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

    指尖在密码锁的屏幕上轻轻一按,解开了出门前设置的反锁。沉重的黑色大门应声声弹开,夏悠拽住门把手往自己的方向一拉,作为主人,自己率先钻了进去。

    这栋塔楼式高级公寓修建在城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住在里面的居民们非富即贵,而单价最高的顶层复式,归一名神秘的独居高中女生所有。

    来历成谜的漂亮少女想当然会成为好奇的对象,安保室里的保安打了个呵欠,透过玻璃幕墙看到她大晚上带着一个成年男人回来,张大的嘴巴顿时忘了合上,表情逐渐从“怀疑”变成了“震撼”,最后沦落为了“痛心疾首”。

    夏悠对此毫无察觉,近些年年轻女生们点牛郎的不少,她又是出了名的经济实力雄厚,倒也说不准贝尔菲戈尔在保安心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她很小心地用两根手指头捏着一点点杀人狂的雨衣袖子,带着他回到了家。

    有的人外表看起来光鲜靓丽,其实家里乱得像猪圈,拆了一半的包裹扔得满地都是。早知道今天出门就该叫人来打扫一下……夏悠强自镇定地打开鞋柜,一双因为太高而被硬塞进去靴子立刻掉了出来,气势汹汹地拦在了玄关前。

    夏悠略显尴尬地一脚把它踢到一边,腾出了一条勉强可以供人通过的道路,转身朝身后的杀人狂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请进。”

    其实也用不着她邀请,一出电梯,杀人狂便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一边走,他一边顺手将雨衣和大衣一道脱下,挂到了进门处的立式衣架上,身上只剩一件薄薄的条纹针织衫。

    年轻人的目光在周围飞速一扫,不客气地找到了中央空调的开关,两下将气温调整到了自己喜欢的温度。做完这一切,他施施然地跨过地上的杂物,直接躺进了沙发里,顺手抄起遥控板把电视打开。两条包裹在过膝靴内的长腿顺势往茶几上一踩,在夏悠的碎花桌布上留下几个湿漉漉的脚印。

    “?”夏悠满腹疑惑地盯着他,一时分不清到底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算了,都是杀人狂了还指望他会有常识吗。

    夏悠摇了摇头,很快说服了自己。她平时独居,经常会招待同学来家里玩,愣了一下后便端起了主人家的风度。不知道杀人狂会喜欢什么,她在橱柜里一顿翻找,把能找到的所有饮料都扒拉了出来:“要喝点东西吗?咖啡、果汁、牛奶,还是茶?”

    “嘻嘻嘻嘻,牛奶。”杀人狂懒洋洋地应道。

    倒是有点出乎夏悠的意料,她把一袋牛奶丢进微波炉里加热,又为自己开了一听可乐,端着盛着热牛奶的杯子走过去,放到了杀人狂的面前。

    “要加糖吗?”

    杀人狂俯身看了一眼,往杯子里哐哐倒进了三块方糖。夏悠平时不太嗜甜,这下看得她一阵阵牙疼。

    客厅里忽然寂静了下来,只有茶勺与杯壁互相碰撞的声音叮当作响,夏悠低头凝视着热牛奶杯口冒出的袅袅白烟,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的心跳又开始加快,紧张和兴奋同时涌上脑门,垂在茶几后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在她饱含期待地问出那个问题后,这位完美符合她审美喜好的杀人狂,既没有将她变成下一个受害人,也没有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存到她的手机里。他用难以理解的复杂目光看了她一会,没头没脑地问道:“你现在住在哪里?”

    然后事情就变成这样了,杀人狂跟着她回家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总让她觉得有点即视感……稍一细想头又开始痛了,夏悠使劲揉了揉太阳穴,总感觉自己最近头痛的次数越来越多,乐观地想,这或许是找回记忆的前兆。

    杀人狂不提自己刚刚在杀什么人,夏悠当然也不会蠢到还去追问。他似乎很喜欢这种甜得致死的牛奶,晃了晃杯底将其一饮而尽,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你买牛奶做什么?”

    “啊?”他的每个问题都让夏悠摸不着头脑,她有点茫然地答道,“有时候我会在家里烤点蛋糕。”

    杀人狂端着杯子,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揣摩不出他问这个问题的用意。夏悠眼尖,发现他的右手中指上戴着一枚红色的戒指,设计对日常生活来讲浮夸了些,戒底上托着整块的红色宝石,一条银色系带缠绕在上面,似乎还刻着几个以她的角度看不分明的小字。

    夏悠喜欢买花里胡哨的小玩意,但对宝石之类的没太多深入了解,她假装无意地看了一眼,确定了不是戴在无名指上的,便放心大胆地喝了一口可乐,鼓起勇气问道:“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话一出口又觉得有些逾越,对于杀人狂来讲真名应该是个秘密。于是她紧接着改口:“我的意思是,可以告诉我,我该如何称呼您吗?”

