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后

    成功获得初代守护者们的承认后,众人火速回到了未来。

    十年后的时代里,时间才刚刚过去了十分钟。斯库瓦罗还在原来的地方,看到这个三十二岁版本的他,夏悠的落枕火速治愈了。

    “这次回去看到十年前的你了!”

    她兴致勃勃,两步赶到了对方身边,一边比划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还有贝尔和玛蒙。我跟玛蒙酱说我要去拯救世界了,她一点都不相信。”

    玛蒙要是相信那才是有鬼了,斯库瓦罗刚想接话,整座基地忽然地动山摇,高悬于天花板上的吊灯随着剧震相互碰撞,洒落了一地玻璃碎片。脚下的地板颤抖得难以找到平衡,沉闷的爆炸声自四面八方传来,彭格列这倒霉警报拉得一声叠过一声,拼命催促着人们逃离。

    “停车场方向传来的!”夏悠收起了刚刚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皱眉倾听道,“有人闯进来了!”

    “走!”

    会议室就在这一层走廊的尽头,两人匆匆赶到时,彭格列的其他人都已经聚集到了一处。斯库瓦罗还沉浸在十分钟前与鲁斯利亚对话失败的恼怒之中,扬起眉毛怒道:“喂!!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嘭!!”

    身后的墙壁猛然碎裂,回答了他的问题。侵入者气势汹汹,竟然是硬生生地打穿了争个基地,砸出了一条最短的路来!

    钢筋水泥混泥土纷纷落下,扬起漫天的灰色尘埃。红发男人从其间缓步迈出,夏悠在白兰的ppt上见过他,是那个在岩浆里洗澡的男人,岚之真六弔花,石榴。

    独自一人闯入敌人的大本营,他散漫得像是在米露菲奥雷的后花园散步,还有心思打出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挡在走廊上横成两排的少年少女们被尽数忽略了过去,石榴的视线只落在其间的尤尼身上,懒洋洋地摩挲了一下下巴:“终于找到你了,尤尼殿下。”

    全身都已经调整成了最适合战斗的状态,心头却始终泛着隐隐的不安。夏悠微微抬头,视野中斯库瓦罗的侧脸沉默得像是一尊无悲无喜的石像。

    他们有那么多人,都全副武装,优势明显。狱寺没忍住点燃了戒指上的火焰:“这家伙真是让人火大!”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山本武也掏出了匣子,“但看起来是需要动手的时候了。”

    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忽然伸出,比之更快地挡在了少年们的面前。斯库瓦罗冷冷地盯着石榴,说出来的话不似平时那般暴躁,而是带着鲨鱼般的漠然:“你们几个真是一点用也没有,快点带着尤尼离开。”

    “诶?可你就一个人吗?!”沢田纲吉还没反应过来。

    “还不明白吗!”斯库瓦罗突然暴怒吼道,“你们早就已经遭到攻击了!!”

    名为“瓦罗”的鲨鱼从身后跃出,发出尖利高亢的呼啸声,瞬间具像化的红色火焰与蓝色火焰砰然撞击,震得整个楼层整个视野都扭曲起来!无人注意的时候岚属性的攻击已经蔓延到了眼前,只差一步就会轻松地将他们一网打尽,而那泛着蓝光的透明水幕如同倾盆的暴雨,转瞬间就将这群涉世未深的小兔崽子们全部护在了其间。

    如果不是斯库瓦罗反应及时,此刻所有人都该化成灰烬了。这才是瓦里安,是最强的暗杀部队!

    肉眼看不清的岚火焰嚣张地扑向众人,斯库瓦罗及时地用镇静之炎抵抗住了攻击,气流吹得他银白色的长发不断飞舞,夏悠猛地扑上前,点燃自己的火焰混入其间。

    “要不我也留下来吧?”山本武担忧地问。

    斯库瓦罗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他怒喝一声,愤怒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作势要把其他人统统撵出去:“喂!!你们难道还不懂吗!!我已经差不多想要静静地悄悄地大闹一场了!!”

