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得到了女巫的肯定后,昆图斯已经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更何况就算是恶魔,那应该也是缠上了缇比家才对,只是缇比家的事情到目前为止都只是稍有眉目,要彻底解决就需要揪出这只恶魔。

    他安抚好舒徽妜,又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这一次尼芙丝再靠近舒徽妜的时候,他并没有阻止。

    眼下更重要的是如何解决那个恶魔,虽然并不清楚交易的内容是什么,但是很显然恶魔的目的是那间不起眼的书店,老家主的遗嘱里没有它的归属人也证实了这一点,但既然书店已经属于恶魔了,为什么它还要去书店里造成鬼影呢?

    但恶魔与人类和其他怪物不同,它们的心思和行为习惯并不能被完全摸透,在这里猜测它们的意图没有任何意义,现在要做的是要找出恶魔的所在。恶魔的本体形态各有不同,但要想出现在人类的面前,它们也必须要伪装成人类才行,否则根本无法和人类正常交流。

    席尔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可是我们无法确定他们的交易内容,如果恶魔通过与老管家的交易得到了老管家的身体,你们下午见到的很有可能就是恶魔本尊。”

    拜尔德也表示赞同:“就我所知的老管家不是你们下午见的那个样子,既然不是分裂怪带来的性格改变,那的确有可能就是恶魔。”

    “是与不是见一面不就知道了?”昆图斯则毫不在意,不管是恶魔还是人,他都有把握解决,虽然屠龙者很少会管有关恶魔的事,但并不代表他就拿恶魔没办法了。

    昆图斯做事从来不喜欢绕圈子,虽然在别人看来可能会有些目中无人,但他的做事效率也的确很高,更何况他的能力有目共睹,拜尔德和席尔作为老朋友,也早就清楚他身上那点少年气的狂妄。

    只是这一次,两人还是有些不赞同昆图斯的方法。

    拜尔德手指在木桌上敲了敲,然后反手指了指坐在一旁刚刚从惊吓里回过神,却在安慰着尼芙丝的舒徽妜,“你的东方姑娘似乎被那只恶魔给盯上了,你确定你要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

    席尔也跟着表示赞同,虽然尼芙丝说恶魔还没有强制她与它达成交易,但是在并不清楚恶魔真实能力的情况下妄自行动太危险了,就算作为屠龙者的他们不在乎,但是舒徽妜只是个普通人,稍微恶劣一点的影响都会造成不可预估的后果。

    因为根本没打算继续让舒徽妜参与到这次的行动里去,所以昆图斯也忘了这茬,他知道没有定下契约恶魔就不能对舒徽妜做什么,但是只要接触过,总会存在些隐患,在恶魔展露出真身并且彻底被驱赶之前,舒徽妜都处在一种不确定的危险之中。

    “而且,之前你们得罪了那个恶魔,现在继续去找麻烦,它可能并不会再见我们。”席尔补充了一句。

    西大洲历史中有过记载的恶魔出现记录不超过十次,人们能从中找到的线索只有恶魔能看出人心底的欲望,以此引诱人与它交易,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这么多年来一直有研究怪物的学者试图去挖掘恶魔存在的真相,可到现在也没什么头绪,虽然在后来的屠龙者群体发展过程中找到了一种可以对恶魔产生腐蚀反应的剑油,但也并非是彻底解决恶魔的方法。

    话都说到这了,直接去找恶魔硬碰硬也的确不是个办法,但被恶魔弄消失的人并不是寻常手段可以找到的。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被敲响了,得到拜尔德的应允后,波约酒馆的老板走了进来。

    他在靠近昆图斯的地方停下,弯腰对他说:“楼下有一位客人要见你。”

    老板此时的姿态表明下面那位客人并不是一般的客人,昆图斯向老板递了个眼神,得到老板肯定的点头后才拿剑起身。

    一旁的舒徽妜见他要走,便想跟着离开,却一直被尼芙丝抱着脱不开身,又不好将她推开,只能望着昆图斯的方向求助。可这次昆图斯却没有将女巫拉走,只是对舒徽妜说了句“等我回来”,然后就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舒徽妜看着他被包间房门掩去的身影,一种不安感自心底漫了上来。自从酒窖出来之后,昆图斯一步也没有离开过她,眼下他走开了,舒徽妜只觉得一种未知的恐惧感要将她再次淹没,哪怕身边还有其他人在场,但谁都无法消解这种感觉。她是忘了自己具体经历过什么,但心底里的恐惧感却始终都在,随着昆图斯的离开被彻底释放了出来。

