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夜凉如水,周围只有水波荡漾的声音。

    听到裴策的问话,颜如意歪头看着他,装傻道:“听到了,你说把永宁公主当作妹妹。”

    裴策拉起她的手,低下了头,只看到他红红的耳根。

    委屈的声音飘了出来:“你明知……明知我心悦于你。”

    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他既紧张又期待,微抬起头凝着她。

    颜如意的心漏跳了一拍,静了一瞬。

    如果,是在前世遇到他便好了,也许她会有勇气为自己的未来搏一搏。

    在这样身份决定一切的地方,他们会有未来吗?想到这,她眼眶微红。

    她承认,自己在心动的同时,更多的却是对未来的顾虑。

    若是无法走到最后,不如相忘于江湖。

    她半天没有说话,感受到裴策冰凉的手指在微微颤着,她暗叹了一声。

    “裴大哥,你我之间,会有什么结果呢?”

    看到颜如意不如自己预想中的回应自己,他脸色愈加苍白,眼睫微颤,月色下,眼中星点闪烁,似乎马上便会坠落。

    “你是二品镖骑将军,号令千军。我是山野小贼,草莽出身。如何会有未来?”她看着他在月下如谪仙般的白皙面容,心中绞痛,然而仍旧冷静说道。

    她将手从裴策手中抽出来,“还是说,你要让我当妾室?”

    裴策红着眼,眼眸中溢满着忧伤,然而语气坚定:“我绝无此意,你只能是我明媒正娶的将军夫人!”

    颜如意暗叹,“你可知我们之间隔着多少?”她拂了拂船舷边的湖水,凉意使得她头脑更清醒几分。

    他乐观地道:“圣上重用我,我祖母和姐姐都宠爱我,我若带心悦的女子回去,他们高兴还来不及,不会反对你我的。”

    他虽身居高位,但从小病弱,后来又常在战场,靠的是军功成就的自身,没有经过多少尔虞我诈,想得太过天真。

    见她只看着自己不说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厌烦?”他慢慢垂下了头,背脊微弯,声音支离破碎。

    “啪嗒”一声,她感受到一滴充满热意的水珠坠落在她的手背,心中一软,摸了摸他的头。

    “我怎会厌烦你?”我亦心悦于你啊。

    她从小便没有受过多少人关怀,母亲咬牙与家暴的父亲离异,宁愿净身出户也要争得她的抚养权。

    此后母亲便早出晚归,只为了让她有更好的生活。

    从小,她大多是独自一人呆在家中,母亲回来,她早已入睡。

    她知道母亲对自己的爱,只是生活压得他们没办法坐下来好好表达感情。

    裴策,是除了母亲以外,最为关怀她的人,他处处以自己为先,理解自己,尊重自己,在她面前,从不以势压人。

    种种心意,她都记在心里。

    “我只是……不敢想未来。”她只是对感情十分谨慎,考虑得太多,不愿经历母亲那样的人生,所以即便再心动,也要试探再三,觉得合适才迈出那一步。

    夜色已深,湖面涌起了淡淡的雾气,远处点点星火朦胧,微风徐来,湖面泛起涟漪。

    裴策又握住了她的手,郑重道:“我会证明给你看,不管有何困难,我皆会扫平,让你安安心心当我的夫人。”

    见颜如意只微微笑着不说话,他幽怨道:“你可不能不管我,你别忘了,我是你的压寨夫君!”

    ……

    两人回到岸边,福满正焦急地站在禄厚旁边,见到裴策,疾步上前道:“主子,前方有异。”

    裴策眉目一肃,语气冷然:“与我速回营中。”

    急走几步,他忽然转头看着颜如意,来到她旁边,“等我!”眼神露出几分哀求:“你……等我……”

    颜如意咬了咬唇,点点头,“好!”

    裴策听此,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脸。

    他依依不舍地走到马前,看了她半晌,才跨上马向前疾奔而去。

    城中本不能骑马,但军情紧急,刻不容缓,便例外行事了,幸得此时夜深,人已不多。

    她朝着走远的人影喊道:“裴大哥,我等你平安回来!”

    他既然有如此勇气,自己又何必退缩。

    当面对感情,患得患失,这一点也不像她。

    世间之事,又不止爱情二字,若是失败,她亦有自己的依仗,何惧未来。

    然以后的事,谁能料得到呢,珍惜当下才是。

    想到此处,她忽觉一身轻松,卸下了心上的大石。

    *

    翌日,夏时安打着呵欠从客栈房间走了出来,见到颜如意早已坐在大堂中喝着早茶。

    她来到一旁坐下,接过颜如意递来的热茶,抱怨道:“这床睡得我腰疼。”

    傅川跟在后边,早已不复此前面无表情的样子,一直暗暗关注着她,听到此话,微微皱了眉。

    颜如意笑着:“夏姑娘该返程了,回到家中,会舒适许多。”

    夏时安啄了口茶,嫌弃地皱皱眉,这茶太过寡淡,将茶杯放下,点了点头。

    “裴大哥有急事,我在这似乎也没有什么事了。”

    裴策走时,安排禄厚又找了几个护卫来,准备护送她回京。

    “如此,祝夏姑娘一路平安。”

