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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古斯特北方第一座大城市庞特,就如每一个西大洲繁荣城市的喧嚣夜晚一样,街边一家又一家的酒馆人声鼎沸,没有人会因为害怕怪物出没而放弃在晚上出门喝酒玩乐。

    最繁华的地段里一家大酒馆内歌舞升平,四层高的酒馆每层中间都镂空,让上层围坐的顾客也可以看到一楼正中间的大舞台上跳舞奏乐的表演。

    今日出演的是有着马特莱纳特色的平民歌剧,随意亲民的表演风格与极具地方特色的演出形式让酒馆里传出阵阵叫好声。

    就在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楼的舞台上时,酒馆二楼西侧的一扇窗子忽然被人踹碎了玻璃,紧接着一个黑色人影翻窗而入,鬼魅般灵活地朝着临栏而坐的一个精瘦男人冲去。

    那男人显然有所防备,在听到动静的一瞬间就起身警惕,见来人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二话不说撒腿就跑,也顾不得撞了其他客人桌上的酒水餐食,在一道道咒骂声中仓皇逃窜。

    昆图斯落地后急速起身,几个坐得满满当当的桌子挤在一起挡在他面前,他的速度也丝毫不减,从被吓得尖叫的顾客头顶上一跃而过,紧紧追着那个逃走的男人。

    端着酒水从楼下走上来的侍者刚从慌张跑过的男人的冲撞下护住托盘里的酒杯,紧接着就被一个快如闪电的身影撞倒在地,那些精致的玻璃杯最后还是没能从摔碎的命运中幸免。

    然而这场追逐战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男人无路可退,意图越过二楼的栏杆直接跳到一楼舞台上时,他后颈处的衣物忽然被人一把抓住,接着一股大力将他已经伸出栏杆大半边的身子给硬生生地拽了回来。

    “我不想浪费时间,再跑就把你腿打断。”金眸的屠龙者冷冰冰地下达最后通牒,原本就吓人的面相如今看来更如恶鬼。

    那男人吓得瘫坐在了地上,这短短不到一分钟的追逐已经让他明白,自己今天是没有办法从这个屠龙者手里逃走的。

    围观之人这才看清这个破窗而入的人,竟然是个年纪轻轻的屠龙者,他背后的龙鳞剑让他们清楚,但凡有点理智就不要去怪罪他坏了自己的雅兴。

    众人纷纷噤声,楼下的歌剧仍在继续,所有人就当无事发生一样把那边的事当做空气一样对待。

    就在这时,酒馆一楼的大门也被人打开,东方面孔的漂亮姑娘着急忙慌地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的棕发男人。

    东方姑娘在见到二楼正压着人问话的屠龙者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身后的男人倒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踱步进来,甚至还有闲心去欣赏舞台上的表演,只是现在酒馆的侍者都在为二楼的事情而分神,没有人上前去招呼新来的两人。

    酒馆的老板闻讯赶到事发地,闹事的人是屠龙者和庞特城中有名的无赖,不用想也知道,这无赖这次惹上了不该惹的人,人家不跟他扯皮,直接雇了屠龙者过来抓他。

    “我的酒馆不欢迎屠龙者,您的事要是办完了就快点带人走吧。”老板上前与昆图斯商议,说的话虽然不算客气,但语气却是克制有礼的。

    昆图斯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脚踩着地上男人被反剪在背后的双手,眼神朝着三楼的那一圈半拉着幕帘的雅间扫视。

    场面没有僵持多久,楼上走下来了一个趾高气扬的金发男人,他的身后还带了两个门神一般的随从,在场有不少人都认识他,酒馆老板更是收起了原本的表情,毕恭毕敬地朝哪个男人弯腰行礼。

    “阁下,这里发生了一些小……”

    金发男人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他们两个都是我的客人,今天你这里的损失由我来赔偿,哦对了,还有楼下那两位,把他们请上来到我的包间里去。”他指了指站在一楼的舒徽妜和科德林。

    三楼没有散客,全是单独隔开的雅间,餐盘用具也与楼下有着很大的区别,这里的人没有楼下多,勉强算是个清静之所。

    昆图斯一把将手里的男人扔到金发男人脚边,他身后的侍从立刻将人扣住。

    金发男人倨傲地笑了笑,说:“干得不错嘛,进来坐会吧。”说着他甩了甩手中的钱袋,这是要付给屠龙者的尾款,不过他显然还有别的事要说,昆图斯懂他的意思,没有拒绝,只是站在雅间门口等着被人带上来的舒徽妜。

    事发突然,虽然舒徽妜知道昆图斯今晚要在这家酒馆里抓人,却没想到他竟直接跃上隔壁的露台翻窗进去了,她和科德林在外面还绕了半圈才进屋,着急赶来后昆图斯那边已经完事了。

    这几天来昆图斯似乎是在和她生气,虽然他还是如往常一样什么都替她安排好,却不愿意和她多说话。

    而她自己则是慢慢消化了原本的情绪,也知道在昆图斯眼里自己这是无缘无故地与他置气,本就是她做得不对,于是便想着找个机会跟他道歉。

    被侍者带上三楼时见到站在门外等着自己的昆图斯,舒徽妜心里暗自开心,昆图斯对着外人都是直脾气,生气了会直接动手,可对着自己却闷着不吭声,但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告诉舒徽妜,他其实已经消气了。

    三人在金发男人的雅间里坐下,之前昆图斯去接委托的时候舒徽妜正在落脚的旅店里休息,如今算是第一次见到这位雇主,他衣着打扮十分得体,处处透露着富贵,也没有马特莱纳贵族身上那种过于刻意做作且的礼节,似乎是个典型的古斯特纨绔子弟。

    金发男人看着在他对面落座的三人,饶有兴味地开口:“屠龙者昆图斯,特维尔的王妃,还有塞勒涅之剑的主人,真是传奇的组合,是吧?”