    她想起了她幼时与祖母去京郊山上的悯生寺礼佛,因意外而被山匪劫走时,她也是这样恐慌又无助。被关在山野一间猎人小屋里的她只能望着门缝间透进来的一束光亮祈祷,希望官府也好,府中的侍卫也好,哪怕是曹家哥哥也好,谁都行,快点去找到她。

    虽然现在回想已经不记得她究竟是怎么回去的,但后来大约有三个月,母亲都会睡在她的房里,一旦入夜就寸步不离地守着她,陪着她直到次日熹微的日光照进房子里。

    这是她来西大洲之后第一次回忆起小时候的事,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她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想家,西大洲的怪物太过骇人了,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留。

    就在舒徽妜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尼芙丝突然强行将舒徽妜按进怀里,一手环着她的肩,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是一种抚慰的姿态,可她嘴里却喃喃道:“西莉亚,我的西莉亚,不要离开我......”

    舒徽妜收回了混乱的思绪,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想要回家的念头突然间像疯狂上涌的潮水要将她整个头脑都淹没。是尼芙丝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虽然尼芙丝叫的并不是她,但舒徽妜知道西莉亚是谁。

    那天尼芙丝在她的床前跟她提起过关于西莉亚的事。孤独的女巫有一只黑猫朋友,从小陪伴着她长大,会在她配制药剂的时候蜷缩在坩埚旁边看着她添加材料,会在她写药草笔记的时候踩两脚墨汁然后满屋子乱跑,也会在夜深人静时窝在火炉旁边,陪她度过迪罗佩斯寒冷的长夜。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尼芙丝会把自己看成她的西莉亚,但舒徽妜明白那种与亲密的人分开的痛苦,她任由尼芙丝抱着自己,也轻轻抬手环住了尼芙丝。如果闭上眼睛,忽略掉女巫身上奇怪的气味,她也可以当做自己还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就像尼芙丝想念她的猫咪一样。

    感受到了舒徽妜的安抚,尼芙丝紧张慌乱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过去她是潘奎斯家族并不重视的旁支孤女,除了药剂与巫术,幼年的尼芙丝并没有学到其他的任何事,所以在第一次遇到恶魔时,她轻而易举地上了它的当。恶魔用开满整个后院的珍贵药草换走了西莉亚的性命,仅仅是因为它漫长且无趣的生命里还没见证过黑猫的死亡。

    尼芙丝一下一下顺着舒徽妜柔软的发丝摸她的脑袋,眼神却好像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昆图斯下楼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里一张桌子上的奇怪男人,他穿着一身深黑色礼服,头上戴了一顶宽沿礼帽,气质优雅高贵,虽然上了年纪,但仍目光如炬,看起来威严肃穆。

    即使波约酒馆已经是康塔林数一数二的酒馆了,但再华丽的装修也掩盖不了这只是个声色场所的事实,很少会有人正装出现在这个场合。

    人声鼎沸的酒馆中,只有他那一处像是喧嚣声里唯一的静处,旁的人见这样一个人坐在这,也不敢轻易靠近。他面前的桌上什么都没有,但对面空空的位置上却摆着一小杯深红色的咕咚酒。

    咕咚酒也叫红果烈酒,是矮人族酿的酒,因为矮人们喝它的时候会发出咕咚声而得名,在西大洲北方比较受欢迎,但康塔林人大多不喜欢这种酒,因为它口感烈而不醇,香味浓郁杂乱,不符合康塔林人精致上流的生活。

    昆图斯径直走过去,在那个男人对面一言不发地坐下,金黄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人,他仅从那人的着装打扮就能大概知道他来自哪里。两人都没有说话,这个场景在脱衣舞女郎放浪舞蹈的衬托下显得有些诡异。

    男人任由昆图斯打量自己,过了一会之后,他才言简意赅地开口:“三个月后宾博立,砂脉龙,一百五十万品特。”

    品特是凯瑟翰使用的货币,换算过来大概是七万比托,不算小钱,砂脉龙也不是什么十分危险的龙种,他还给了三个月的时间,这单生意还算符合昆图斯的心意。

    桌上的酒在波约酒馆明亮的灯光下,透过玻璃杯映下了耀眼的光泽,昆图斯收回放在男人身上的视线,伸手拿过酒杯,毫不犹豫地仰头一饮而尽,随后他将已经空了的杯子倒扣在了桌子上。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对面的男人十分满意,在桌上留下一个沉甸甸的箱子后就起身离开了。

    昆图斯没有立刻检查箱子里的东西,只是拿着它上了楼,整个过程他没有多说一句话,酒馆里的其他人也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小角落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舞台上的脱衣舞女郎还在热情地扭动着身体,坐在周围的赌徒们边盯着手上的牌,边时不时偷瞄一眼台上的舞者,就连屠龙者走过他们身边也没有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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