    夏时安摆了摆手,“不急,待我吃点这里的特色食物再走不迟。”

    于是颜如意邀她来到庆县最大的酒楼,一一介绍了本地的几道特色美食。

    “嗯,这个梅菜扣肉似乎不错。”

    傅川却道:“梅菜不知是否干净,主子还是另选一样。”

    一旁的堂倌听此脸色微变,但仍旧笑道:“客官说笑了,我们店可是庆县最好的酒楼,怎会让客人吃不干净的食物。”

    夏时安问颜如意:“刚刚经过楼下,那桌人点的那是什么?看上去挺香的。

    “应是炸粉肠,是猪下水,只怕你吃不惯。”

    “那来这个,我还没吃过,家中一般不做这些。”

    她还挺好奇,但是宫中常说这是秽物,自然不会端上桌。

    傅川又说:“粉肠不易清洗,怕有虫子,主子还是另选一样。”

    话才说完,夏时安和店小二一起怒瞪着他。

    夏时安推了推他,“今日你怎的那么多话?你去另个厢房自己点餐去。”

    傅川皱了皱眉,仍旧纹丝不动,“我得保护您的安全。”

    “那你少说话。”夏时安给了他一个白眼。

    点好了菜,在等待上菜的间隙,夏时安忽然凑到颜如意旁边低声道:“你可知禄厚来找我传话时说了什么?”

    颜如意疑惑地看着她。

    傅川见她俩靠那么近,手指微动,顿了顿,又将手放了下来。

    夏时安吃吃笑着:“裴哥哥居然让我到京中找人大肆传他是个断袖!”

    她看着颜如意,促狭道:“看来他是在给你铺路,让众人接受你啊。”

    颜如意沉思了半晌,笑着摇了摇头。

    她见夏时安似乎一扫昨日的愁绪,问道:“夏姑娘,你呢?你心情还好吗?”

    夏时安收了笑脸,嘟着嘴道:“有何办法呢?从小我便受裴大哥冷脸,都已经习惯了,他拒绝我,早在我预料之中。”

    此时菜已上得差不多,她举起了筷子:“既然得不到,便索性放下。”

    然后她顿了顿,“别看我得到的似乎很多,但谁知道哪天就统统失去,所以我啊,做得最好的便是放下。”

    于是专心吃起了菜。

    颜如意看着她豁达的样子,微微笑了。

    原书中,是裴策还未明确表示自己有意中人,而早早身死,所以她一直放不下吧。

    “我也有件事要告诉夏姑娘。”

    见夏时安扭头看着她,她眉眼微弯,“我亦是女儿身。”

    “啪嗒”,夏时安的筷子掉到了桌上。

    她定定地看着颜如意,愣了半晌,然后才叹道:“我不知是该为裴哥哥不是断袖而高兴,还是该为自己输给了你而悲伤。”

    若是断袖,她也许还会遗憾自己不是个男子。

    可不是断袖,她堂堂永宁公主,却比不得这样一个籍籍无名之人。

    然后又摇摇头,“感情之事,本就是说不清。”

    她夹了一块肉狠狠地嚼着,恨声道:“哼,此去京城,我不但要传裴哥哥是个断袖,还要传他是下面那个!”

    颜如意正端起茶杯喝着,听此差点喷了出来。

    她转头猛咳,眼泪都出来了。

    而傅川则眉头皱得更紧了,公主哪里知道的这许多乌七八糟之事?

    用完了餐,夏时安遣傅川买了些零嘴路上吃,颜如意送她到城门口。

    “夏姑娘此去,要万事小心,你姐姐若是哭,你何不也学着她一些呢?比她哭得更厉害才好。”颜如意将夏时安拉到另一边,低声说着。

    原书中女主皇姐处处为难她,是势力之争,更嫡庶之争。

    夏时安是皇后之女,兄长又是太子,按理说,和亲之事,应不会首先考虑嫡女,只怕是她皇姐引出来的祸患。

    夏时安想了想,“你说得不错,论起演技,我怎能输给她!”

    颜如意点了点头,“有时,柔弱反而能胜刚强。”

    夏时安如今知道颜如意是女子,便拉着她的手摇了摇,“颜姐姐以后和裴哥哥来京城,可要记得来找我玩儿。”

    然后又撅起了嘴,黯然道:“唉!也不知那时我是不是在异国他乡了。”

    颜如意笑着安抚道:“夏姑娘不必忧心,想必你的母亲和兄长,绝不会让你落入此番境地。”

    “哼,他们只知道顾自己的,哪里想得到我!”她的母亲和兄长每日忙着勾心斗角,都不怎么管她,只把她丢给严厉的教习嬷嬷。

    颜如意摇了摇头,“若真的只顾着自己,想必夏姑娘不会有如此爱笑的性子了。”

    夏时安微微一震,思索了半天,突然眼神晶亮地看着她,“颜姐姐你说得对!我、我想回家了。”

    说完便朝马车跑去,傅川扶着她上了车,她从车窗里露出头来朝颜如意挥手道:“颜姐姐可一定要来京城找我。”

    颜如意笑着点头,目送马车缓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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