    他是如此的强大、成熟、而又靠谱,是瓦里安唯一一个真正在办事的人,仿佛就算天塌下来都会有他顶着。山本武忍俊不禁,暂时打消了留下来的念头:“那好吧,斯库瓦罗既然说没问题,那就一定没问题了!”

    也没有时间再让他们犹豫了,真六弔花的其他人随时可能找上门来。沢田纲吉一行护送着尤尼,匆匆地往出口处赶去,夏悠回头朝他们挥了挥手,权当做告别。

    下一秒身后就是一股大力袭来,斯库瓦罗一脚把她往沢田纲吉的方向踹了过去:“你也一起!!”

    “我也要滚?!”夏悠飞快地抬起头,脸上露出了质疑而愤怒的神色,仿佛在拿面部表情怒骂斯库瓦罗,山本武一个彭格列来的外人也就罢了,你居然连我都要赶走?!

    火光给斯库瓦罗的长发染上了一层猩红,他不动如山,朝出口的方向微抬了下下巴:“你的火焰有些特殊,记住,去白兰那里。”

    山本武本来已经跑了出去,闻声又有些担忧地折返了回来:“斯库瓦罗?夏悠?”

    愤怒的神情就像幻觉一样,眨眼间便从夏悠脸上褪了下来。她和斯库瓦罗同时看了过来,同样的面无表情,同样接近漠然的神色,山本武想她年幼练剑的时候,一定是把斯库瓦罗当时的表情和剑术一起学了下来。

    纠缠的火光幽灵一般照在夏悠的脸上,看不出真正的情绪。她不再犹豫,转身头也不回地加入了逃跑的队伍之中。

    一直都是这样的——斯库瓦罗曾经说过,她其实不算特别聪明,和人拼脑力的话很容易被带进沟里。这是她的缺点,很明显,但同样她的优点也很明显,就是有自知之明,知道靠自己不如听别人的。

    夏悠在瓦里安的首要生存守则,就是听从命令。摇篮事变结束之后那漫长的八年里,他们曾经一起执行过许多危险的任务。千变万化的条件中不会有任何解释的时间,无论是多么匪夷所思的命令都要立刻执行,就算现在斯库瓦罗要她一头撞石榴个大马趴,她也会现在开始加速助跑。

    而同样的,就从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就能看出,每一次,斯库瓦罗下达的命令都是正确的。

    或者与其说是服从他的命令,不如说是相信他的判断。既然斯库瓦罗说她要去白兰那边,那她就一定要去。

    身后已经开战了,隆隆的响声伴随着剧烈的震动传来,被他们加快速度逐步抛在了脑后,通往外界的入口已经近在眼前。众人一股作气,趁着石榴暂时被斯库瓦罗拦住,冲出了彭格列基地。

    外界乱成了一锅粥,米露菲奥雷家族对这些少年少女们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算侥幸逃出了基地也无处可去。沢田纲吉一行紧急地合计了一遭,决定先往小春早年认识的房屋中介处出发。

    脚下的大地忽然颤抖了起来,从基地入口处传来的剧烈震动让REBORN先生也变了脸色,迅速呵斥道:“大家快趴下!”

    这可不是在建筑室内,而是在广阔的大街之上,到底该是多大的阵势才会让外界的他们都稳不住身型?!夏悠猛地回头,被强行压下去的不安瞬间全数爆发,她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看火龙携卷着爆炸蹿出入口处,“轰隆”一声就将整个基地入口炸得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框架。

    离得太近了,声波冲击之下脑袋像是挨了当头一棒,“嗡”地一声,两行鼻血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眼前的景象阵阵发黑,夏悠趁人不注意胡乱揩了两把擦去血迹,跃起冲向了山本武:“斯库瓦罗呢!他有没有说什么!”

