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

    错过什么都不能错过双部之战,比赛当天,夏悠一改平时雨夜屠夫一样的穿衣风格,顶着一头双马尾闪亮登场。

    穿带骷髅头的条纹卫衣配格子短裙,腿上是一双厚重的朋克靴子,手臂和大腿上都缠着装饰性的绷带,走起路来身上挂的链子哗哗直响,在人均运动服的关东大赛场地里,她跟个行为艺术家一样格格不入。

    越前龙马大老远的就看到了这身吸引眼球的衣服,正在思考是哪家学校的穿成这样来打网球,就发觉对方怎么离自己越来越近,五官越来越眼熟……

    哦,破案了,原来是自家学校的。

    夏悠靠过来,就发现她还画了点妆,用腮红修饰了没有血色的皮肤,身上泛着一股甜腻到呛人的香水味,岂止是形象改造,都要换一个人了。

    唯一没变的只有她挂在包上的那个鲨鱼玩偶,被她盘得锃光瓦亮。

    “夏悠,你……”越前龙马一时想不出该说什么,身旁的桃城更是震惊到瞪大了眼睛,差点不敢认她是谁。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夏悠一甩脑袋,双马尾的发梢抽到了对面两个少年身上:“对一位女士露出这样的表情可是很失礼的。”

    “……”少年们十分勉强地进行了表情管理。

    夏悠并不在乎他们的反应,她很清楚今天要打双部之战,不管她穿什么,等会就不会再有人注意了。

    冰帝今年全国大赛的路走得艰难,先是在都大会输给不动峰,又在关东大赛第一轮抽中了青学。前面四场一场弃权,两败一胜,只要再输一场,可就要在关东大赛一轮游了。

    决定生死的一场,冰帝的部员们却奇迹般的兴奋了起来,展露出了全国都难见的应援水平。

    “胜者是冰帝!败者是青学!”

    “胜者是冰帝!败者是青学!”

    两百多人的应援声震耳欲聋,立马激起了夏悠的记忆。她紧攥着拳头,一头撞开围观群众,在看台上找了个绝佳的位置。

    手冢部长沐浴在嘈杂的应援声中,老僧入定般无动于衷。

    “胜者是……”

    “啪!”

    一道清脆的响声打断了看台上的应援,迹部大少爷犹如帝王降临,厉声接上了后面的话——

    “是我!”

    看台上只沉默了短短一瞬间。随即爆发出比刚才更嘈杂、更加响亮的尖叫声,让其他学校大开眼界。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夏悠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要开始了。

    很多年前,当夏悠还不是夏悠的时候,第一次看过这场比赛,只会觉得残忍。

    残忍的是对未来职业生涯的透支,是年纪轻轻就担负起的责任,是明知对方有伤还接连的攻击,以至于对面那位帅得有目共睹的部长也显得面目可憎起来。

    现在来看,反倒觉得那才是真正的尊重。既然踏上这个赛场,任何人追求的都只有胜利。

    况且手冢国光,那本身就不是需要人去怜悯他的选手。

    陈年旧伤压迫着不堪负荷的手肘,而他的未来其实还很长。球场上的人却像意识不到这一点一样,继续压榨着身体的潜力。

    身旁已经有小同学低低地哭了起来,大石部长面色凝重,跟大家讲起了当年的事情。

    大和部长的那一句“手冢,你要成为青学的支柱”将他心甘情愿地困陷于此,又传给了下一代的学弟。夏悠抬头去看坐在教练席上的越前,只看见对方目不转睛,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长椅上。

    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事物破坏给别人看,过去已经无可挽回,夏悠听完这个故事还是会想,如果当时她在就好了。

    她一定会抢在那个学长靠近手冢之前就给他两个大嘴巴子,打到他从此对左撇子选手都有ptsd为止。

    最后一颗球终于落地,看台上安静的像是生怕发出了一点声音。

    不论胜负,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不需要言语,这一刻已经是对体育精神的最好诠释。

    “这是一场最好的比赛。”

    夏悠擦了擦眼角边并不存在的眼泪,心绪复杂。

    ……

    回程的路上,越前和桃城都安静得反常。

    夏悠很能理解,别说他们了,过去多少年都还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少年们沉浸在比赛之中无法自拔,夏悠不打扰他们,静静地跟在旁边走。

    她也要思考一些事情。

    她的步伐拖拖拉拉,越走越慢,最后在新开业的大楼前完全停了下来:“我要买点东西,你们先回去吧。”

    “噢。”桃城也发现这栋新大楼开业了,他在门口的招牌处扫视了一眼,找到了目标,“这个商场里有一家新开的体育用品店,越前,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可以啊。”越前拿着易拉罐,酷酷地说。

    什么时候买东西不好,偏偏要挑在这个时候。夏悠立马头痛起来,抬头看了一眼这栋有着玻璃幕墙的建筑,“嘶”了一声,为难地说:“你们要不下次去吧?”

    “我要去处理一点事情,不方便有人跟着。”

    “哈?”两个少年同时把脸转向她。

    阿桃前辈立刻露出了不信任的眼神:“你不会是……”

    他上下扫过夏悠这一身又是化妆又是香水的盛装打扮,忽然福至心灵,不可置信的提高了音调:“背着我们要去约会吧?所以才不方便和我们走在一起!”

    夏悠用怜悯的眼神看他:“你想到哪里去了……而且谁约会会穿成这个样子,阿桃前辈你这辈子没有跟女生约过会吧?”

    “没关系,我和越前去商店,你要去做什么?”阿桃前辈丝毫没有受到打击,反倒热情地招呼道。

    “我要杀人。”夏悠低头摆弄着包上的鲨鱼挂饰。

    越前:“?”

    桃城:“?”

