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时光匆匆,寒意又深了一层,还有五天便是年节,学堂放了假。

    颜如意正在庆县学堂处理事务,这里早已修葺完毕,男学生都搬了过来,还有县衙押送来的几十名偷盗者也在此培训。

    除此之外,还新增了许多学生,甚至有学子是不远千里从隔壁州府过来的,看来宣传效果不错。

    薛知县倒是十分厚道,县衙支持学堂建设,但不插手学堂的日常运作。

    颜如意在学堂中设立了副堂长、学长、会长、监院、掌书等职位,分别负责学堂的总务、教务、学务、财务、图书管理,从熟悉的人中提拔有能力者担任。

    从黑云寨开始培训至今,她对大伙儿的品性和能力都有了深刻的了解,因此大多是此前黑云寨的旧人。

    如此一来,她便轻松许多,否则此前她身兼数职,简直连坐下来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此时傅野下了学,跳着进来说道:“姐,你何时回去?今日先生放得早,午后不必再修习了。”

    他亦在此学习算术等技能,因离得远,住在学堂,只每月回去一次。此次年节放假,可以回去多呆几天。

    颜如意见到他,放下了手中的卷宗,笑着调侃:“此次测试,你可得班上头名了?”她此前忙碌,都未曾过问他的学问。

    傅野听此露出了苦脸,对着她作了个揖,“姐,求你别问了。”

    他低着头懊恼,“我都能够想到此次年节,七大姑八大姨个个会围着问我学得如何了,唉!”

    颜如意摇摇头,“还指望你学成后来做个监院辅助于我呢,看来只能寄希望于他人了。”

    傅野马上眼睛一亮,“咦,真的?那此后我一定努力修习!”

    “到时候我可要考验你的,若不通过,那我可爱莫能助。”

    “姐,你可别小瞧我,我姐夫当初可是教过我学习的窍门的。”他一直将裴策称为姐夫,没有改口过。

    颜如意脸微热,无奈道:“都说了不是姐夫。”

    “姐,不是我说你,你看你像个汉子似的,姐夫对你不离不弃已经是走了狗屎运,虽说姐夫是你抢来的,但他对你倒也不错,就是看上去很弱鸡的样……”

    颜如意给了他一个爆栗,“不会说话就别说!”

    “啧,你又敲我头,我考得不好,便是被你们敲笨的。”

    ……

    天冷,颜如意租了辆马车返回丰乐镇。

    因午时便出发,到得丰乐镇时,天色还早,她将傅野送回去后,又趁机去此处学堂做些公务。

    她得趁着此时将学堂理顺,好做个甩手掌柜,然后……去盯着裴策。

    虽不知书中裴策是何时遇难,但她不敢大意,还是多看顾着些好。

    可刚到学堂门口,便见有一堆人在闹,游文是此处副堂长,正冷然地站在门口着看着前面的人。

    她走上前去,皱起了眉,又是周莲在闹腾。

    旁边站着她的丈夫,那汉子正在那口沫横飞、张口大骂:“总之不管怎么说,你们就得赔钱!怕不是明着叫学堂,实则是个骗人的勾当,否则怎的都是女人在这里。”

    周莲右手不自然地耷拉着,她亦在那流着泪,疼得脸色发白,冷汗直冒,颤抖着说道:“若不是来此修习,我如何会右手废了。总之,你们得负责。”

    颜如意觉得疑惑,扒开人群来到游文身旁,游文正紧皱着眉头对这无赖没办法,见到她来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她暗问,同时冷眼看向周莲夫妇俩。

    那汉子曾被她打破头过,见她来,索瑟了一下,但又挺直了腰杆,继续在那叫骂着。

    游文道:“这周莲不知怎么回事受了伤,跑来学堂要赔偿,说是因我们教授的技艺,让她伤了手。”她亦叫了里正来主持公道,估计马上便到。

    此时里正亦来到此处,见到又是黑云职业学堂的事,无奈地叹了口气,但学堂有县衙撑腰,又轻易得罪不得。

    他探知来龙去脉之后,询问道:“周氏的手具体是如何伤的?”