    “是的,少爷。”身后的侍从完全不让他的话落在地上,紧接着他开口。

    马特莱纳的皇室丑闻总是能很快传遍西大洲各地,菲茨杰拉德家族除了身份尊贵之外几乎没什么别的优点。

    他对舒徽妜的那个称呼惹得昆图斯颇为不快,有些不耐烦地说:“先结账。”

    金发男人虽然看着矜贵傲慢,却也并没有因为昆图斯的态度而生气,反而将手伸向身后的侍从,侍从立刻听话地递上三张精致的信笺。

    这信笺颇为讲究,其上不仅附有金箔,还用了新鲜花瓣点缀,舒徽妜认出了上面漂亮的花体字,似乎是什么宴会的邀请函。

    他将刚刚手上装有尾款的钱袋和这三张邀请函一起扔在了昆图斯桌前,解释道:“得到消息说特维尔的东方王妃来了这里,我们巴特莱家作为东道主自然是要盛情款待一番的,就看你们给不给这个脸了。”

    如今舒徽妜的身份虽然不必再隐瞒,但他们也没有招摇到去哪都自报名号,由此可见此人在庞特城中算是手眼遮天,消息灵通得很。不过这也很正常,巴特莱正是庞特的领主家族,眼前这个人想来就是庞特领主的儿子了。

    昆图斯讨厌他这样叫舒徽妜,本想直接拒绝,没想到他又补上一句:“明晚玫瑰庄园,屠龙者可以不来,但另两位还请一定到场,届时我们不仅会好好招待,也会付上一笔保证让你们满意的出场费。”

    既然屠龙者可有可无,那就是个没什么正经事的邀约,大概是贵族家好面子想请些在外面有头有脸的人物去宴会上做噱头,白给的钱不要白不要,只是既然舒徽妜要去,那昆图斯肯定不会放着不管。

    “能有多满意?”昆图斯边将钱袋子拿回来放进口袋边问,只要结账时够让他满意,他可以勉强和讨厌的人多相处一会,古斯特人出了名的人傻钱多,没有马特莱纳人那样的精明。

    那人无所谓地一笑,说:“我说了屠龙者不来也是可以的,但我能跟你保证,这是一笔谁来都会满意的价钱,包括你,昆图斯,对吧?”

    “是的,少爷。”

    昆图斯抬起手指敲了敲光滑平整的水晶桌面,撑着下巴对他说:“定金。”

    金发男人指着刚被昆图斯收回去的钱袋:“已经在里面了。”

    昆图斯却一副耍无赖的样子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说:“这是你上一单结的帐,我说过,我没有定金尾款一起收的习惯。”

    “呵,你和伊莎贝拉那些屠龙史诗中的昆图斯一点都不同。”

    在古斯特,有人听说过昆图斯的名字并不奇怪,毕竟作为古斯特最有名的吟游诗人,伊莎贝拉的诗篇几乎在所有古斯特人之间传颂,而他很喜欢将自己的朋友昆图斯作为故事的主角,甚至还为他杜撰了不少并不存在的英雄事迹。

    只是几乎没人能光看外表就能认出昆图斯,他的行事风格更是与伊莎贝拉的诗篇中描绘的有些出入,若是光听说过,没人会把这个性格乖张的屠龙者和史诗里的英雄联系起来。

    不过金发男人嘴上虽然不满昆图斯的贪婪,却还是依言另付了一份钱。

    他身后的侍者再次拿出一小袋子金币,昆图斯接过抛来的钱袋在手中掂了掂,金币碰撞发出了悦耳的声响,他这才明确应下了这次邀约。

    金发男人看了昆图斯的脸色,心下满意,又说:“明天是舍妹的生日,还请各位盛装出席,届时除了城中贵族还有女王派来的亲信,你要是想去他们之中拉生意,我也可以帮你搭桥牵线。”

    男人简单地交代了参加宴会的各种事宜并且推荐了一家成衣店后,就示意昆图斯可以离开了,他并没有跟屠龙者一起喝酒看表演的兴致。

    就这样赚了一笔钱的昆图斯对他的逐客令毫不在意,本来抓个人拿那么多钱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他之前还刚用从马羽山得来的战利品换了不少钱,和麦瑟斯对半分了之后仍然剩了很多,如今又有闲钱入账,更是连之前和舒徽妜怄气的事都抛之脑后。

    他拿着兜里满满的金币离开酒馆,连夜带舒徽妜去了庞特城中夜幕下繁华依旧的商业街市。

    只是很显然他并没有为自己挑点什么的打算,只是打发科德林去买他自己要的东西,然后就带着舒徽妜两人在庞特城中四处闲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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