    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本来还没什么,听了她敷衍到极致的解释,两个人反而怀疑起来了,眼神里写了疑惑。

    夏悠没有跟他们对视,她翻来覆去地□□着那个鲨鱼玩偶,好似是在做心理斗争。最后像是决定了什么一样抬起头来:“算了,倒也没什么大碍。”

    “走吧。”

    说着,她率先迈步走向了商场的旋转门。

    体育用品商店在一楼,夏悠跟他们一起随便逛了逛,没什么想买的。随即搭乘电梯上了五楼,在开放式咖啡厅里找了个卡座。

    这个位置毗邻窗边,用绿植和其他顾客分隔开来,透过玻璃落地窗,可以俯瞰到楼下蚂蚁一样的人群来来回回,整座城市都沐浴在突如其来的细雨中。

    雨珠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窗户,夏悠看了一会,轻轻收回了目光:“是个好天气。”

    越前龙马很想问好在哪里。

    来的时候她信誓旦旦说有私事要办,这会儿看起来又完全不着急了。夏悠坐在对面摆弄了一会手机,站起来抓起放在旁边的包,自然地指了指旁边的书店:“我去买本杂志,一会就回来。”

    她小跑两步走进书店,身上挂着的链子哗啦啦响个不停。借着书架和人群的遮挡自后门穿出,顺着员工通道一路往大楼深处走,找到了酒店的高层电梯。

    刚刚才开业,又是下午时分,电梯间里空无一人。夏悠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关机。

    电梯下行,沉闷的运转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扩散。她迅速脱下外套卷成一团,和手机一道扔进包里。

    六点三十四分,电梯到达。

    在脑海里演练过无数次,她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缓,出电梯左转,直行,按响门铃,然后反手抓出佩剑划开门锁。

    金属的惨叫声尖利刺耳,大门“轰”地向内打开,夏悠提着剑走进去,礼貌地带上了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遮住了外面的雨幕,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灰暗。她踩着地毯往里走,经过衣橱时忽然往外踏出一步。

    一道黑影迅速从里掠出,夏悠不退反进,横剑劈下,纷纷扬扬的木屑在剧烈的冲击下四散飞起,一把短刀瞬间自其中破出,“铛——”地一声挡住了她的攻势。

    剑锋振荡,死寂之中只有兵刃交接的声音冰冷残酷。夏悠单手持剑,硬生生地往前迈出一步,忽地爆发贴近,挥出的却不是长剑,而是一记强有力的直拳,一拳打飞了对方脸上的单片眼镜。

    傻了吧,爷有左手。

    八年前的副首领出卖瓦里安升入本部,已经不需要再亲自执行任务。八年后半夜躲在门后的小鬼长大,在作为罪人的漫长时间里完成了最严苛的任务,并且全须全尾地活了下来。

    “哐!”

    发力时双腿牛蛙一样夸张,被这条腿踹中胸口的感觉就像被一头犀牛撞断了全身骨头,对方“哇”地一声吐出了口鲜血。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做任何遮掩,光明磊落地露着原貌。黑手党里她这样的亚洲面孔并不多,模糊的视线中,男人终于将这张脸和已经遗忘的记忆重合了起来:“是……是你!”

    夏悠的声音很平静:“想起我了?奥塔先生。”

    “boss不因你而死,但你得为boss的死付出代价。”她终于露出了一点嘲弄的笑意,腾出左手拍了拍他的脸,“好了,记住我的脸,到地狱去慢慢诅咒我吧。”

    深知反派切勿话多,夏悠不敢多说,一剑捅向奥塔心口,房间内霎时重归宁静。

    奥塔的眼睛依旧大睁着,死死地凝视着天花板,仿佛还有什么话想说。

    谁他吗……告诉你……Xanxus死了……

    摇篮事变结束后的第八年,夏悠清扫叛徒奥塔。

    手臂被砍伤了,失血让她的眼前有点发黑,仰躺在地上调整着呼吸,日光灯在视野里晕出好几个刺眼的光圈。夏悠努力克服着眩晕感站起来,疲惫地摸出手机,开机看了一眼时间。

    六点四十八分。

    还来得及,她抓起包走进洗手间,解下作为装饰的绷带,为自己简单包扎后重新缠上。又从包里翻出香水一顿乱喷,甜腻的味道遮掩住了血气,最后再穿上外套,现在,她又是个引人注目的朋克少女了。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夏悠小声念叨着,撑住洗手池,抬头凝视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失血的苍白被腮红盖住了,仔细看的话,依稀能从眉宇间分辨出战斗后的脱力,眼神里却跳跃着喜悦,仿佛终于了却了一桩大事。

    很好,夏悠,你做到了你该做的。

    六点五十八分。

    夏悠拎着一本时装杂志,步伐轻快地自书店里穿出,原路返回了咖啡厅。

    靠近窗边的卡座中,桌面上堆着空掉的盘子和包装纸,显然两个大胃王已经吃过了一轮。她这一去就去了快小半个小时,见她回来,越前龙马随口问道:“怎么那么久。”

    “杀人去了。”

    夏悠笑语盈盈,拉开椅子在他的对面坐下,她看起来心情非常好,眉眼弯弯,仿佛真的偷偷跑去和谁约了会。

    “又骗人。”越前已经习惯了她满嘴跑火车。

    “……”夏悠哑然失笑,她垂眸看着脚尖,嘴角却止不住地往上翘,“我可从来没骗过你啊。”

    任谁都看得出她确实很高兴,叫来侍应生一顿大点特点,等待餐点的时间里,夏悠捧着手机满面笑容地一顿按。

    “我杀了奥塔。”

    几秒钟后,斯库瓦罗回复了她。并没有对她邀功作出任何评价,屏幕上只有几个冷冰冰的字符:

    “boss醒了。”

    短短的一行句子,却让夏悠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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