    周莲垂着眼,疼得直抽气,慢吞吞地说着:“小妇人……只想着在此学个制衣,却要我学什么防身术,我不精于此道,但、但又怕被夫子责骂,便偷偷苦练,没想到因此摔伤了手臂。”

    她继续哭着,“大夫说我这条手臂,可、可能就此废了……”

    旁边的百姓听此露出同情之色,“如此,倒也是可怜。”

    “这防身术的修习,也要看合不合适,学堂这样严格,才出此祸端。”

    “看来,学堂确实要负责了。”

    里正继续问道:“你说是在此处摔伤,可有什么人看见?”

    “我怕旁人笑话,便找了个无人处练,并、并不曾有人看见。”

    “那可有些难办。”里正皱眉。

    周莲丈夫在一旁亦耍着无赖,“哼,若是黑云学堂不负责,我们便就此搬来此处不走了。”

    颜如意一直盯着周莲,注意到她另一只手微微曲起也颤了一颤。

    她朗声道:“负责倒也可以,我们需得验伤,若真是因学堂而受的伤,负责医治费用以外,还给你二百两的赔偿,此前交的束脩全返还,你们看如何?”

    围观群众惊讶道:“黑云学堂可真是大手笔啊,这钱够我花用好几年了。”

    “可不是,若是以后皆如此赔偿,那真是不错。”

    游文在一旁焦急地说:“颜姐姐,这如何使得?”

    一看那就是故意赖上的,若开此先河,以后随便一个人皆可来此诬赖学堂了。

    颜如意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转头对那两夫妇道:“倘若你们是诬赖……”颜如意冷声道:“黑云学堂亦有官府的支持,随意污蔑官办学堂,除了要赔偿相应的学堂名誉损失费用以外,还要吃牢饭,你们可想好了?”

    周莲犹豫了几分,可她丈夫一听赔偿那么多,露出了贪婪之色,继续叫嚣道:“这本就是因你们而伤,有何好验?况且我婆娘是女子,随意验伤岂不是侮辱人。”

    颜如意道:“学堂中亦有女医,可到房中验一下。”

    “大夫都是你们的人,当然说什么便是什么了。”他哼了一声,此处不是庆县,有那么多女医,他便是笃定了这一点。

    颜如意皱了皱眉,“那好吧,我便当众问周莲几个问题,望你仔细道来。”

    她看着周莲,“不知周氏是在哪里摔的?”

    “就、就在食堂旁边人少的地方。”

    颜如意继续一一问道:“那处是有石头还是平地?”“你是如何摔的?”“练的是哪个动作……”

    问得越细,周莲回答越发磕磕绊绊,甚至前言不搭后语。

    此时围观群众便已经开始皱起了眉头,都听出了她的不对劲。

    “还有,你只是右手受伤,那左手可好?”

    “左手,也伤了一些。”

    “可你此前不是说是侧倒在地,压倒右手,磕到石头,左手又是怎么受伤的?”

    “就……就……我记错了,没受伤。”

    颜如意突地捏着她的左手臂,周莲疼得尖叫起来,脸色愈加惨白。

    “那你为何又叫疼了?所以是在撒谎么?”颜如意放开她的手臂,冷哼一声。

    “那……那是我回家时又不小心摔到的。”

    颜如意笑了笑,“看来,不验伤是说不通了,你说的话太多漏洞,也是一面之词。”

    周莲丈夫本欲阻拦,但却被颜如意一蹬,只得缩回了手。

    周围群众亦附和道:“一看她就是有所隐瞒。”

    “莫不是故意来诬赖黑云学堂。”

    “这一说,我便想起此前这妇人也是靠着耍赖让学堂收的她。”

    刘玉娘带着周莲去验伤,半刻钟后,出了房门走上前冷声道:“周氏的伤,并不是摔伤,而是被人敲断骨骼和筋脉而受的伤。”

    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被人打了,却诬赖学堂。”

    周莲丈夫还欲狡辩,颜如意冷声道:“若你不服,大可去往庆县县衙再验一次。不过我此前说过,诬赖者不但要赔偿,还要送到衙门,倒也顺便。”

    听到此话,他恨恨地看着周莲,冲上来一脚将她踹翻在地,“不但没要到钱,如今还得去衙门,你可真没用,当初就该打死你。”