    听到这个“您”字,对面的杀人狂又开始笑,好像她刚刚讲了一个全世界最有趣的笑话:“嘻嘻嘻嘻嘻嘻。”

    他的笑声尖锐又刺耳,拉长的尾音格外诡异。夏悠被他笑得心里惴惴,感觉对方实在是难以捉摸,搞不清之前曾经犯过多少次案。

    “嘻嘻嘻嘻。”杀人狂笑够了,这才矜持地扶了扶头上的王冠,翘着腿好整以暇地在对面看着她,“王子,你可以叫我王子殿下。”

    夏悠本来也没指望他会告诉自己真名,客厅里的灯很亮,让她感觉自己的视线似乎也被照得无处遁形,一寸一寸地攀爬到了对方脸上。他的言谈举止不算优雅,甚至还有些粗俗,但奇怪的是,依旧像是一位从油画里走出来的苍白而傲慢的王族。

    或许他真的有王位要继承呢?夏悠点点头,真诚地夸赞道:“我也觉得您是一位真正的王子殿下。”

    她微笑着,偏着脑袋专注地看着杀人狂,这幅皮囊可真是正正好地踩在了她的审美点上,要是能剥下来就好了。

    雨下小了些,高高的顶层公寓像是要耸入云霄之中。杀人狂张了张嘴,似乎刚想说什么,手机忽然在兜里嗡嗡地震动起来,他看都不看一眼,干脆利落地伸手过去按下了拒接。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被这一行为激怒了,挂断以后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如此反复几次后,杀人狂干脆直接把卡从手机里抠了出来,掰成两半丢到了楼下。

    世界终于清净了,夏悠眨了眨眼没话找话:“好像有人在找您。”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说敬语,杀人狂就又开始发笑,夏悠努力忍住了想皱眉的冲动,但疑惑还是明明白白地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他怎么笑点很低的样子,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可杀人狂看起来并没有要为她解答的意思,他笑而不答,拿起遥控板将电视换了几个频道,似乎不准备再和夏悠有进一步的交谈。

    这栋复式公寓里有四间卧室和三个卫生间,再收留两个杀人狂都够了。察觉到他没有要聊天的打算,夏悠知趣地站了起来,客套地寒暄了几句请自便——虽然他已经像是回自己家一样不客气了——先行一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有陌生的异性在家中,虽说自称是王子,可委实不像什么正派的绅士。她没有直接去洗漱,而是先谨慎地先将房门落了锁,也不开灯,打开了房间里的壁挂电视,将音量调到了最小。

    主持人正在播报晚间新闻,平时她对这些是没有兴趣的,今天却认认真真地从头看到了尾,没有听到相关的报道。夏悠微微皱眉,又摸出手机搜索了一下,今天这位王子殿下杀得血流成河,那一片又不是什么人迹罕至的地方,一身反骨的人肯定也不只她一个。

    是消息被封锁了,还是立刻就有人打扫了战场?

    夏悠沉思了一会,踢掉拖鞋,赤脚悄无声息地踩着木质地板上,从枕头底下翻出一把水果刀,小心地靠在了门边的墙壁上。

    客厅里的灯光自门缝底部透出来,能听到外面电视的声音,但她可不敢确定此时杀人狂还在沙发上看电视。害怕如果自门缝往外望的话,会像恐怖游戏一样和一只血腥的眼眸对上视线,她特意避开了门缝,靠在墙上侧耳倾听起来。

    她的听力一向很好,屏息听了半晌也没有听到那位王子殿下发出什么动静,让她不由得怀疑,这家伙该不会是在沙发上睡着了吧?

    如果她的视线可以穿透墙壁的话,就会发现,此刻,贝尔菲戈尔正定定地站在一墙之隔外的地方。他先是瞥了一眼门缝底部,没有看到那双鲨鱼拖鞋的踪迹。

    既然不是在门后的话,那应该是……手指抚摸过洁白的墙壁,然后顺势向下,他在脑海里判断了一下如今夏悠的身高,再往下擦了一点,确定了位置。

    接着,他屈起手指,故意用瓦里安戒指坚实的表面,用力地敲了一下墙面!

    “砰!”

    沉闷而巨大的声响立刻沿着固体传来,灌入了夏悠紧贴在上面的耳朵里。她猝不及防,差点吓得跳起来,想也不想反手就是一刀,从门缝间狠狠地刺了出去!

    贝尔菲戈尔早有防备,她这一刀刺了个空。隔着厚重的墙壁,她听到杀人狂心情大好的笑声从门外传来,似乎是完成了一件早就想就做的大事:“嘻嘻嘻嘻嘻!”

    神经病啊!

    夏悠惊魂未定,忍不住在心里暗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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