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跟姜云对视半晌，杨依依终于败下阵来，无奈开口：“真的是，这些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实实在在是比窦娥还冤，被灭了全家的是我，差点活不成的也是我诶。”
姜云沉默地盯着杨依依。
“别这样看我，我能好生生站在这里不就是证明吗，你也知道的。”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姜云扭过头。
“我跟你说，最近我在研究一些新玩意儿，等我研究出来了，一亩地就能多产些粮，一台织布机也能多出些布，效率提升了不光我能多赚些钱，我那些工人也吃得了饱饭，怎么样，不错吧！”杨依依双眼放光盯着姜云。
姜云不是听不出来她在说些什么，不管承不承认，人就是有价值的，有些人活着就能创造更多价值，在众人眼里，命自然也更金贵，杨依依说这话无非是告诉姜云自己活着更有意义。
可是这笔帐真的是这么算的吗？碧绿幽深的水中模糊倒映出姜云的脸，看不清表情。这个世上本来就是普通人多，难道不是属于普通人，属于每一个人的吗，真的有谁更该死，谁更该活吗？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姜云道。
杨依依笑眼盈盈：“报答你呗。”
“你觉得他们不该死吗？”姜云无视杨依依的插科打诨。
见姜云不吃这一套，杨依依收敛神色：“我不是官员，不懂律法，他们该不该死我哪里知道？”
“我也不过是一个商人，算得明白的，就是我那些个账本。”
杨依依掸了掸长长衣袖上的灰，老神在在。
“我走了。”见杨依依一直绕弯子，迟迟不说实话，姜云面无表情，抬脚便要离开。
“诶，等等。”杨依依站直身子，“真走啊！”
姜云头也没回，摆了摆手，继续往前走。
“别走啊，我说还不行吗！”
姜云停下脚步：“快点。”
杨依依快步走到姜云身边，叹了一口气：“看你对那小子那么好，还以为你多温柔，没想到对我那么没有耐心。”
见姜云神色有些波动，却不说话，杨依依来了劲，继续调侃：“就是那个傻大个啊，也不算傻大个，看那眼睛可精明得很，在你面前卖傻罢了，倒也可爱得紧。”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你也是，既想让他吃点苦头，又不忍心让他吃多大的苦头，看他吃亏就心疼喽。”
姜云道：“不是说正事吗？”
杨依依看着平静的湖面，一阵风吹过，泛起阵阵涟漪：“金口玉言，生杀予夺，说了算的人，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还不够吗？”
“杀了坏人大家都拍手称快，可是若是哪一日他随手一指，就说是坏人，就是该死，取人性命，又该如何呢？”
“我不过是怕有朝一日落到自己头上罢了。”杨依依道。
“那你去报官啊。”姜云悠悠道。
……
杨依依愣住了：“你说什么？”
“报官。”姜云理直气壮。
“我没有证据，报什么官？”杨依依抓狂。
……
“生子当如猛虎，教女多作娇花，可怜呐。”杨依依望着天嘟囔道。
客栈里，叔己眼巴巴盯着门口：“师父做什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菜都凉了。”叔己眼珠子转了转，“不如我们先吃……”
“你在吃什么？叶大哥！这小子偷吃！”叔己一转眼就看见任吞玉嘴里鼓鼓囊囊，马上告状。
“叶大哥！？”叔己不可置信看着叶茗，“你又在吃什么？”
“还有你！珠珠！”
叶茗看也没看，随便夹起一筷子菜，应付似的塞到叔己大张的嘴里：“来来来，一起吃。”
叔己下意识嚼了嚼，真香，等他咽下嘴里的东西，任吞玉早早夹了菜，端着筷子等在一边，还知道用手在下面接着，看叔己嘴里没了东西，立刻无缝衔接，一筷子又塞了进去。
珠珠看着叔己塞得满满当当的嘴，有些发愁，自己要往哪里塞，想了又想，干脆掰开叔己的嘴，硬生生又塞了一筷子进去，见叔己作势要呕，吞玉眼疾手快，在她塞完以后，立刻捏住叔己的嘴，让他吐不出来，痛心疾首教育：“浪费可耻。”
等叔己艰难咽完，拍了拍吞玉的手，示意他松开，自己有话要讲。嘴巴终于获得自由，叔己道：“师父还没吃……”
叶茗用筷子挑着桌上没有一点红色，极为养生的菜，漫不经心：“她不在意这些，况且你师父她不爱吃这些，等下我重新给她点，吃吧吃吧，没事。”
“真的吗？”叔己半信半疑：“平日里师父也不挑食啊。”
“假的，你也吃了，长幼有序，尊师重道，你身为徒弟不守规矩，等你师父回来揍你一顿狠的吧。”叶茗一本正经，手上不停，要赶紧先吃饱了。
听叶茗这样说叔己反而放下了心：“等我师父回来先揍你一顿狠的！”
“谁想挨一顿狠的？”房间门被推开，姜云跃跃欲试。
“他们俩。”没等别人说话，珠珠毫不犹豫地卖了两人。
“吃饭了师父。”叔己讪讪。
姜云毫不在意，在空位上坐下，没吃几口，见几人都放下筷子：“吃饱了都？”
叔己尴尬地点了点头。
“那交给你一件事情。”姜云道，“今天从衙门里抬出的富商还记得吗？”
叔己道：“记得啊，不过怎么想起他来了？”
“你去他家盯上几天，看有没有什么人要杀他。”
“据说这城里出了个判官，律法之上，还有这个判官，凡是他觉得做了错事，但是没有受到相应惩罚的人，都会被判官盯上。”
“师父的意思是，这个判官会去找富商？”叔己不解，“可是他不是受了罚吗，婢女是她花钱买回家的，更何况她还犯了错。”
一直没有说话的吞玉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叔己眼尖，问道：“你想说什么？”
吞玉道：“你们人犯了错都要用命抵吗？”
“那有点可怕，我当个蘑菇还挺好。”吞玉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胸口，想起什么，又惊恐道，“我可没有想毒死你们，别要了我的命。”
叔己沉默。
珠珠道：“听起来这判官是在做好事啊。”
“定人生死，岂能草率，一人凌驾律法之上，杀了对的人就是做好事，那杀了错的人又如何，况且这对错如何评判？”姜云道。
“那我去了。”叔己朝姜云略一施礼，转身便出了门。
感受到胳膊上微凉的触感，就见小花探出了脑袋，朝吞玉游去，待蹭到后者身边，傲娇地抬起头：“饿了。”
吞玉把小花盘在手上，忍俊不禁，掏出一块老鼠干：“最后一块了。”
小花张开血盘大口，牙齿小心翼翼避开吞玉的手，一边吞一边忧心忡忡：“那怎么办？”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给你再做一些，怎么样？”
听着耳边两人一蛇笑闹声，姜云也露出些笑意，叶茗凑了上来，看了看桌上剩下的饭菜，轻声道：“我看见来的路上有好吃的，吃不吃？”
“什么好吃的？”
叶茗也不卖关子，直接道：“辣椒剁碎了，掺在糯米里，包成的粽子，吃不吃？”
姜云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总是能找到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叶茗有些不解，挠了挠头，还有什么时候给她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姜云意识到什么，马上转移话题：“好啊，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让你陪我去打听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