一时有些怔愣。

    虽观音土使得大部分将士情况缓解,但毕竟并未痊愈,兵力大减,因此大兴朝这方有些吃力。

    远处敌营中有人蕴着内力喊起了话,周围嘈乱的声音中亦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声音。

    那人操着奇怪的口音,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裴将军,我知你营中许多军士病弱,兵力不足,不如早日投降,我可饶所有人不死,如何?”

    裴策冷着脸不答。

    那声音又起,“我知你亦生病未愈,如何带得军队?你如此美色,若投降来我王庭,我王定会封你为妃,如此荣华富贵,可比每日在此吃风沙的好。”

    裴策仍旧神色未变,颜如意却心头火起,从一旁兵士处找来一块皮甲卷起,做成喇叭的形状,运起了内力,比刚刚的声音还要大上几分。

    “我看你名叫礼义廉吧,命中无耻,如何带得军队?若投降来我大兴,我军定会封你为牛马,如此厚待,可比每日在那满嘴喷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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