    “有的!”山本武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语无伦次地大喊,“无线电里是他的声音!”

    夏悠没空去掏自己的无线电,直接把耳朵凑了过去。以斯库瓦罗的音量,不需要开外放她也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低沉的喘息中夹杂着难以抑制的痛苦,让她木头一样立刻呆在了原地。

    是谁?是谁受伤了?明明是一听就能反应过来的事情,她却像被刚刚的声波攻击打晕了脑子似的,要艰难地理清逻辑才能意识到。斯库瓦罗的声音压得低低的,痛楚似乎让他已经无力维持平日的气势。他一边喘息着,一边还有心情自嘲般地笑了笑:“比我想象得更快地分出胜负了……”

    尼玛的,还估计过,你居然骗我!!夏悠心里骤然涌出一股想把眼前所有东西都砸了的暴躁,听见斯库瓦罗还在那头怒吼着:“快点带着尤尼离开这座基地!越快越好!——快逃吧!!”

    “嘭!!”“嘭嘭嘭!!”

    更加剧烈的爆炸声同时炸开,肉眼所及的基地关键部位都在瞬间同时化了灰烬。夏悠的心早就凉到谷底了,此时反而是没了感觉,山本武倒是从地上一跃而起,就要往基地里冲:“斯库瓦罗!”

    “笨蛋!”REBORN先生一巴掌把他扇清醒了,“你要让斯库瓦罗好不容易争取出来的机会白白浪费吗!”

    “没错。”谁都没想到附和的人会是夏悠,她点点头,看向山本武,“斯库瓦罗说了,现在你们要保护尤尼以最快的速度远离基地。我一个人回去找他就可以了。”

    “等等夏悠同学!你一个人不行的!”

    情急之下,沢田纲吉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就回去送死了。他能在指环争夺战中胜出显然是有原因的,从来都是别人挣脱不开夏悠的手,这还是她第一回挣脱不出别人的手。

    “那我会杀了她的。”夏悠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京子身上,威胁比讲道理更管用。根本不用思考,这些话直接就从他脑海里涌到了嘴边,“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你保护得了一时保护不了一世,我总能有下手的时候。”

    夏悠说着,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她的目光并不疯狂,相反冷静得像是毫无感情,任何人都能看出,这是她在完全理智的情况下作出的决定,“你可以阻拦我,但那之后我活着的意义就是报复你,我知道杀了谁会让你最痛苦。”

    一句话狠狠地踩中了两个人的雷区,了平朝她怒目而视:“你这家伙要对京子做什么?!”

    “你在狗叫什么?”夏悠简直想笑,“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趁着沢田纲吉因此分神的瞬间,她直接哧溜一下从外套里钻了出来。沢田纲吉的手中立刻一空,就剩下了一只空空荡荡的袖管。夏悠把外套扔给他,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像濒死之人扑向唯一的生机般,迅速踏入了基地入口。

    REBORN先生沉沉地盯着她的背影,没有出手阻止,只是叹道:“算了,就随她去吧。”

    抱着拼死的决心的时候,其他人是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的。

    沢田纲吉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撼之中,不明白她怎么能忽然说出这么残忍的话,他有点呆愣愣地转头,看向同伴们:“我,我看她平时对女生们的态度,还一直以为,她和京子小春她们关系不错的……”

    “确实是不错。”

    山本武接话,面色同样的凝重:“但这些不重要。”

    京子当然是无辜的,被卷入未来的战争是无辜的,被她当作威胁沢田纲吉的人质也是无辜的。夏悠在弥漫着烟尘的走廊上狂奔着,眼前偶尔也会闪过京子惊讶的脸。

    这是错事,但夏悠不会道歉,不会后悔,更不会为此感到愧疚,那一点点记忆甚至不能让她的脚步慢下一分,因为她本来就是瓦里安出身的大恶人,除了一起在城堡里被软禁多年相依为命的同伴,其他所有人,都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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