    最后真相大白,周莲实则是被其丈夫家暴,直接用棍棒将她的右手打废了。

    即便如此,她仍旧不醒悟,反而与她丈夫合谋来诬赖学堂,实在是无可救药。

    游文疑惑问道:“颜姐姐,你明知周莲品性,怎么上次还要收她。”

    颜如意叹了口气,亦十分无奈,“那时学堂刚建,众人对职业学堂还不熟悉,若是不让她进,她再去乱传一通,只怕使得许多女子更不敢前来。”

    周莲本身也是受害之人,常被丈夫家暴。她若是一卖可怜,众口铄金,还是不可小觑。当日她便是利用众人逼得自己收了她。

    如今颜如意亦是利用众口惩治了她。

    她笑了笑,“经此一事,以后学堂规章便能够被大众所接受了。”

    品性不足者,学堂可有权不收。犯事者,将遣离学堂,且要受相应的惩罚。

    当然,衙门捉来的那些偷盗者不一样,他们是单独隔离,成天关在一处,每日埋头苦学,学成之后亦继续关着做工,挣得足够的费用交给学堂和衙门,方能离开。

    *

    处理完事务,回到家中,已是夕阳西下。

    推开院门,迎面而来一只小白狗摇着尾巴扑向她,被她笑着躲开。

    颜山见到她进得院中,摇头叹道:“许久不见,我都快不知道我还有个闺女了。”

    他自下山之后,偶尔去学堂教授一些武艺,其他时间都约着傅勇去地里忙碌。

    此前每人分到几亩田地,可惜都是荒地,然而颜山却对田园生活乐此不疲。

    用他的话说便是:以前在山上都是打猎,还没体会过种田的乐趣。

    不止如此,还在院子里种花养鸡养狗,俨然一个悠然养老的农家翁。

    可惜她实在忙碌,常常歇在学堂,都很少回家了。

    傅勇一家亦从屋中出来迎她。

    因傅勇家饭食实在太难吃,颜山只得自己学起了做饭来,颜如意空闲时教过他一些家常菜,他试着做了做,虽粗糙,但最起码可以入口,且又得了一项新乐趣,便是研究做菜。

    然后隔壁的傅勇见此便天天过来蹭饭,他夫人苗氏其实也受不了自己做的菜,便也跟着过来。

    傅野跳到她前面,“姐,你怎么去那么久,就等你用暮食了。”

    众人笑着围坐桌边用饭时,颜如意忽听院外传来动静,出门一看,原来是禄厚。

    见此她眼睛一亮,笑看着禄厚的包袱。

    禄厚从马背上下来,呈上一封信道:“颜姑娘,这是主子的信。”

    这一个多月来,裴策虽在边县不得脱身,但仍旧时常寄信来给她。

    她此前既已想通,也不再扭捏,也时常回信给自己新鲜出炉的男朋友。

    “有劳,快进屋休息一下吧。”

    没想到禄厚此次却一脸严肃,“不了,前方事务繁多,在下还得赶回去。”也等不及捎她的回信了,只说道:“主子交代,颜姑娘不必回信,他这段时间都可能忙不过来。”

    “是战事吃紧了吗?”颜如意心中一跳。

    罗阙国此前便在边线徘徊,裴策便时刻警惕,如今看来,对方已不止是试探了。

    禄厚点点头,“在下这便走了。”然后上马疾驰而去。

    颜如意进屋跟众人打了招呼,便进了自己房间拆开信件来看。

    只看到第一句,便红了脸。信中写道:“卿卿如意,见字如晤……”

    此前的她故意逗裴策,回他“亲亲裴郎”,不想他倒是学得快。

    不过看到后面,她纠紧了眉头。

    看来前方态势不好,虽信中未提及,但看裴策只寥寥几句,且字迹潦草,便知是匆忙写就,只为了给她报平安,庆年节。

    她只恨此前看小说看得不细,对背景的介绍只一带而过,究竟裴策的危机是如何而来一无所知。

    想到此处,她急忙收拾起了行囊。

新书推荐: 在前任婚礼上进入无限流世界 偏执的他(快穿) 万人迷女主修了无情道 我在后宫做任务 不在计划里的夏天 职迷不悔 和及川君交往失败后 宋姑娘普渡众生后顿悟了 绯色轨迹 【海贼王】金色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